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楚老夫人囂張多年,但其實她骨子里卻始終是個欺軟怕硬的人。
她拿捏著身份不肯服軟不過是因為還想著自己是楚衛靖嫡母的的緣故,故意想讓別人以為總兵府違背孝道,不把她放在眼里而已。
但現在看著臨安城里的高權顯貴家的夫人竟然一個個都去附和靈犀長公主,無一人為她辯解一二,語中反有責怪之意。她心里雖恨這幫人趨炎附勢,更恨靈犀長公主不把她放在眼里,面上卻一絲不敢露,恭恭敬敬地俯身請罪道:“是老身家中有事耽擱了,還請長公主見諒。”
見她如此識趣兒,靈犀長公主倒也不好太過為難,笑言道不在意,便下令賜座了。
由于楚家人來的晚,她們倒成了最后一撥客人。不大一會兒,秦嬤嬤便進來稟報要開席了。
女眷的席位鋪陳在臨溪的清風軒里,門窗開處正好能看到臨溪而植的早梅,不經意間,隱有暗香傳來,讓人心曠神怡。
眾位夫人不禁贊嘆了句好風景,再看各桌上既有燕京菜系和江淮菜系搭配妥當,味美色香,讓人不禁食指大動。
“好巧的心思!”姚總督夫人不禁贊嘆道,她是江州徐家的嫡長女,出身顯貴,但姚總督卻是寒門出身,當年只是個七品縣令時被徐氏看重,屈身下嫁,如見姚總督早已身居要位,但對徐氏依舊如初,從未納妾。
所以姚夫人一生順遂,平生最愛的就是清雅風骨,見此壽宴安排的雅俗得當,心中贊嘆。
食不言寢不語,用過午膳后,桌子撤走,眾位夫人小姐各自坐在案幾旁賞梅,姚夫人不禁追問道:
“這是誰的心思?既吃了飯又賞了梅,又俗又雅,一切安排的恰好妥帖。”
聽著她夸贊,靈犀長公主臉上笑容愈發燦爛,言語中卻兀自謙虛道:“我懷著身孕,是個萬事不管的。不過是她們小姐妹折騰的罷了,要是有什么不妥當還請各位夫人看在我的面兒上包涵。”
既然靈犀長公主這樣說了,笑妍和筠惜二人當即齊齊福身朝著眾位夫人小姐行了一禮,動作行云流水不卑不亢,當真是好一道風景。
眾位夫人心中又是一驚,新總兵上任的這些天已足夠她們打聽清楚總兵府內院的各位女眷了。
靈犀長公主親女沈笑妍就不用說了,這位還是沈老太師的親孫女,皇上親封的欣妍郡主,規矩禮儀自是不必說,端是往那兒一站就讓人不禁贊道:好一個大家風范!
但旁邊這位身著素淡綠衣的女子不就是楚總兵原配夫人留下的那個女兒嗎?聽說她隨著母親顛沛流離十幾年,才回總兵府不久,怎么一身氣質絲毫不遜于沈笑妍。
二人一紅一綠,一顯貴一素雅,當真是兩道截然不同卻美麗的風景。
靈犀長公主當真是慈母啊!眾位夫人不禁在心中贊嘆道,她們都出身富貴,對大戶人家后院兒的那些彎彎繞最清楚不過。
所以等她們看到筠惜的打扮雖然素淡,但衣裳布料、裁剪,首飾花樣等細微之處卻絲毫不遜于笑妍,在看筠惜這一身氣韻,眉宇間的溫柔且堅韌的氣質,便知靈犀長公主是真心疼愛這個繼女,花了大心思教導的,當即言語中對筠惜也多了幾份實實在在的喜歡。
“長公主將這兩個女兒教導的這樣好,看來妾身要來取取經了。”李夫人摟著自家的女兒贊嘆道:“妾身家中的這個皮猴兒,天天舞刀弄槍的,可折騰壞我了。”
李參將的女兒李雯柔名字溫柔,性格卻像個假小子般爽朗大方,據說生來就是李參將的眼珠子,她說一李參將絕不敢說兒,從小跟著父兄學武功,功夫還不錯,也就是近年才被李夫人死命地拘在家里學規矩就怕嫁不出去。
聽到母親這樣埋汰自己,李雯柔回頭瞪了母親一眼。
見著這母女之間的互動,筠惜抿嘴一笑,笑容直接閃花了李雯柔的眼,喃喃地贊嘆道:“姐姐好漂亮!”眼神竟然迷糊了起來,嘴角隱隱有口水滴下。
筠惜笑容一僵,直覺一群烏鴉從眼前嘎嘎飛過,原來這位李小姐還是個花癡啊。這要是個男的,早被人當成登徒子打出去了。
深知女兒毛病的李夫人使勁兒拍了一下女兒的胳膊,才讓她清醒過來,趕緊沖著筠惜道歉道:“二小姐別介意,我這個女兒就這個毛病,最喜歡漂亮的。”
聽著李夫人的解釋,筠惜又是溫柔一笑,柔聲道:“李夫人過慮了,我看李小姐是天真無邪,至情至性之人,很可愛呢。”
不就是古代外貌協會的的人嘛,再說都是女的,多看幾眼又能怎么了。
筠惜這一笑又迷了李雯柔的眼,她連聲贊道:“姐姐真漂亮,是我在臨安見過頂頂漂亮的人了。”
“你也是頂頂漂亮的人。”筠惜笑著回答道,心中倒是對這個直性子的姑娘更有好感。
笑妍笑斥道:“你們倆都漂亮,就別互相恭維了。”
在座的夫人小姐倒是都被李雯柔的話逗笑了,氣氛愈加融洽。
只是這歡鬧的氣氛中,楚家人卻多了幾份尷尬和不情愿,尤其是楚家今天來的唯一未嫁的姑娘楚晉蓉。
她是長房嫡出,向來是被人捧在手心的主兒,但這次卻被所有人忽視,只能附和著別人恭維中間那兩個人,沈笑妍也就罷了,可楚筠惜憑什么,她不過是個在賤民堆里生活了多年的人,怎么能和自己比。
嫉妒和憤恨在心中蔓延,楚晉蓉的表情也越來越猙獰扭曲,倒可惜了她身上那身新衣服。
坐在她身邊的楚晉芙最先注意到了妹妹的異狀,輕輕扯了扯她的衣服,卻只換來她不滿的眼神。
楚晉芙心中裝滿苦水卻說不出。
自從那日知曉楚筠惜的身份后,楊章人前還是對她呵護備至,可人后卻冰冷無情,愛答不理。
每天夜里更是楚晉芙逃不出的噩夢,因為楊章只會對著她發泄著自己的欲望,從來不顧她身上青青紫紫。
她慢慢有些害怕這樣的楊章,卻也沒法兒對姨娘說,因為姨娘也只會說他是你的天,你應該伺候他。
就像今天的壽宴,本來她不想來,卻被楊章硬逼著不得不過來奉承著。
她恨楊章,恨他無情;也恨楚筠惜,是她毀了自己的生活。
但是恨又能怎么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