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離眼前一花,只覺得一個物事朝自己飛來,不是別人,正是白墨。正當幽離要接的住白墨的時候,一襲白衣突然飛身至她的面前,一把接住了白墨。看到幽離凌厲的眼神,君子羽訕訕地笑:“我來幫忙,幫忙。”
伸出食指,指了指一邊破敗的建筑,幽離竟沒有發火,雖然她很想將這個男的踢出去,但她還是忍住了。這個人對她還有用,因為她還要威懾冥夜,伸手在白墨的胸口畫了一個奇怪的圖案,那圖案緩緩落到白墨的傷口處,傷口立刻便停止了身四周擴散。幽離做完這一切,對君子羽道:“你帶他去那邊躲。”
天劫已經開始了,大雨已至,伴隨著滾滾雷聲,九尾狐族的人已經恢復了意識,誰也無法抵抗天威怒,在這天雷之下全身瑟瑟發抖。幽離撇撇嘴,好歹也是上古一脈傳承下來的靈獸,雖不及他們的祖宗很正常,但沒想到,竟如此不堪。
一道道雷劈下,木瑾長發飛舞,一身火紅的長袍現在已經變得破爛不堪。隨著又一道雷劈下,雷光閃閃中,她的臉蒼白得像紙。可她依然咬牙堅持著,被燒焦的衣服下面,已經皮開肉綻。
冥夜并沒有趁著雷劫出手,因為他下不了手,畢竟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雖然從小到大木瑾跟他說的話都數得過來,但他依然愛這個孩子,因為她太像自己的女兒了。看著一道道天雷劈下來,而木瑾卻依然立在那里,遙遙欲墜,但卻咬牙堅持著,目光中閃過復雜的神色。
又一道紫色的雷劈下,“啊!”木瑾慘叫一聲,終于支持不住,一頭栽倒在地,現了原形,九條尾巴無力地垂在身后,而她的背后,卻是一雙惡魔的黑色羽翼。
周圍已經恢復了意識的狐族族眾們都靜靜地立在雨中,竟沒有一個人去躲雨,他們看著面前的這個生有惡魔翅膀的族人,這個就在剛才將他們折磨得想死都不能的女人,目光中卻沒有半點的仇恨。反而是滿滿的敬畏。
昏迷中的白墨似乎動了動,君子羽狹長的鳳目向幽離偷眼看去,卻看到她的眼中半絲的感情都沒有,仿佛看這些已經是家常便飯一般,不見絲毫的動容。而恰在此時,幽離也向他的方向看過來,讓幽離驚詫的是,君子羽的目光竟與自己一樣,看不到絲毫,哪怕是憐憫的感情。那樣的眼神,那樣的人,似乎對此已是司空見慣,此人到底是從何而來的呢?自己墜入輪回到底多久了,三界之中,難道已是另一番天地了嗎?
看著身邊的白墨似乎要醒來,君子羽略沉吟,還是使了一個術法,讓他繼續沉沉地睡過去了。這樣的情景,還是不要讓他看到的好。
終于,云收雨住,雷聲遠去,只留廣場中間那個身影,不知死活。一如那年她七歲的時候,受完杖刑之時,也是如此奄奄一息。
只是,如今卻是不同了,無數的族人圍了上來,漸漸地靠近,卻只停留在一丈開外,圍成一個圓圈。
冥夜和幽離依然在半空中,彼此目光交融像能迸出火花來,通過迅速變幻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來,兩人在腹語,而且腹語之中依然誰也不讓誰,吵得不可開交,一如剛才天雷滾滾之時。
“魔主大人,如果你再執意不放手的話,你一定會失去她。”幽離終于忍不住開口,她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下面奄奄一息的木瑾。
“即使失去,也不能便宜狐族!”冥夜也不示弱,魔主的威嚴不容任何人挑戰,“而且,她沒有完成她的使命,至今狐族未滅,她將受到我魔族的懲罰。”
聽冥夜的話,幽離忍不住微微地冷笑。恐怕這位魔主是想要抹去木瑾的記憶為己用吧?如今木瑾如此虛弱,被帶走了的話,不就隨他魔主捏成圓的扁的了。
可是,冥夜的話似乎也沒有破綻,正在蹙眉的時候,卻聽到一聲驚呼:“瑾兒!”抬眼就看到白墨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醒了,正腳踉蹌地向著瑾兒躺著的地方跑去。他已經沒有半分的靈力,身上的被幽離打出的傷口還沒有好,此時正緩緩地流出殷紅的血,他卻毫無所察只是不顧一切朝著破敗的廢墟里的木瑾跑去,臉上是倉皇的神色。
看到現出九尾白狐原身而身后卻長著黑色羽翼的木瑾像一個破布娃娃一般地躺在那里,原本應該是如雪的皮毛,現在只現出一片焦黑之色,眼睛微微地瞇起,全身沒有一處好地方的木瑾,嘴角竟噙著一抹笑。
四周寂靜,白墨跪坐在地上對著木瑾呢喃的聲音也清晰地傳出來:“瑾兒,瑾兒,我寧愿你狠辣,你殘忍,你不講理,只要你開心,只要你活著。”
劇烈地痛楚涌上心頭,白墨忍不住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圍在周圍的族人齊齊跪了下去,對著白墨,也同樣對著木瑾。
人就是這樣,你如果在大街上欺負了一個弱者,她沒有報復你,你或許覺得沒什么。可是,若有一天她有能力殺你,本應該殺你,卻只是打你一頓便放了你,你就會感恩戴德。人就是這樣,永遠只會對強者低頭。
幽離的嘴角微微地揚起,如此,便也算是完滿了。褪層皮有什么,至少,沒死人啊。只是對面的冥王卻要帶走木瑾,不知道算不算得圓滿啊。
“狐王,請讓開,我要帶我的孫女離開。”冥夜在幽離愣神的時候就下去了,對著面色比地上的上的木瑾好不了多少的白墨道。他這一句話,顯然讓白墨的臉色更加地難看了。
聽到冥夜要把木瑾帶走,白墨勉強站起來,把木瑾護在身后:“除非她愿意,否則,你休想!”
“她自然是愿意的!”冥夜的話剛落,仿佛是回應他一般,地上的木瑾在昏迷中喃喃:“哥哥,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這里好黑,我好怕,哥哥,好多怪物,我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