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璟,許迦藍死過一次了。從此以后,她與你們封家再無關系。”
嫉妒,憤怒,擠滿他胸腔。
他厭惡韓仰與自己爭奪許迦藍,更加厭惡他對許迦藍的種種好,把他的殘忍映照的鮮血淋漓。
他憎恨許迦藍對他的傾心相許,她與許慧都是走進封家的小丑,怎能躍居人上?
背叛他,挑釁他。
她許迦藍,七年前,在他的刁難下,奮力求存。七年后,也只能在他的庇佑下,安穩余生。
封璟壓下心底的郁結,勾唇一抹冷笑:“韓教授這是打算金屋藏嬌?”
韓仰是少有的盛氣凌人:“封總誤會了。對迦藍,我要的是明媒正娶。”
屋內的氣氛,一下子升至高空,凝結,半頃之后,又緩緩沉落。
封璟用力地磕下杯子,單手抽出香煙,抓起打火機,輕輕撥動,忽明忽暗的火苗,點亮他眼底的陰翳:“韓教授,是打算拋家棄妻?”
韓仰視線與他相撞,平靜似水:“封總從商多年,難道沒有毀約過?”
“我只怕韓教授付不起違約金。”他利索起身,大步離開了包房,出來之后,便把韓仰準備與譚知夏離婚的消息找人散布了出去。
封璟走后,韓仰在舒然身邊坐下,徐徐道出自己找他的意圖:“盡快幫我查一查許迦藍失蹤七年來所發生的事情。”
停頓兩秒,著重強調:“尤其是她的婚姻狀況。”
舒然還未問出,韓時先問:“許迦藍結婚了?”
他讓其他幾人先出去,僅剩他們三人時。他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告知,舒然驚嘆且不理解:“她都有孩子了,你還要查什么?”
韓時也覺得弟弟感情盲目。
他給三人的杯中斟滿酒:“我不相信。”
舒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阿仰,你又何苦非她許迦藍不可?”
他看著韓時:“哥,你當年又為何非要娶大嫂?”
韓時言:“這不一樣。”
“都一樣。”
舒然輕嘆一聲,伸長雙臂分別搭在兩人肩上:“哎,我是理解不了你們。不過,許迦藍接了陸隨安的案子,你還是提醒她小心一點。事后,我看案子的卷宗。從調查的結果來看,他們指控陸隨安強奸的證據有些牽強。”
韓時問:“你的意思?”
他沒證據,話無法挑明,只是說:“總之,小心點。”
離開魅肆,韓仰叫了代駕,沒回家,又去了醫院。
凌晨過,許迦藍睡的不甚安穩,眼瞼之下,睫毛一顫一顫,應是夢的余悸。
他拉過椅子坐下,手指拂上她的眉間,順著鼻梁緩慢往下,停留在唇上。
目光邃遠,沉沉灼灼。
慢慢地,他的手伸到了被子下面,漸漸地靠近了她的腹部。
他感知到了。
那里如舒玥所言,有一道細小的疤,像是一根尖銳銀針扎進了他的身體,在他的胸腔擠壓。
現實淤積的膿血順著眼角靜靜淌落,一粒一粒。
他的憂傷,晶瑩剔透。
許迦藍睡眠一向很淺,韓仰的腳步聲一響起,她便醒了。
酒的醇香,與尼古丁味混合,灌入她的鼻腔。原來,他也在俗世中流浪。
***
翌日,在許迦藍的病房看見韓仰,陸承是意料之中的詫異。
其實,他一直都很好奇,堂堂韓家二少,竟能忍受譚知夏這么些年?
看見韓仰守在許迦藍的病房,看穿有些事情不爆發,只因導火線未置好。
看來,韓家的一場血雨腥風又要來了。而他,自然樂見其成。一旦韓家與譚家鬧掰,陸隨安翻案的把握便大了些。
他笑的慈眉善目:“沒想到韓教授也在。”
許迦藍解釋:“他。”
韓仰打斷她解釋的話,直言不諱:“陸先生如果要與迦藍談陸少的案子,我覺得陸先生還是另請高明。”
陸承心中剛才燃起的希望,這會又滅了下去。
看不懂韓仰這操作。
在這里照顧前女友,又要維護妻妹名譽?這是想家花野花一起摘?
許迦藍反駁:“韓先生,這是我自己的事。”
韓仰也不退讓:“你腿傷痊愈之前,不宜工作。”
“韓先生,你的關心是不是用錯了對象?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有沒有關系,你說了不算。”
陸承在旁邊看著,就似在看一對恩愛的情侶吵架。
韓仰克制的情緒里面,蘊著男人對女人的寵。
許迦藍手指門的方向:“韓先生,請你出去。”
他看著她憤怒激昂的面容,涵蓋起了她的屈辱。
又轉頭,看了看陸承,還是妥協走出了病房。
今日陸承來,并不時為了陸隨安的案子。而是受許迦藍所托,找人查了出租車車牌號。
他們找到了出租車司機,問到那日有人租了他的車。至于是什么人,他當時只顧著去數錢了,沒有專注看。當他數完錢抬起頭來,對方早就開著車走了。
也就是說,什么都沒有查到。
許迦藍回想著男人的面目,還是不認識。
陸承見她沉思,說:“我會再找人好好查查。”
“麻煩了。”
“許律,小兒的事還是要你多費心。”
許迦藍應聲,淺淺一笑。
***
韓仰一出來,就被舒玥叫去了辦公室,疾言厲色:“你在這里干什么?”
他在椅子上坐下,云淡風輕:“照顧病人。”
“阿仰,我要怎么說你才明白?”
他跳過舒玥的不解,問她:“迦藍多久可以出院?”
舒玥強調:“許迦藍有孩子了,結婚了。”
韓仰充耳不聞:“我想要把李媽接去江南苑。”
舒玥怔怔地看著兒子,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自許迦藍失蹤之后,他便不住江南苑。突然之間要把李媽接回江南苑,無疑是為了她。
她雙手放進白大褂的荷包里,母愛的疲憊從眼中溢出來:“阿仰,媽媽只是希望你能幸福。待你與譚知夏離婚后,我相信你會遇見真心待你的。”
“我只要許迦藍。”
“阿仰。”
他站起來,要往病房去,嗓音醇烈:“當年她招惹了我,就該負責到底。”
舒玥苦惱又無奈:“許迦藍會愿意嗎?”
他向前踏出去的腳,收了回來,側眸看了一眼窗外,恰好看見一只氫氣球正緩緩升空。
灰太狼狼狽的模樣,在陽光下,像是在戲謔他對生活的那份甘之如飴。
他回頭看著母親,所欲所求,清晰可窺。目光之下,似水底深潭,欲壑唯她可填:“她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