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感性的，不了解事情的起末，只看赤狐所作所為，所有人都會下意識的將之當做殺人不眨眼的妖孽。
這等妖孽，就不應該存在世上!
但知曉事情起末后，鮑大春反而同情赤狐的遭遇。
他眼中，想吃肉就去捕殺動物，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反過來，道理一樣適用。
如河神所言，許自己傷人卻不允許他人傷害自己，很可笑。
但理解歸理解，自己成為被獵殺的對象后，鮑大春心中只有怨憤以及一絲悔恨，為什么當初父親獵殺狐貍時漏掉了赤狐？
若是將年幼的赤狐一起獵殺，就不會有如今的這些破事。
心中，鮑大春將亡故的父親罵了不止一遍。
今晚之后，他一定帶酒去祖墳找父親大人好好嘮一嘮。
現在，鮑大春更關心河神會如何處置赤狐。
誅殺？
他感覺不太可能。
但若是放生，他唯有后怕。
赤狐真盯上他，隨時都能取了他的姓名，河神卻不一定每次都能顯靈，庇護他的性命。
再說，能庇護一次、兩次、三次，能庇護他一輩子嗎？
鮑大春自己都感覺不現實。
“為親復仇，天經地義。”
“可鮑家村歸吾管轄，你的作為嚴重觸怒吾。”
“念你心性本善，又受邪物蠱惑，赦你一條生路，跪于廟前自行懺悔。”
“拂曉時分，村民前來，吾會闡明因果。”
“此后，自行離去吧。”
“余生好生修行，但行好事，莫走歧途。”
獨屬河神的威嚴嗓音響起，音浪滾滾在廟中回蕩。
這是江流所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了。
既保住河神的威嚴，赤狐也不會因為死路一條而拼死相搏。
最為關鍵的是，對村民有了交代。
這條宣判，卻引來赤狐的不滿。
“河神大人，你這也太欺負狐了！”
江流沒有回答，而是看向眉頭緊鎖的鮑大春，她道：“你以為應當如何？”
河神老爺問話，鮑大春先是瞅了瞅赤狐，害怕的往一側挪了兩步，還是撞著膽子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河神老爺，這妖狐能殺一次人，便會有第二次第三次，您老不能放虎歸山啊，鮑家村有您的庇護妖狐不敢輕舉妄動，可若是讓它去了別處，遭殃的依舊是我們這些窮苦百姓。以小人之見，河神大人應除了這禍害，替天行道！”
江流笑盈盈的看向赤狐：“妖狐，如此處罰，你以為如何？”
赤狐縮起脖子人立而起，兩前爪相互點了點，害怕道：“河神大人，還是按您老的決定來吧。”
赤狐是真的沒了脾氣。
來到河神廟就是個錯誤的選擇，自己的性命都握在河神的手里了。
它發發牢騷還行，真有出格的舉動，河神分分鐘鎮壓它，狐命不保。
“鮑大春，天亮時分，讓村民都到廟里來，此事該落下帷幕了。”
“是，河神老爺。”
河神都發話了，鮑大春不敢有異議。
現在的他，只想盡快離開這里。
“河神老爺，山行他……”
鮑大春指了指熟睡的胖子，到現在，胖子都沒有醒來的趨勢，像是被人迷了智。
赤狐自桌面一躍而起，跳到地面熟睡的胖子腦袋邊。
“一點魅惑的手段，叫醒就好了。”
“啪啪——”
赤狐拍了拍鮑山行的臉蛋，后者只是皺了皺眉，毫無醒來的趨勢。
“啪啪——”
又拍了拍。
迷迷糊糊的鮑山行感覺有人拍他，說了句“別鬧”，扭到一邊，繼續打呼。
“看我滋醒他。”
赤狐動作極快，兩后腿當即半蹲下來，頭貼著下頸緊盯兩跨之間，一邊瞄準一邊扭屁股找合適的姿勢。
清澈的水流流淌，滴在臉上，滑進嘴中。
鮑山行下意識的舔了舔，是水，有些騷。
他睜開眼睛，被眼前一幕嚇了一跳。
“娘的！”
他怒從心起，伸手就去抓赤狐的尾巴，卻落了個空，赤狐早已靈活的跳到另一邊。
見鮑山行清醒，鮑大春忙上前攙扶，就要離開河神廟。
鮑山行不愿意了，拉住鮑大春的領子，質問道：“你就眼睜睜看著狐貍拿我的嘴當夜壺？”
赤狐不樂意了：“沒水喝渴的時候，我都是這么過來的。書上說這是無根之水，可寶貴了，我還不愿意給你呢。”
赤狐的抱怨，鮑大春早已習慣，鮑山行卻是第一次見聞。
狐貍說話了！
“娘啊！”
松掉抓住鮑大春領口的手，鮑山行一溜煙跑離河神廟。
赤狐：“少見多怪。”
江流：“……”這才是正常人該有的反應。
鮑大春對河神雕像鞠躬一禮，方才起身告辭。
赤狐則老老實實來到河神廟外，學人的姿勢，兩后腿跪坐在蒲團上，兩前爪合十，低頭閉目，開始懺悔。
“你修為遠超我，迫于形勢我不得不寄人籬下。”
“書上說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等我修為超過你，一定要把你按在地上摩擦。再用爪子抽打你的屁股，讓你十年站不起來！就像小時候母親打我那樣，以報今日之辱。”
“哼哼，河神你等著吧。”
“可是我的修為要什么時候才能超過河神啊？”
“好煩好煩好煩……”
赤狐心中所想，都落入江流耳中。
她控制雕像發音。
“等你認為修為超過吾的時候，吾給你報仇的機會。”
赤狐：“！！！”
河神怎么知道它心中碎碎念的？
莫非，這就是書中所說的讀心術！
河神會不會因為她的怨念，改變原本的主意，殺掉它啊？
要玩完，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江流輕笑一聲，赤狐的內心戲有些豐富了。
同時，她不由感慨，河神聆聽信徒祈愿的能力挺好用的。
凡是她的信徒，心中有想到她，都能被她所感應。
不論誹謗還是感激，都能知道。
但也有弊端，信徒的祈愿數量若是過多，傳入她腦海的聲音就像蚊子“嗡嗡”一樣，使人厭煩。
當然，江流不會因為赤狐兩句牢騷話，真對她做什么。
先不說能不能打得過，赤狐的心智就像未開化完全的稚童。
有哪個成年人會跟小孩兒動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