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誰去通報了當地鎮守將領,正當此時,守邊的靖晗參將韓平野匆匆騎馬趕到。韓平野年輕有為,不過二十多歲已經是三品大員了,他聽說璃王府的人在此要強行路過,所以特意前來。
沒想到他一到這關隘時候,立刻翻身下馬單膝跪地對著隊伍中的公子行禮:“璃王殿下大駕蒞臨,屬下有失遠迎。”韓平野在京城是見過璃王,他也萬萬沒想到璃王竟然就在這隊伍當中。
韓平野這么一跪,周圍的士兵跟著嘩啦啦全部跪下,葉小蝶心中也不由得嘀咕,璃王?聽起來好大的來頭啊!公子泰然自若,淡然道:“無妨,我只是一點私人的事情要出去一下,韓參領恪盡職守,是本王的不是了。”
單膝跪地的韓平野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雖然不知道這璃王為何突然出現在這里,但他一個三品武官還是萬萬得罪不起一個親王的。韓平野心中不斷的計較,皇上年紀漸老,太子琛王心地善良,但資質略顯平庸,而這璃王,卻是朝中上下都知道的聰慧無雙能力出眾。他如若出關與那回紇有所勾結,朝中必然大亂,這樣的罪責,他韓平野萬萬擔當不起。
隨即聽到璃王說道:“韓參領,我只是有點私人的事情要出關一下,并非有意和你為難。皇上的通行令我走的匆忙,也并未攜帶。”
韓平野表面上很恭敬的說:“璃王殿下要出關巡視,自然有無通行令都可以,但是請璃王告知屬下是何事情,回頭上級問起來,我也好有個交代。”
璃王顯然不欲讓他知道,只是淡淡的道:“這個么,我私人的事情,韓參領也要插手管嗎?”
韓平野十分客氣:“下屬自然不能管璃王的事情,可皇上派末將守關,是對我的信任,下屬職責在身,只盼望璃王體察下屬的難處。”璃王不由得蹙眉,但是這韓平野十分的有原則,說不讓就不讓,就算是璃王,他也一直很客氣的在回絕。
璃王心中暗道可惜,他本也聽別人說這韓平野難說話,沒想到果然這樣,這樣一來與回紇權貴的私下接觸看來是不可能實現了。他正準備打道回府,卻聽到一個嬌怯怯的聲音從馬車中傳來:“璃王,是我任性要看這翠峰山紅葉,現如今韓參領不同意,就這樣算了吧!”
說話的自然是葉小蝶,之前她聽著外面的談話,矛盾一觸即發,葉小蝶突然心生一計,決定賭一把。璃王,也許能讓她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吧!
她摸了摸身上的東西,她身上裝著的東西不多,一塊刻著半臥回頭小狐貍的白玉牌,手帕、胭脂、黛石,還有面小銅鏡子。以前演過不少電視劇,她見熟了化妝師給她畫的妝容,于是她手腳利索的用手頭僅有的幾樣東西開始在自己的臉上描繪了。
胭脂沾著染紅因為缺血而無色的櫻唇,面頰上也鋪上了淡淡煙霞,眉毛照著古裝劇畫了個遠山黛,還順手蹭了一點點當做眼影。從鏡中看了看自己的妝容,算不得十分精致,卻也不是素面朝天的樣子。匆忙之中,葉小蝶發覺這具身體的面容竟然和十七歲時候的自己十分相似。
這是為什么,葉小蝶完全摸不著頭腦。但是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她描繪完后,就揚聲對著窗外招呼了。
窗外的韓平野一愣,璃王也萬萬沒想到這撿來的女人在這關鍵時候開口了,但他聰慧無雙,霎時間就明白了葉小蝶的用意,立刻略帶抱歉的說:“是本王無能,不能實現你的小小愿望。”
葉小蝶掀開馬車的窗簾,一張淡淡描繪的芙蓉面千嬌百媚,三分純真又帶著三分妖媚,眼波流轉間攝人心魄,周圍的士兵們看到這等佳人現身,無不吸一口冷氣。葉小蝶的目光盈盈環視一周,眼中波光瀲滟,嘴角掛著萬種風情的笑容,語氣卻是淡淡的遺憾:“不怪璃王,是我任性了。韓參領忠于職守,我們還是回去吧!”一邊用這種失望的語氣說著,一邊幽幽嘆了一口氣。
真是我見猶憐,何況這常年累月不見女人的守關將士?當即有幾人就忍不住嘀咕:“姑娘家要看看紅葉也不是什么大事……”
韓平野也被葉小蝶的一顰一笑弄得移不開目光,但他還是頭腦清醒的認真道:“璃王殿下,不知這位姑娘是……”
璃王看著這聰明的小女人,嘴角微微上揚:“她就是京城若夢樓的千色姑娘,是本王的紅顏知己。上月千色姑娘說這翠楓山紅葉天下聞名,想來一觀,美人之言自是不能拒絕。如今紅葉正好,本王自當尾生抱柱言而有信。可是這……”
韓平野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在京城就素聞璃王風流倜儻憐香惜玉,果然是這樣。璃王原先不說千色姑娘的事是不是怕末將的人出去亂說?你們給我聽好了,今天的事情誰都不要說出去,要不我把你們撕了喂狼!”
隨即韓平野笑著說:“璃王好眼光,千色姑娘真乃絕色。好了,既然如此,末將點一隊兵馬保衛您,這邊境常有回紇人搗亂,璃王不可大意。”
璃王心中明白,韓平野仍舊不相信他,派一隊人馬說的好聽是護衛,難聽一點就是監視。不過璃王此時心中有了另一番計較,也許自己冒險去見那回紇權貴并不是好計策,對于這樣精明的韓平野,萬一密報給皇上他叛國通敵什么的就麻煩了。但是做戲得做足,于是在這一小隊士兵的護送下,璃王的親衛帶著葉小蝶出了關。
走在鮮紅如血的楓葉間,看著前方的路,璃王長長嘆了口氣,這次的事情只能作罷了,既然如此,索性陪這個千伶百俐的小女人賞賞紅葉算了。不過,隨即他擰起了眉毛,這個女人最好真的像她表現出來的一樣聰慧,若是她自以為是幫了他小小的忙就恃寵而驕,對他提出些不合時宜的要求,那他也不介意送她回黃泉路上去。
于是璃王縱馬追上馬車,隔著窗微微笑道:“聽過那句話沒,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
葉小蝶聽他語氣和善,于是把車窗上的窗簾拉開,嘴里回答:“聽過的……”
看到璃王的時候,葉小蝶不由的呆了一下,璃王的嘴唇微微揚起,勾出個完美的弧度,一雙狹長的深邃雙目帶著溫和的笑意,他的這么一笑,原先那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覺完全沒有了,仿佛春風化雨般讓人沉溺其中。若說什么人能當得上公子世無雙這句話,那么葉小蝶人生所見的只有這位璃王了。
但她很快恢復鎮定自若的神情,轉頭去看那漫山遍野的紅葉,由衷稱贊:“很美,紅的像晚霞。”
璃王淺笑邀請她:“你不下車來看看嗎?”
葉小蝶揚起眉毛:“哦?璃王,我有些不方便下車。”
璃王喝道:“停車!”一行人全部停了下來,此處地處半山的一塊平坦處,璃王對著下人們揮揮手,吩咐道:“我要和千色姑娘吟詩作對,品簫聽琴,你們這些俗人離開些。”
黑豹立刻喝道:“所有人,退開二十丈,遠遠地護衛著,不要礙著公子的雅興。”
韓平野派來的士兵有些猶豫,可又想著二十丈也說不得多遠,還是可以看到這位璃王的動作的,猶豫了一下也就順從的退開了。
葉小蝶看著周圍沒人了,只剩下了璃王,她不由得小聲說:“我好像還穿著夜行衣呢!他們看見怎么辦?”
璃王微微一笑,脫下身上的大氅,披在了葉小蝶身上:“這樣就沒事了。”
璃王白狐毛的貴重大氅把她這個嬌小的身子全部裹了起來,大氅上帶著璃王的體溫和一種淡淡的清新香氣,似乎是櫻花的味道又或許是茶葉的香氣,葉小蝶吸了吸鼻子,扶著璃王伸來的手跳下了車子。
璃王很有風度的拉著她的手,帶她走到山邊,俯視山下綿延起伏的紅葉。秋風襲來,夕日紅霞,秋景瑰艷,盡寒霜色流丹,嫣紅明黃交相輝映,美得絢麗奪目。
葉小蝶靜靜的看著,沒有說話,過了許久,璃王眼望前方并不看她,只是淡淡問道:“說吧,你有什么心愿需要我幫你?”
葉小蝶眼望著那絢麗的色彩,平靜回答道:“璃王,我只想要個安身立命的地方而已。”
璃王好像很感興趣的問:“哦?嫁入王府?”果然如此,她不過是個貪圖他璃王身份的女人,璃王輕輕冷笑了一聲,轉頭看著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葉小蝶迎著他捉摸不定的目光,堅定的搖搖頭:“不,我不想嫁人也不想給人當奴婢。只想自己開始新的生活。”
璃王十分意外的看了看葉小蝶堅定的神情,葉小蝶說的很明白,她對他的要求其實很簡單,就是——錢。用一筆交易來詮釋今天她的行為,璃王頓時心中一松,想了片刻很快回答道:“好的!京城若夢樓,千色姑娘。你就這樣開始你的新生活吧!”
葉小蝶唇邊露出一抹絕美的笑容:“千色明白了!謝謝璃王。”
此時心情輕松的璃王,也展露出了溫和的笑意:“鄙人姓秦,名廣宸,以后你可以繼續叫我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