臨安城的夜晚是而寧謐的。
現在并非什么上元節啊什么特殊的日子,所以宵禁如期而至。
總兵府內同樣是一片靜謐,但對于住在客院兒的赫連曜來說,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阿松到現在都沒回來,難道是遇上了什么意外?
赫連曜在自己的臥房中來來回回地走著,面上的擔憂愈發深重。
他甚至都不敢到院兒外去看看,因為怕總兵府內其他人看出端倪。
或許是他的錯覺,赫連曜總覺得自從今天出衛靖回來以后,總兵府的防衛就比以前更加嚴格了。
而現在,阿松也消失了。
赫連曜心中閃過一絲擔憂,既然在這兒沒有什么收獲,看來這總兵府不能再住下去了。
再說他今天下午和靜遠山莊莊主沐景的會面非常成功,相信他若愿意做客靜遠山莊,沐景一定會非常歡迎。
此刻若是木五在場,他一定會笑得前仰后合,因為那個忽悠了赫連曜的人正是假扮成慕容灝化名沐景去見赫連曜的木九了。
不得不說,這木九的模仿技術和口才本領還真是一等一的好,不過一次會面就讓赫連曜相信這個臨安城首富是真的對他心悅誠服了。
聽了木九的稟報,慕容灝緊蹙的眉頭微微松開一瞬。
赫連曜雖說心機深沉,但在京城里太過順風順水,無盡的吹捧讓他變得更加驕傲自大,這也將成為他最致命的弱點。
“木一,暗牢里的那些人都怎么樣了?”慕容灝問道。
木一躬身答道:“除了那個領頭的,其余人都已經招了。”
木一也沒想到那些暗衛會招的這么快,不得不說惜小姐的那些審訊的招式實在是太厲害、太陰毒了。
即便是那些經過千錘百煉的暗衛,也很難在這些手段下熬過半個時辰。
只是他不知道惜小姐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到底是如何想出這些酷刑的。
筠惜若是知道木一此刻的想法,一定會訕訕地笑笑。
她可不知道怎么解釋,畢竟這些手段是她還是甄惜的時候從閑書里看出來的。
什么滿清十大酷刑,二十一世紀的人那個不知道一些。
心中閃過千般疑惑,木一依舊恭敬地回稟著審訊結果。
“據那些暗衛所說,他們此行的目的除了為太子妃準備嫁妝,更重要的是要聯絡江南的南朝殘余勢力,攪亂江南局勢。”
“就這么簡單?”木五有些疑惑,赫連康和赫連曜不是想叛亂嘛,僅僅是攪亂江南局勢又有什么用,再說江南還有楚衛靖這尊大神呢。
若論派兵布陣,恐怕無人是他的對手吧。
“不但是這樣,據他們所說,聯絡的人里面除了當年隱匿的南朝勢力,還有現在效忠于慕容皇朝的人,比如臨安楚家……”木一的聲音越來越小。
屋子內一陣沉默,連最嘰嘰咋咋的木五都消了聲音。
楚家,這是想作死嗎?
雖說當年楚家家主貴為南朝帝師之尊,但當年南朝覆滅,末帝自殺,正是楚家家主率領南朝大臣向慕容皇朝投降。
作為回報,先帝不但沒有處置楚家的人,反而保留其同南朝時一樣的身份等級,所以楚家雖說沉寂下來,卻并未向其他世家那樣徹底地隨著南朝消失在歷史的潮流中。
更何況楚家現任家主楚元良還是臨安學政,朝廷重臣,而楚家次子也同樣是朝廷命官。
他們同赫連曜攪到一起,這不是找死是什么?
“或許楚家人是想巴結上赫連丞相府或者是太子殿下呢?”木五干巴巴地解釋著。
不解釋不行啊,謀反可是要誅九族的。
就算楚衛靖脫離楚家,分宗自立,但若是真的牽扯上謀反這的大罪,那他也一定脫不了干系。
更不要說他還是執掌江南兵權的臨安總兵,若是這件事被遠在燕京的皇上知道了,那總兵府就真的危險了。
畢竟那位皇帝都不想自己手中的劍有一天可能指向自己吧。
“主子,我們現在怎么辦?是否要通知楚將軍此事?”木一擔憂地問道:“楊章同赫連曜已經見過幾次面,據跟蹤的人回來說,楊章還帶著赫連曜去見了楚元良,幾人相談甚歡。”
慕容灝面無表情,手指微曲,指關節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敲擊著書案,發出清脆的聲響。
突然,他猛地站起身道:“倒是我小瞧了他們父子倆,楚家雖底蘊深厚,但對赫連曜造反這件事開頭并無太多作用,若是赫連曜此刻已經成功,要靠著楚家拉攏江南人心我還相信,所以赫連曜此舉不是在拉攏楚家,而是想毀掉楚總兵。”
“可是他們怎么知道皇上會知曉此事?”木一疑惑地問道,難道赫連曜要告訴皇上說,我要造反啊,我要拉攏你家將軍啊?
木一被自己的想法深深地囧到了。
“不,赫連曜不會說,但有個人一定會說。”慕容灝搖了搖頭。
木一猛然想起,疑問道:“主子說的是秦毅?”
“秦毅對父皇的忠心是誰都比不上的。同樣,除了父皇,他也不會庇佑任何人。既然他在江南,這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他,也就都瞞不過皇上。而且他是絕對不會因為同姑父有了些許交情就在皇上跟前隱瞞什么的。”慕容灝肯定地道。
此刻,他腦中飛快地閃過各種思量。
父皇將赫連端柔指給太子,其實是想斷了赫連家和三皇子的關聯,因為三皇子是赫連貴妃所出,有著赫連家一半的血脈。
這是父皇在維護太子,那證明他一定察覺了赫連家或許有什么別的心思,會對太子不利。
太子娶了赫連端柔,就等于娶了朝堂上一半的文臣勢力;皇后的母家是沈家,這樣太子又獲得了另一半文臣的支持。
這樣太子之位一定會穩如磐石。
但若是赫連曜勾連上楚家,再牽扯上楚衛靖,那父皇一定會疑心太子是不是有什么別的企圖。
畢竟,他就是再維護太子,父皇也一定不愿意看到太子的勢力超過皇權,不愿看到自己座下的龍椅轉瞬就能歸了別人,即使那人是太子,是他的親生兒子都不行。
所以,即便他再信任楚衛靖,如果秦毅向他稟報了這些事情,讓他發現某些跡象的話,他一定會另外派人接手江南兵權。
這就是赫連康的算計,滴水不漏,狠毒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