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立刻開始了凄風苦雨,深秋的雨總是帶著刺骨的寒,千色早上起來時候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卻還是有點打噴嚏。阿蒲著急的道:“千色姐,你這是傷風了嗎?”
千色揉了揉鼻子,帶著點鼻音道:“也不打緊,給我熬碗姜湯就行了,我一會兒還要出去呢!”
后院的李凌雨正巧劈完了柴,擦著汗水從后院到大廳來了,聽到千色的鼻音不由得說道:“千色,你昨天穿的太少了。”千色點點頭:“沒辦法,追求舞臺效果就只能為了俏凍得跳。”
李凌雨擦擦額頭上的汗:“你多干點體力活鍛煉一下身體吧,身體這么差。其實我有一套按摩松骨之術,對你傷風有好處。”千色指指自己后背:“那趕緊來唄,不要客氣。”
李凌雨臉上一紅:“男女授受不親,我,你……”
千色忍不住就笑了:“意思你還吃虧了?”
李凌雨面色微微發(fā)紅,但是讓他在那曼妙的胴體上又按又摸,他卻說什么也不好意思。于是他退后兩步,竟然走出去了。
千色覺得好笑,想大聲嘲笑他兩句,忍不住又打了個噴嚏,阿蒲連忙給她倒了杯熱水:“我現(xiàn)在就給你熬姜湯去,你別亂動了。”
喝下紅糖姜湯,千色發(fā)了一身汗,覺得精神好些了。于是吩咐阿蒲去外面叫輛馬車,她轉身上樓去拿逐鹿劍了。
那這逐鹿劍下樓后,李凌雨不知為何又從后院來了,看著她手中的逐鹿劍,定定的看著,眼中流露出不舍之色。千色一眼看到,頓時停了腳步,問他:“你有什么事情?”
李凌雨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嗯,是這樣千色,我干脆把我的推拿按摩之術教給阿蒲好了,這樣她給你按摩就可以了。”
千色嘴唇上揚,露出小小的酒窩道:“好!”
李凌雨撓撓頭:“哦,那我和她說去,你要出去了嗎?”
千色點點頭,卻又回到了樓上,放下了逐鹿劍,才坐上馬車出門了。
她讓車夫把車停在了璃王府門口,門丁立刻殷勤的為她帶路:“千色姑娘,王爺去上朝還沒回來,請姑娘在書房稍候。”
千色客氣的笑笑,隨著家丁到了公子的書房,隨手拿了個話本子,捧著熱茶翻看。
話本子上的故事還挺精彩,千色讀的津津有味,不知過了多久,聽到一個悅耳的低音戲謔道:“你倒是舒服的很。”
千色抬起頭來,看到公子剛剛脫了錦袍,衣角上有些水漬。千色站起身,款款行了一禮:“見過公子,外面可是下雨了?”
公子隨手在身上拂了一下水珠,隨意的問道:“剛下起來,千色,你鼻音很重,病了嗎?”
千色微微一笑:“略感風寒,沒什么大礙。”一邊說著,千色一邊為公子也倒了一杯熱茶驅寒氣。
公子接過她的茶,微微勾起嘴角,慢悠悠的說:“你的歌唱得不賴啊!”
千色十分謙虛的道:“哪里哪里,多謝公子大方打賞。公子果然神通廣大,居然知道我要去那里獻丑,專門跑去給我捧場。”不用說,那打賞中的黃金,定然是公子給的,要不還有誰能這樣大方對她呢?
公子也不否認,端起茶來飲了一口問她:“逐鹿劍呢?”
千色深深吸口氣:“公子,我今日忘帶了。”
公子停下手,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似乎看穿了她心中的想法,但他并沒有表示什么,不緊不慢的說:“說瞎話,你來找我不就是要說逐鹿劍的事嗎?”
千色抿著櫻唇道:“公子,我什么都瞞不過你。公子你一向眼高過頂,為什么對那逐鹿劍情有獨鐘?”
公子狹長的深邃雙目閑閑的掠了過來:“千色,我看貨給價,你怕我坑了你嗎?”
千色搖搖頭:“怎么可能,公子與我相識多年,怎么談得上一個坑字,頂多是我不識貨,把好東西當爛東西給賣了而已。”
公子忍不住微笑了:“還不是變著法子說我?你若想知道,我就告訴你,逐鹿劍曾經(jīng)是藏劍山莊的東西,或者說藏劍山莊有逐鹿劍才叫藏劍山莊。前朝鑄件名士孟秋打造,鋒銳無匹,歷經(jīng)四代,珍貴無比。后來藏劍山莊覆滅了,不知多少人都盯著這把劍,但那把劍流落江湖,銷聲匿跡。可這一次,好容易在你手中見到了,我自然想占為己有。”
公子說的也不那么詳盡,千色心中轉了幾轉,知道這意思是劍十分名貴,江湖上不少人的目光都灼灼等著這把劍,自己占有恐怕會有危險。那么李凌雨說這劍的主人是他,看來他過去就是這藏劍山莊的人了。
千色想了想,于是道:“公子,改日我把劍給您送來就是。”
公子點點頭,揚聲道:“把本王的手爐拿進來。”門外候著的小書童答應著去了。
小書童很快送進來個紫銅竹節(jié)海棠樣手爐,公子示意他遞給千色:“傷風了了,手這樣涼,也不知道帶個手爐。”
淡淡的責備,暖暖的手爐,千色淺淺一笑,乖順的答應道:“嗯,下次記住了。”
公子又囑咐她:“找個郎中抓服藥,不要硬扛著,季節(jié)交替最易生病,小心身體。”
千色的目光羽毛般拂過他英俊秀美的面龐,很快垂了下去:“知道了,公子你也要注意添衣保暖,莫要生病。”
公子也凝視著她蝶翼一般絨絨的睫毛,輕輕“嗯”了一聲。千色與他道了個別,起身回若夢樓去了。
回到若夢樓,千色懷抱著手爐,大氅一裹,整個胸口都是暖融融的,自覺病也好了幾分,只是覺得頭還是悶悶的。抬頭看到一抹消瘦的背影坐在大廳中,掩著口無聲地咳嗽著,肩膀劇烈的聳動著,一抽一抽的。
千色默默走了過去,輕輕幫她撫了撫背脊:“邵小姐,你怎么來了?”
邵蘭扭過臉來,面色蒼白:“千色姑娘,我就是想來和你說個謝謝。”
千色疑惑道:“怎么?”
邵蘭勉強笑了一下:“我一百次的想過,我想親眼看到段春芳和那個賤人分崩離析,各行其是,想著我受過的痛苦讓那賤人都遭受一遍,讓她體會體會被人插足的痛苦。那一日在五豐戲園我眼見著段春芳打她,心中卻不知道為什么沒有快意,只有憐憫和同情。”
千色在她身旁坐了下來:“阮輕云其實說不上多惡,她開始只是個求富貴的小女人,不過是相處中對段春芳動了些真情。動了情的女人才會處處受制于人。她蠢就蠢在,只是買賣關系的話,不能奢求更多,什么尊重什么憐惜,那都是對方施舍給她的,想給就給不想給就會立刻收回。段春芳顯然沒有意思要和她長相廝守,我猜測他對邵小姐你還是有幾分真情實意的。”
邵蘭慘笑了一下,黯然搖了搖頭:“有幾分?一分還是兩分?我現(xiàn)在真的并不在意了。”
千色給她倒上了一杯熱茶:“邵小姐,你的打算呢?我覺得段春芳很快就會回家了,可你會怎么面對他?”
邵蘭面無表情的淡然道:“千色姑娘料事如神,他已經(jīng)回家了。原因很簡單,沒錢了,或者也是因為自己那暖床的小娘子讓他生氣了吧。回家做個短暫的休息,準備再出去再接再厲。他回家后,倒是把身上所有剩余的錢都給我買了些東西,裝模作樣請我原諒,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演一出戲了。我公婆倒是很開心,兒子終于回家了,昨天一家人其樂融融。只有我,硬是被他惡心的喝不下一口水吃不下一口東西。”
千色啞然,邵蘭慘然道:“千色姑娘,我已經(jīng)不想和這樣的人繼續(xù)過下去了。從他第一次找那個婢女開始,我就應該認清他的面目,我怎么會愚蠢至斯?我已經(jīng)決定要和他和離!”
千色微微搖頭:“邵小姐,女人要做的像毒藥,要么斷不了,要么不敢碰。你偏偏哪一樣都做不到,我覺得事已至此,就算是和離,也要狠狠給他點顏色瞧瞧,出了胸中一口惡氣才是。”
邵蘭眼中冒出隱隱恨意:“千色姑娘你說的對,不能這樣便宜了他。”
千色微笑:“我還說了要把你的鐲子拿回來呢,你且回家穩(wěn)住他,明日我去拜訪你。你記得這樣說……”千色細細安排了明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