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霜是日出時分到達秦城的,她來時就打定主意現在秦城安定下來,加上身上毫無分文,便急急忙忙找事做,看到來往樓招伙計,便直接就進去了。
老板不在,老板娘在柜前算賬,青霜直接走進去,“老板娘是幺?”
老板娘抬頭一看,面前是個十七八歲的清秀小伙,臉上還干凈,身上真是跟個乞丐差不多了,散發著股股臭味,“我是,不知你是吃飯還是住宿?”
來往樓從來不以貌取人,所以老板娘依舊客客氣氣的問著。
“我看這酒樓前面掛著牌子說招伙計。不知我行幺?”青霜有些期盼的問道。
這小伙子聲音溫溫和和,帶著絲沙啞,煞是好聽,老板娘不覺呆了一下,才回過神來,點點頭,“是的,你叫什么名字?”這小伙子顯然是初到秦城,老板娘自然要盤問清楚,以免給自己惹來麻煩了。
“我叫青霜。”
“青霜,你年紀輕輕的,怎么一人跑到了這秦城?”老板娘三十多的年紀,性子溫和,看著青霜衣衫襤褸,一身藍色短衣長褲經過風霜,不辨顏色,有些憐憫的看著這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我和我娘去云初,途中走散了。”青霜有些木木地答道。
“唉,以后在這好好干,我是不會虧待你的。”老板娘嘆道,這樣不穩的年代,走散,流離失所,又有什么奇怪。
秦城在云初國和瀝國邊境,盡管秦城還沒經過戰亂,聽說西邊一點的邊界處,兩國早就開始小規模的戰爭,兵荒馬亂,世事艱難啊!
老板娘給青霜定做可一身暗藍色的粗布衣裳,短衣加褲子,她穿上之后便格外精神了。
青霜被分配和小田一間屋子居住,小田是廚子,他是瀝國人,從小到秦城謀生,他拿手的是瀝國菜。
因為青霜和小田都是瀝國人,又是一般年紀。老板娘想著兩人好相處些,就讓青霜和他一間屋子。
青霜這一躺下,就一直睡到了第二天。
這中間,小田喊過她一次,然而她實在困得厲害,哪里肯起來。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青霜醒得早,看到屋子里另一邊小床上的小田睡得十分酣暢,便輕手輕腳的起來,從床底下翻出了老板娘給準備的中衣,便到了茅房。
茅房不分男女,就一間,旁邊有口井,還有個木桶。
青霜迅速的打了桶水,跑進茅房,栓好門,脫了衣服,把自己清洗一遍。
她解開胸前的用小竹片編織好的墊子,解下里衣,用已經發臭穿了一月的中衣,好好清洗了一遍。
唉,果然以前跟著母親女扮男裝是對的,竟然沒一人察覺自己是個女的。
也不知道自己是長了一副男人樣,還是演技十分純熟?
青霜苦笑了。
等洗好了身體,穿好衣服,青霜還不忘把臟衣服拿到外邊水井邊都清洗一遍。
初夏的清晨,水溫是極冷的,幸而青霜是習武修道之人,并沒有很多不適。
她嘩啦啦的洗著,忽而抬頭一看,客房那邊,一扇窗戶正開著,那里站著一個人,正朝自己看來。
借著月色,青霜看出這是個男子,他披著頭發,背著月光,看不清臉。卻目光清明,看著青霜,似乎若有所思。
青霜也愣了,這男子雖然不辨面貌,然而整個透出一股清雅之氣,絕非凡人,莫非。是同道中人?
青霜也放下手里的衣服,站了起來,好奇的盯著那男子。
青霜不覺好奇,這究竟是誰?她忽而覺得有些奇怪的感覺。等她甩甩頭再去看,男子卻關上了窗,不再看她。
她不再多想,繼續洗衣服,一會,天明了,青霜拿起已經洗好的衣服,到了院子里晾衣服的竹篙邊,將衣服掛好,等她回去的時候,小田已經在隔壁廚房干活了。
廚房里,后面墻邊一排都是灶,大概有七八個。其中有三個上面放了大鐵壺,燒著水。
而小田正蹲在地上添柴。
“小田哥,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幺?”青霜走到小田跟前。
小田抹了一把汗,“你來了正好,幫我看著這些火,不夠了你便添柴。對了,你會燒火吧?”小田站了起來。
“會的。放心吧,小田哥。”青霜笑了笑。
“你模樣看著很清秀,我老懷疑你是哪里跑出來的大家公子,擔心你不會呢。”小田嘿嘿笑了笑,便轉身去廚房一角又拿出個大鍋,放在了其中的一個灶眼上。“一會前院里的客人都起來了,便要熱水洗漱,所以需要燒這些水。你看著,我現在做早飯了。”
“好。”青霜便蹲在了小田剛才的位置。
自從有記憶起,青霜就跟著母親一起四處奔波。
云初國大地上,哪里沒有留下她們的足跡?
這其中,是快樂自由的,然而,也少不了艱辛。
青霜一直佩服自己的母親,那么的勇敢,那么的無謂,帶著她,四處闖天涯。
看著眼前跳動的火焰,青霜有片刻的失神,她還記得幾月前,在云初荒原上,她和母親席地而坐,架起木堆,點起火,燒烤著從天上射下來的大鷹。
那情景還宛如眼前,怎么,忽然之間,一切都變了?
“青霜,你發什么呆啊?火都滅了!快添柴火啊!”小田一邊煮著一鍋粥,一邊叫喊她。
青霜急忙拿起木頭往里邊扔。
一會,陸續有伙計來取水了。他們拿著葫蘆瓢,把熱水裝進一個一個銅壺里,提了出去。
“這些都是侍候客人的伙計,以后你也是做這個伙計。昨天老板娘說先讓你跟著我熟悉一下環境,過幾天,就到店里去跑堂。”小田這時又在一個油鍋里炸起來了面團子。他速度的把一個銅盆里的面團子往油鍋一扔,打個滾,面團便成了金晃晃的,又被他用筷子迅速撈起,放在瓷盤子里。這些早飯是準備給住宿在前院的客人的。
然后兩個廚子也過來幫忙準備前店出售的早點了。這就豐富了很多,除了一般的白粥,還有綠豆粥,紅豆粥等,面食也多了包子,饅頭之類的。等忙完了這一切,已經是巳時了,青霜餓得前胸貼后背,和其他三人一起,狼吞虎咽著剩下的早點。
“青霜,你是瀝國哪里人啊?”廚子鐘叔便吃著便問。
鐘叔是個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他穿著一身灰不溜秋的短衣褲子,臉上很干凈,一對濃眉很是扎眼。他目光有神,不象是三十多歲的人,身形魁梧高大,看上去,象是云初人。
他做事很安靜,吃起飯也是很斯文,倒不像個廚子。
。
青霜靜默了一會,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哪國人。
從小,跟著母親在云初國四處流浪,算是云初人吧,可是長相卻很秀氣,繼承了母親。
她聽母親提起過,母親是瀝國宛城人。
“我家鄉在瀝城。”
“我也是瀝城人。”鐘叔說著,又起身去看在炤上蒸著的菜,青霜看著他利落的腿腳,心里一陣奇怪。
她怎么看,都覺得這個鐘叔深藏不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