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園，火把熊熊。

梁紫翁、沈慶、馬雄還有數(shù)名王府護(hù)衛(wèi)一路追蹤進(jìn)了后園，而那小乞丐早已消失不見。

梁紫翁隨即見完顏慷也匆忙而至，忙上前拱手道：“小王爺，是老朽無能……”

完顏慷聳聳肩笑：“老宗師，沒什么事，剛才是我半夜睡不著，在院中逗那條小白狗玩來著，沒想到那狗亂叫，竟然驚動了你們！”

梁紫翁眸光一轉(zhuǎn)。

他方才分明看到一道人影從熏香別苑騰躍出來，只是他畢竟住在前院，距離稍遠(yuǎn)，等他反應(yīng)過來，就追丟了。

不過老先生看破不說破，輕道：“原來是這樣……”

旋即向沈慶和馬雄揮揮手：“既無事，兩位就請回吧。”

沈慶馬雄向完顏慷躬身施禮，爾后離開。

完顏慷望著梁紫翁：“老宗師，你也回去休息吧，天太熱，我左右睡不著，就在后花園散散步，消消暑氣！”

梁紫翁深望完顏慷一眼，將手中火把呈給他，抱拳領(lǐng)命走了。

……

完顏慷望著梁紫翁身影不見蹤跡，這才慢吞吞朝最深角落處的假山行去。

月明星稀，蟲鳴如火如荼，風(fēng)輕拂過，夜微涼。

他舉著火把在假山前躑躅半天，才湊過去，見果然地面雜草被踩倒一大片，就深吸一口氣。

他小心翼翼繞到假山之后，盡管他已經(jīng)非常小心了，但還是突然腳下一軟，身子憑空墮了下去。

他被摔得昏頭轉(zhuǎn)向。

等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這竟是一個很深的洞穴。

手中火把跌在不遠(yuǎn)處，火苗微弱忽閃，趕緊上前撿起。

借著火光，他發(fā)現(xiàn)前面居然還有條狹長的地道。

他咬了咬牙，壯著膽子往前摸索，沒走兩步，卻見對面站著一個黑影，剛要驚呼出聲，卻被一雙軟若無骨的小手掩住口，耳邊便傳來小乞丐的小聲：“別嚷！”

完顏慷定了定神，點點頭。

小乞丐這便松開手，兩人一前一后沿著地道往前走了十幾米遠(yuǎn)的樣子，就見前方有道土門，而后似是一座地穴。

完顏慷眸光閃爍，心跳驟快。

這時聽地穴中傳來一個陰森森的女聲：“慷兒，是你嗎？趕緊給老娘滾……進(jìn)來！”

說著不斷劇烈喘息，而說到最后兩個字時便已奄弱無力了。

完顏慷雙拳緊握，還在遲疑不定，卻見小乞丐已經(jīng)走了進(jìn)去。

完顏慷也跟了進(jìn)去。

地穴內(nèi)倒是亮堂起來，因為上方為了空氣流動開了個不大不小的天窗，月光投射進(jìn)來。

小乞丐瘦弱的身形緊貼洞壁，屏氣凝神，如臨大敵，示意完顏慷上前。

完顏慷順眼望去，只見五六米處的地穴正中，一個身材瘦弱、蒼發(fā)披散的黑衣婦人，趺坐在一堆稻草上。

那婦人突然頭一揚(yáng)，望過來。

五官精致，頗為秀麗，只是臉白得像張紙，難辨年紀(jì)。

而且，雙目緊閉，眼瞼微陷，明顯盡盲。

明明一個瞽婦，但給完顏慷的感覺卻是陰森詭異，渾身冷颼颼。

“還有誰？”

婦人厲聲道。

小乞丐屏氣不語，目光銳利，瞪著完顏慷。

完顏慷只好硬著頭皮苦笑出聲：“沒……有誰，只有我。”

“慷兒，你過來。”婦人突然幽幽一嘆。

完顏慷稍猶豫，還是依言走了過去。

不過還是離了有三米左右的距離。

婦人冷笑起來，手微揚(yáng)，完顏慷直覺一股巨大吸力朝自己涌來，根本無法抗拒，身子就不由自主跌向那婦人懷中。

那婦人喘著氣，閃電般伸手捏住完顏慷的手腕，將他死死拉在身邊，絲毫動彈不得。

婦人怒不可遏道：“小賊！你這忘恩負(fù)義的小賊！枉我將獨門絕學(xué)傳授給你……你竟這么多天不來給老娘送飲食，這是要害死老娘嗎？”

到了此時，完顏慷反倒冷靜下來。

他輕輕道：“你是誰？我不認(rèn)識你。”

婦人更怒，狂笑起來，聲音如夜梟般刺耳：“小賊，你再說一遍？”

“不好意思，我確實記不起你是誰了，我前一段時間得過一場怪病，昏迷了數(shù)日，再醒過來便記憶全無，連我娘都不認(rèn)識了。”

婦人冷笑，但緊握完顏慷手腕的手上卻傳來一絲熱流，涌進(jìn)完顏慷的脈搏，他覺得如同過電又麻又癢。

婦人面色一變，驚道：“小賊，你的內(nèi)力為何半點不存？”

“難道，你果真得了怪病……”

“我的記憶和武功，統(tǒng)統(tǒng)都沒了，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反正我現(xiàn)在手無縛雞之力。”完顏慷順著婦人的話茬道。

這又不是假話。

婦人良久不語，但手上卻慢慢松開了。

完顏慷大喜，知道終歸有驚無險。

“誰？！”

“我！”

小乞丐倒背著手走進(jìn)來，清淡的目光在婦人盤坐的雙腿上掃過，似是識破她下半身癱瘓動彈不得，便有恃無恐道：“沒想到你這殺人如麻為惡江湖的女魔頭，竟然淪落在金國的趙王府，這是練功走火入魔了嗎？真乃罪有應(yīng)得！”

婦人厲聲喝道：“你……到底是誰？速速報上名姓，不然休怪老娘出手無情！”

“梅如霜，若是你不走火入魔，小爺我還真不是你的對手，但現(xiàn)在嘛，你還能奈我何？”

小乞丐冷笑。

婦人大驚失色，顫聲道：“你……怎知我的閨名？”

這是她幼小離家時的名字，除了她師傅，連她亡夫都不曾知曉，外人如何得知？

小乞丐傲然吟道：“夜半瀛洲寒月落，駕風(fēng)騎鶴上蓬萊！我姓黃！”

梅如霜身形陡震，“你……你……”

她旋即扭頭沖完顏慷顫聲道：“慷兒，你去幫我取些飲食來！”

完顏慷哦一聲，剛要爬起身來，突覺一股冰冷的氣流從他左手虎口處不斷涌入，如同泄洪的黃河水一樣沖擊著他的身體，幾乎瞬間就繞全身經(jīng)脈鼓蕩了一圈，匯入下腹處，他渾身抖顫，全身都似被凍僵住。

接著眼前一黑，就人事不省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慢慢醒來，天光似已大亮，而地穴中無論是那叫梅如霜的黑衣瞎眼婦人，還是姓黃的小乞丐，都已經(jīng)鴻飛杳杳，不見蹤跡。

“小王爺！”

外面?zhèn)鱽硎煜そ棺频暮艚新暎约班须s的人聲腳步聲，完顏慷默然一會，高喊道：“我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