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日子總是格外漫長,尤其在心中忐忑不安、備受煎熬的時候。
所以即便筠惜覺得時間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但實際上不過一個時辰而已。
緊閉的禪房門被推開,慕容灝走了出來,臉色微微蒼白,額頭上猶有汗水的痕跡,精神卻很好。
筠惜驚喜地奔了過去,緊緊抱住了他。
“我出了很多汗,會熏著你的。”慕容灝無奈想推開筠惜,卻因她太過用力推不開。
筠惜把頭埋在慕容灝的懷中,感受著他身上微潤的衣服,眼淚奪眶而出,心中卻安定下來。
慕容灝寵溺地望了筠惜一眼,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勉強讓她的情緒平穩下來。
等筠惜抬起頭從慕容灝懷里出來,才發現院內已經沒了其他人,頓時羞紅了臉。
“現在知道害羞了,剛才也不知是誰抱著我不放。”慕容灝戲謔道。
筠惜拿著小手拳頭在慕容灝胸口上捶了兩下,力氣卻只能給他撓癢癢。
“這兒不方便,你趕快回靜遠山莊吧。”筠惜關切地道:“小心別著涼了。”
慕容灝不在意的擺了擺手,道:“無妨,我沒那么弱。”
筠惜想起一事,踮著腳湊到慕容灝耳邊,輕聲道:“靜修師太到底是誰啊?”
慕容灝眉毛輕微一挑,驚訝地道:“怎么想起來問這個?”
筠惜低頭想了想,將上次來上香時成大夫同靜修師太的異狀細細說給慕容灝聽。
慕容灝聽著,面色漸漸沉重,長嘆了口氣道:“怪不得呢,我該想到的。”
筠惜越來越好奇,忍不住問道:“你快說啊,總嘆氣干什么。”
慕容灝轉眼望著筠惜,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深邃與沉重,仿佛要將她整個人緊緊地吸進去一樣。
“怎……怎么了?有什么不對嗎?”筠惜忐忑地問道。
“你真想知道?”慕容灝再次問道,像是在確定什么。
筠惜怔怔地點頭,難道靜修師太真的有什么特別的來歷?
“當年姑祖母和親南朝時,南朝同樣也送到慕容皇朝一個公主,后來被先帝封了淑妃,就是劉文緒的親生妹妹貞淑長公主。”
“她就是靜修師太?”筠惜驚訝地道,沒想到師太還有這么顯赫的身世。
“怪不得祖母能同師太成為至交呢,原來還有這么層關系在。”筠惜感慨道。
兩位出生皇家的長公主,卻都躲不開命運的捉弄,一生坎坷,或許這就是他們之間心心相惜的緣故吧。
“其實這不是最關鍵的。”慕容灝的聲音再次響起,“淑妃頗受先帝寵愛,進宮沒多久就懷有身孕,還生下了一位小公主。”
筠惜望向慕容灝,道:“那小公主呢?”
慕容灝直視著筠惜,輕聲道:“淑妃薨逝,小公主交由皇后撫養,由于皇上對當時的知情人滅了口,所以那以后就無人再知公主費皇后親生。”
慕容灝的話如同一道驚雷在筠惜耳邊炸開,出身南朝公主的淑妃在慕容皇朝生下一位小公主,還留在了皇后身邊,難道?
她不敢置信地道:“你是說……母親……母親她?”
慕容灝輕輕點了點頭,證實了筠惜的揣測。
怎么會?怎么回是這樣?
但一幕幕早該注意的事情在筠惜腦中一一浮現。
比如第一次她陪著靈犀長公主來白云庵時,靜修師太那似喜似悲的神情。
比如原本身為宮中御醫的成大夫第一次見到靜修師太時的奇怪表現。
再比如靜修師太對靈犀長公主身孕的格外關注。
當所有的線索都串聯起來時,筠惜突然相信了慕容灝的話。
靈犀長公主的生母就是昔年南朝的貞淑長公主、燕京皇宮里的淑妃娘娘,現在白云庵的靜修師太。
筠惜從無邊的震驚中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問道:“這事還有別人知道嗎?”
慕容灝搖了搖頭,道:“宮中太后已逝,這件事估計除了姑祖母、父皇、成大夫還有你我,估計再沒別人知道了。為了姑母好,這件事最好不要再提了。”
筠惜點了點頭,母親現在還懷著身孕,要是因為聽到什么風聲而有了意外,她絕不能原諒自己。
“既然先皇當年已將此事蠻下,那就讓這事永遠成為一個秘密吧。”筠惜的聲音幽幽地想起,帶著無盡的疲累。
慕容灝望著筠惜慘白如紙的臉色,輕柔地牽起她的手道:“你今天太累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失血過多再加上令她倍感驚訝的消息讓她失去了全身所有的力氣,聽到慕容灝這樣說,就順從地點了點頭。
就在此時,一個黑影突然出現跪倒在慕容灝身前,正是他派到筠惜身邊的暗衛之一。
“什么事?”慕容灝冷聲問道。
黑影垂首恭敬地道:“屬下發現赫連曜的手下阿松跟著小姐的馬車來了白云庵,才離開。”
慕容灝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殺意,看來赫連曜還是太逍遙了啊。
“繼續監視,若是他有危害到小姐的舉動,殺無赦。”冰冷的聲音如同一道道利劍。
黑影躬身答是,再次消失。
“你說他是想干什么?”筠惜疑問道。
“別擔心這些了,有我呢。你好好養身體。”慕容灝溫柔地道。
接高聲對門外吩咐道:“所有人都進來。”
門外木五、小荷等聽到聲音齊齊推門進來。
小荷和海棠上前從慕容灝身邊扶住筠惜,關切地問道:“小姐沒事兒吧?”
筠惜已無力回答,勉強笑著點了點頭,轉頭向慕容灝道:“你別送我了,我帶有人,你先回山莊吧。”
慕容灝覺得身上黏糊糊的確實不舒服,再者他還要布置教訓赫連曜的事情,也就沒有強求。
小荷服侍筠惜帶上幕籬,道:“小姐,靜修師太已經讓圓慧師太送來了一個盒子,說是小姐給府中人求得平安符,還囑咐說小姐和公子都不用過去辭行了。”
筠惜點了點頭,由她扶著慢慢走出了白云庵。
海棠提著裝著毛團的果籃緊緊跟著。
馬車上,筠惜打開盒子,發現里面正是四份平安符,每個都寫了簽子是給誰的。
筠惜拿起簽字上寫著“長公主”字樣的那個平安符,眼淚慢慢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