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景象實在是可怖到惡心,如修羅地獄一般,君子羽皺眉。幽離如落在泥潭里一顆晶亮的水珠,靜靜地沉睡著,對周圍毫無知覺,只是在睡夢中似乎依然不安穩,眉頭緊緊地皺著。
君子羽伸手去撫幽離眉間的褶皺,小嵐和白雪驚奇地發現,幽離那皺起的眉居然漸漸地被撫平了。呼吸漸漸綿軟而平穩,幽離似乎是安穩地睡了過去。
“你們在人世一定有住處吧?”君子羽望向身后的三女,三個女孩互相看了看,卻都不約而同地沒有說話。沒有幽離吩咐,即使是喜歡幽離的君子羽,她們也不會把任何信息透露給對方。君子羽的秀眉微微地皺起來:“既然你們不肯說,那么我也不勉強,只是這個地方你們四個都不能待了,顯然有人要對離兒不利,我把她帶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你們如果不放心,可以跟上來。帶上那個女人。”
這次三個人都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如果有人要對幽離怎么樣,那么,酒吧怕也是不安全的,就是不知道九黎是否安然。但眼下也不能由著君子羽帶走幽離,畢竟,就是他指認了幽離的身份而讓她陷入詭計的,所以,這三個人都很聰明地沒有告訴君子羽她們的落腳處,而是選擇跟隨在幽離的身邊。
君子羽有些贊賞地看了看三人,抱起幽離剛想走,從幽離的身上便掉出一個東西。是一顆純黑色的縛魂珠,珠體是小小的一粒,但其上縈繞的兇煞之氣卻可以透過縛魂珠的束縛而一點一點地逸出來,可見其陰煞之氣是多么地濃郁。
“這,這是離魂術?”低頭看了看在懷中熟睡的幽離,君子羽似是知道為什么幽離肯陪那個冒牌貨一直玩下去了,原來,她早就知道這慕容府的密秘,只是忍著找時機收了這女鬼,可是那又怎么樣?如果她不會聚魂引,也無法融合這兩個已經被生生分割開的靈魂的。只是不知道她有沒有料到這一點,讓她費了這么大的心力,如果最后落空了,是不是會很傷心失望呢?
想到幽離會傷心難過,君子羽的心也忍不住揪了起來。他突然很奇怪地捂住自己的心口,這種感覺是什么,好奇怪的感覺,難道這就是在意的感覺了嗎?君子羽捂著自己的心口,雖然很難過,但這種從沒有過的感覺讓他很欣喜。又忍不住偷偷地笑起來了,他終于可以遇見一個讓他有奇怪感覺的人。師傅說了,只要找到這樣一個女子,他就可以找到自己那失去的記憶了。
白雪看著在那里皺著眉頭,捂著心口很痛的樣子,卻還是偷偷地笑的君子羽互相看了看,覺得莫名其妙。但還是忍住了沒有問,也把頭轉了過去,盡量不用好奇的眼去打量君子羽。顯然,作為靈女后來又成為族中的神女的白雪是極有教養的女孩子。而木瑾只當是君子羽他們一族的人本就這樣奇怪,可能與魔族中那些修煉邪術的魔也差不多,自然是不覺得奇怪。而小嵐則不同,以她的種族算,她的年齡也還只是在幼年,自然對一切都保持著好奇心。她奇怪地問:“羽哥哥,你為什么表情這么奇怪?”
“我的表情很奇怪嗎?”君子羽的笑容扯得更開了,只是心中的難過卻未減分毫,他懷里的女子的眉頭皺了皺,可能是他轉身的時候動作改變了原來的姿式,讓幽離覺得不舒服了。
君子羽趕緊調整好姿勢,這個女人,他找了如此之久,當然要視若珍寶一般。
“是的,很奇怪。”小嵐重重地把頭點了下去。
“一點兒都不奇怪,你看錯了。”君子羽把自己的表情調整正常,便抱著幽離向著天際那已經露出一點點云霞的地方飛去。
自從君子羽生下來,他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自己的師父。師父從來不告訴自己他是誰,君子羽也只是看到一個幻影,他從未見過師父本人。小時候,每每吵鬧著要師父抱抱的時候,師父總是有辦法讓自己安靜下來。直到有一次,他無論如何也不放手,哭鬧著要見師父。當他砸了他所能砸的一切的時候,師父告訴他,總有一天他會知道為什么師父不能抱他見他,他也會知道自己是誰,因為他過去的記憶丟失了,一起的,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人。
這怎么可能,他從一個還是吃奶的娃娃的時候就已經和師父認識了。師父只是一個模糊的幻影,卻有很多的仆人,那些人照顧自己,自己從生下來就是師父的徒弟,師父把平生所都教給了自己,卻只留下了一種,他不教給自己,卻告訴自己。
“這不是教的,這個只有時機成熟了,你自然便會悟到。”每次他問及師傅為什么不教自己的時候,師父總是這樣搪塞。
十幾年前,師父讓自己去尋找一個女人,如果找到了,那么他便找到了自己,找到了自己的過去,所有的疑問都會被解開。
“她長什么樣子?我怎么知道她就是我找的那個人呢?”君子羽皺眉看向那個是自己師父的幻影,很是不解。
“等你見到她,你自然就知道了。”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君子羽翻了翻白眼,一副不了解的樣子。
“如果你遇到一個人,她的喜怒哀樂會讓你感同身后,那么,那個人就是她了。你要找到她,保護她,直到……找到答案。”聲音斷了一下,然后連師父的幻影都在慢慢地消失。
“師父,你……”君子羽想說什么,卻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我要離開了,記住,不可以告訴任何人你來自哪里,即使是她,在找到答案之前,也不可以說!”師父最后嚴厲地叮囑了他一句,然后師父的聲音和幻影一起消失了,師父就這樣消失了,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本來以為師父只是暫時消失了,但隨著師父的消失,那些一直照顧自己的仆人也突然和師父一樣,全部消失了。只留他一個人,站在那里,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