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倒是接了個大活兒,讓千色忙碌了好些日子,但是大賺一筆。千色笑的嘴也合不攏了。
春光易逝,賺了錢的千色過了幾天混吃等死的日子,驚覺西府海棠已經凋落到滿地都是細碎的花瓣了,千色才悔恨的想起來,自己好像和公子約好了去賞花呢!
事不宜遲,千色立刻提著陳年好酒和吃食去拜訪公子了,不料得到的回答卻是,公子今日一早剛剛啟程去邊關福順了。
千色悻悻的打道回府了,駕車的李凌雨看她一副不開心的樣子,忍不住問她:“怎么了?”
千色看著窗外已經凋零的花,淡淡地說:“沒什么,賞花遲了。”
李凌雨不知道她在傷春悲秋個什么勁,于是聳聳肩:“賞花怎么會遲了?若是這海棠花落了,馬上牡丹花就要開了,千色你若是想賞花,又幾時不可以?”
千色冷笑一聲:“你懂什么。”
沒想到李凌雨也冷冷的回答她:“我怎么不懂,不就是和那璃王沒見上面嗎?賞花不重要,見他才是最當緊的。可惜自己來晚了,你怨不著別人。”
千色頭一次聽李凌雨說這么戳人心窩子的話,頓時就怒了:“你有什么資格說我?我愿意見誰就見誰,你管不著。”
李凌雨駕著車頭也不回地回答:“我自然管不著,可我覺得他也沒把你當回事,他那么多下人,隨便叫個人來請你就是了。他沒把你放在心上,千色。”
這一席話說的太露骨了,千色好似被人狠狠扇了一記耳光,竟然無力辯解。
于是兩人一路無話,李凌雨也知道自己惹了千色,停車是偷偷瞄了一下千色的臉色。千色的臉陰沉沉,看也不看他就上樓去了。
第二天,千色一早起來仍舊陰沉著臉,阮輕云也不敢去惹她。但是那個捅婁子的人倒是一點也不在意,自顧自早起干活練劍,一點悔悟之心都沒有。
千色到下午的時候終于陰轉晴了,不為別的,只是因為浮生廳中又來了一位客人。
這位客人是位年輕姑娘,這位姑娘穿著雖然倒是挺講究,可卻顯得十分沒氣質,因為她是個又瘦又小還皮膚極黑的姑娘。
千色把自己的臉多云轉晴了,笑著說:“這位姑娘如何稱呼?”
那位黑瘦的姑娘靦腆的笑了笑,自我介紹道:“千色姑娘,你,你好。我,我叫白月夕。”這位姑娘說話竟然微微有些口吃。
千色有些驚訝,但還是含笑問:“白姑娘可有何事介懷需要我的幫助?”
白月夕低下頭去挽著衣角,半天沒吭氣,半晌才說:“我,我這一輩子活的特別窩囊。只,只想勝過我姐姐一次。”
原來這位白月夕是九門提督白大人的嫡女,上頭有兩位哥哥,一位姐姐,底下還有幾個弟弟妹妹。白月夕是原配白夫人所生,但白夫人身子不好,月夕才不過七八歲時候,白夫人便闔然長逝。
而這位姐姐叫白花辰,本是白大人的小妾馮氏所生,白夫人死后,這位馮氏便被扶了正,白花辰陡然也身價倍漲,站入了嫡女的隊伍中。
但是這時候白月夕就比較慘了,她的后母自己有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少不了看著自己這位寄養過來的女兒各種不順眼,明里暗里虐待那個半大不小的女兒。白花辰自然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仗著自己比白月夕大一歲,處處擺譜,欺負這個妹妹。
小的時候,白大人還比較偏愛月夕,所以馮氏和白花辰不管怎么說還要收斂一些。可漸漸地,白月夕和白花辰都長大成人了,白花辰出落得亭亭玉立,美艷多姿,性格也外向活潑。而白月夕呢,卻長得又瘦又小,偏生皮膚還黑,往人群中一站,絲毫不引人注目。
青春期的白月夕此時又受了姐姐和繼母數年的欺負,漸漸變得不愛說話,甚至還有些結巴。越發不愛與人交流,內向的幾乎不像這高門大戶出來的大小姐。
白大人也漸漸不太喜愛這樣不會來事的女兒了,他更喜歡自己那個如花似玉能說會道的白花辰。
如此一來,白月夕在白府中更是翻不了身,幾乎誰都敢欺負這位二小姐。白月夕也越發的自卑,唯唯諾諾只敢每日暗中垂淚。
就這樣窩窩囊囊的過了自己的雙十年華,白月夕眼看著為白花辰上門提親的人都要踩壞門檻了,她卻別說被人提親,根本連個知心的朋友卻沒有。
白月夕理所當然的認為白花辰很快就會嫁個好人家,而她只能每日黯然無光的躲在自己的小屋中不出來,不料有一日卻傳來一個驚天霹靂,去年端午,馮氏竟然吃粽子時一口氣沒倒騰好,當場給噎死了。
白月夕心中歡喜的都要迎風流淚了,快樂的念出一百萬句惡有惡報,但臉上還是安安靜靜的送了她這個惡毒的繼母出殯。
白花辰哭的死去活來,但是更糟糕的一點是,她的婚事也就此被擱置了,因為她要為母親守孝一年,不能出嫁。
白月夕突然就很開心,這樣的話,白花辰基本可以說和她被拉到了同一起跑線上。白花辰不能穿漂亮衣裳,不能戴漂亮首飾,只能在家不能出門,她的許多社會活動就要被白家二小姐白月夕替代了。
白月夕這一年間,剛開始也跟著父親出席各種宴會,與青年才俊來往,可是她實在太過于內向,很羞于和旁人打交道。所以父親帶著出去了幾回,發現這個女兒實在不能像白花辰一樣伶牙俐齒與人交流,漸漸也就不怎么帶她出門了。
于是這一年時間匆匆而逝了,仍舊沒有什么男人發現她的內秀,讓她十分氣餒。
可眼看端午將至,白花辰就可以停止守孝繼續當她的花蝴蝶了,白月夕心中一陣慌亂,她實在不想再輸了。白花辰也沒有母親撐腰了,她白月夕不比她差多少,輸了那么多年,白月夕突然想贏回來。
于是她便帶著一件她母親留給她的東西前來求助千色,千色聽完這話也啞然沉默了。
白月夕的心愿說起來很小,就是想贏一次自己的姐姐,可好像做起來也很難,就好比說你要讓一個老鼠去跟豹子進行對抗,不管是速度還是力量,那不都是妥妥的輸嗎?
千色艱難地說道:“白小姐,咱們這個事,要認真的討論一下,如果冒冒失失的,我覺得也的確勝算不大。”
白月夕都快急哭了:“你,也不愿意幫我嗎?”
千色連忙安慰她:“不是不愿意幫你,是我對你們兩姐妹都了解甚少,不知道你們的長處短處是什么,總不能以己之短攻其所長。所以一時半刻你要逼我給你想出個法子,我也的確想不出來,也不敢這么痛快的應承。”
白月夕到底還是流淚了,她哽咽著說:“那怎么辦?我,我還有機會嗎?”
千色連忙安慰她:“不是這個意思,我要先調查研究才有發言權,你那白花辰姐姐又不出門,我怎么才能接觸到她?”
白月夕聽著這意思,千色是肯幫她了,于是擦擦淚:“這個么,我帶你去我家做客就行了。她雖然不出門,但,但是在家還是四處走動的。”隨后白月夕漲紅了臉搓著衣角道:“她看我不順眼,有時也會上門來找我,麻煩。但她,現在沒有她娘撐腰,多,多少也要收斂一些。”
千色伸手道:“你帶來的東西我看看。”
白月夕摸出一個戒指,千色打眼看了一下,鮮艷欲滴變化莫測的紅寶石鑲嵌在黃金當中,款式比較老舊,千色問:“這是你的戒指嗎?看起來好像有些老舊的款式了。”
白月夕搖搖頭,低垂著眼簾低聲說:“這,這是我娘留給我的,我,從來不舍得戴,我想一定很珍貴。”
千色含笑搖搖頭“白小姐,這東西我不大看的上。”
白月夕頓時就哭了:“我娘當初說這個戒指上的寶石也算是少有的珍惜物件了,現在,現在可怎么辦?”
千色微微笑著指指她頭上的一支發簪:“我就要這支珍珠發簪便可。”
白月夕愕然了,連忙摘了下來遞給千色:“只要這個就可以了嗎?”
千色淡淡笑道:“可以了。你先帶著回去,明日你來,我和你去你家看看去。”
白月夕擦擦眼淚,心懷感激的走了。她雖然內向,但實則是最敏感多思心思縝密之人,她看了千色的神色,很快就判斷出,千色不是看不上她的紅寶石戒指,而是聽說這是她母親的遺物,所以給她留下作紀念的。
白月夕感激的回頭看了一眼若夢樓上那四個巨大的字“浮生若夢”心中對千色多了幾分信心。浮生若夢,為歡幾何?自己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換一場盛大的美夢。
白月夕走后,千色的臉再一次晴轉多云了,她還在為李凌雨的話生氣。可是無端的,卻又覺得李凌雨說出的不過是一個事實而已。
公子,他真的有把自己放在心上嗎?千色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