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成大夫也并無任何異常，只是托靈犀長公主的名義往白云庵送去幾瓶養身的藥丸兒。

靈犀長公主照辦，她和楚衛靖只能猜到靜修師太或與成大夫有舊，卻從未想過靜修師太的身份會是如此復雜。

過完新年便是大比之年，全國的舉子們都會上京參加科舉。

每年這個時候臨安府也會準備幾艘船免費供家庭困難的學子組團上京趕考，所以一般這個時候許多學子都會坐官府的船上京，一方面會更安全，另一方面舉子們聚在一起方便知曉更多消息。

所以，每逢大比之年，臨安學政都是最忙的時候，因為他必須親自帶領本省舉子上京。

而今年作為臨安學政的楚元良心情卻是分外復雜，一方面因為他引以為傲、寄予眾望的女婿卻在街上意外摔折了腿，無法參加今年的大比。

而另一方面則是每年的船隊護衛工作都由臨安總兵麾下軍士負責，而今年的臨安總兵正是他的曾經的庶弟楚衛靖。

所以即便心中再不情愿，為差事計，楚元良還是要同楚衛靖商量護衛事宜。

每個人都有八卦因子，男人也不例外，所以臨安府中不知多少人都在看楚元良的笑話。

可楚衛靖在臨安威勢漸盛，既然他都搬著張白開水臉完全公事公辦細致認真地將此事辦了，其他妄圖看笑話的人雖說心里覺得無趣，面上卻什么都不敢說。

連續忙了十來日，運送學子的十艘大船和楚衛靖派出的五艘護衛艦船同時出發。

這是臨安乃至整個江南道的大盛事，不但江南總督帶領的江南道一眾官員親自到場為學子們送行，連臨安城里的也都齊聚在臨安碼頭，親歷這一盛事。

筠惜自然也不會錯過這么個出來透氣的好機會，早早地求了靈犀長公主，強拉著笑妍帶著一群下人出來看熱鬧。

只見臨安城外運河碼頭上已經是人山人海。

有的是年邁的父母送別趕考的兒子，也有挽著發髻的年輕女子送別自家趕考的丈夫。

筠惜瞄了瞄，還有很多帶著幕籬或帷帽的年輕女子，看樣子是來送別自家兄長或者情郎吧。

這熱鬧的場景筠惜似乎想到了前世的高考現場，看來這任何時候莘莘學子都逃不過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命運。

筠惜沒有要送的人，就讓馬車找了個地勢高的好地方方便自己看熱鬧，心情倒是有種站著看熱鬧不嫌腰疼的感覺。

正坐在車轅上看著各種依依不舍的理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卻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視線，只聽他柔聲道：“怎么？看得很高興？”

不是慕容灝又是誰呢？

筠惜不禁咧開了笑容，點了點頭，順便向旁邊挪了挪，示意他也坐下來看。

“知道今天趕考的人中少了誰嗎？”慕容灝問道。

筠惜搖了搖頭，埋怨道：“拜托，這江南道有上前學子，我怎么知道少了哪一個？是家里遭遇喪事還是自己出了什么意外？”

能讓舉子們放棄三年一次這么重要的機會，那一定是遇上了大事兒了，不過這人的運氣也太差了吧。

“不是家中有白事，而是本人意外摔斷了腿。”慕容灝繼續提示，眼睛里帶著希冀望向筠惜。

等等，難道是……

“楊章？”筠惜想到了這個可能。

如果說這里面有那個學子還能跟自己扯上一點兒關系的話，那就只有楊章了，只是他這運氣也太不好了。

不對……或許不是運氣的緣故？而是有人……

“你干的？”筠惜笑著問道，語氣中滿是好奇卻沒有對楊章的半點同情或憐憫，反而讓慕容灝聽出了一點點幸災樂禍。

這個認知讓慕容灝心中的喜意擴散開來，因為他感覺到筠惜真的將楊章徹底地放下了。

但這件事真不是他干的，因為他還沒來得急下手。

“不是，我也就剛想了想，他的腿就已經先斷掉了。”慕容灝頗有些耍無賴地道。

“那是誰下的手？”筠惜心中有些疑惑，難道在臨安楊章還得罪了其他人？

望著筠惜歪著頭思考的可愛樣子，慕容灝忍不住親了親她的額頭。

親密的動作惹得筠惜向后躲了躲，卻忘了自己正坐在車轅上，竟然差點摔了下去，被慕容灝一把拉住，猛地拽到了自己懷中。

筠惜再次掙脫，羞惱地斥道：“作死啊，那么多人看著呢？”

慕容灝知道筠惜是害羞了，倒也不惱，只囑咐道：“你小心點兒，別再摔著，我就告訴你是誰把楊章的腿給弄折了。”

“誰呀？”筠惜惡狠狠地問道。

“我岳父。”慕容灝得意地道。

“我爹？”

筠惜聽到這個答案是真的驚訝了，楚衛靖怎么會對楊章出手，明明兩人也就在長公主壽宴上見過一面吧。

“當然是為了給你出氣。”

慕容灝像是知道筠惜內心在想什么，對她解釋道：“楚大人肯定是知曉了你被楊章退親的事情，所以才想著小小教訓他一下吧。”

這么暗中報復是不是有點兒幼稚啊，不過這么為她著想的爹爹她喜歡。

“那是誰動的手？”筠惜問道。

“能是誰？還不是鄭松手下的那幫人。不過這事兒要是秦統領在，估計楊章就不是只傷一條腿了，而是永遠瘸著了。”慕容灝厲聲道。

一想起楊章給筠惜帶來的那些傷害，甚至害的筠惜差點輕生，慕容灝心中就恨不能將楊章千刀萬剮了。

“鄭統領還是少了些歷練。再說他們這些人都習慣了在戰場上正面殺敵，這種暗地里下黑手的事情還不太熟練呢，多做幾次就好了。”筠惜一本正經、語氣中肯地建議道。

“這些話你得去跟楚大人或者鄭松提提建議，只讓楊章躺個百十來天實在是太便宜他了。”慕容灝壞心地道。

“好。”筠惜奸笑著。

旁邊侍奉的小荷只覺得面前這兩個主子間的氣場太可怕了，不禁打了個冷戰。

一定是這臨安的春天太冷了，一定是的。

兩人坐在一起看著熱熱鬧鬧的送考場景，卻沒注意到旁邊馬車里一道陰狠的目光一動不動地盯著慕容灝和筠惜，仿佛要置他于死地。

但這兩個人卻絲毫沒有注意到這個異常，他們看完了熱鬧。慕容灝就帶著筠惜去珍饈樓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