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輪彎月斜斜掛于天空,月光從樹葉間隙灑下來,光色慘淡。
突然,一棵樹的葉子動了動,又動了動。
枝葉間閃出一個幽幽的影子,黑巾蒙面,露出一雙眼睛,鋒色四溢。
緊身夜行衣勾勒出一個美好的影子,纖細修長。
風吹過,葉子流水般嘩嘩作響,影子突然飛身直撲房頂,懸于檐角。
她指尖小心翼翼在窗紙上打了一個洞,一只眼睛向里望去,空無一人。
輕輕呼出一口氣,慕容皓軒果然沒在。
這些日子水悠然早熟知慕容皓軒的規律,這個時辰他不會留在客棧,據說要采什么天地之靈氣練功。
窗戶洞開,身形悠悠蕩進屋內。
水悠然借著月光一眼就發現了熟悉的布料,那不是自己的錢袋是什么。
她一陣驚喜一把抓起放進懷里,輕輕在屋里掃視。眼看沒什么收獲想走的時候,忽然傳來了人聲。。。
水悠然屏住呼吸,踮起腳尖慢慢沿著聲源走過去,竟在屏風后發現了一個地板沒有蓋嚴。
有燈光和熟悉的人聲從那里傳出。
密室?!原來慕容皓軒根本不是去練什么功了,而是每晚在這里和人密談?!
聲音模糊,水悠然聽著比較清晰的有“門主,皇宮,王府”等字眼,具體說什么卻是聽不清楚。
那么就是說,慕容皓軒就是那個紅衣門主,而且與某國皇室有關聯。
而這里根本就是紅衣門的一個據點,而不單單是客棧。
也是,誰能天天住客棧呢。而自己傻乎乎的竟然到現在才明白。
可是,究竟他為什么要拿自己的錢袋引自己過來呢?
嘆口氣,轉身想走,卻沒發現腳下不小心挨到那塊地板,轟的實實蓋了下去。
“誰!?”一聲厲喝傳來,地板被擊的粉碎,一條人影飛射上來。
水悠然急急向窗外竄出,卻聽背后破空之聲襲來。
被人聽到機密之事,想必任誰都會選擇滅口。
知道已退不及,只能接招。
水悠然腳踏窗框忽的一個倒翻,立于慕容皓軒身后,匕首疾刺他后心。
慕容皓軒冷哼一聲,向后一掌拍出,直襲水悠然面部。
水悠然只覺掌風罡氣扇的汗毛倒豎,像要刺進肉里一般生疼,面前空氣似成真空,呼吸一窒。
水悠然向后便倒,滴溜溜沿地滑出,她知不敵,想破門而出。
不想慕容皓軒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身形一動便站于門口。
而水悠然剛想直身躍起卻感覺到脖子上多了一只手,那手緊緊箍住她脖子,往前一帶,就去扯她面巾。“你是誰?”
水悠然掙扎半天那手卻越來越緊,不由心道,我命休矣!
索性不再掙扎,身子慢慢軟下來,直直對上那雙眼睛。
看著那雙深邃的眸子,就是這個人,前幾天還言笑殷殷“你確定你不是勾引我?”“我女人真香”“看到我這么激動,疼不疼?”
彼時笑意溫柔,情意繾綣,此刻卻如生死之敵欲致對方于死地。
本來就身中劇毒,如何死法又有何懼?死在這個香氣氤氳的懷里,也不壞。
水悠然不由眼中含上悲色,唇角卻向上彎起,默默閉上眼睛。
而慕容皓軒欲揭下她面巾的手突然停住了,他看到了怎樣的一雙眼睛?
那是看透世事的蒼涼,那是逃生無方的絕望,那是突然解脫的釋然。
可是為什么卻有莫名的滿足?那雙眸子,竟是這般熟悉。
慕容皓軒身子一震,手不由得一松。
面臨窒息的水悠然感覺脖子上的禁錮竟然松動,瞬間掙脫,身形一頓猛然從窗口疾射而出,彈跳間便遠去了。
暗中閃出一人想追,慕容皓軒擺擺手:“不必了。”那語氣竟似帶了一絲疲憊。
晨曦微露,天地間仍披著薄薄的霧氣。
林子里卻有一個捂著胸口的身影跌跌撞撞沖出,跑到河邊,從懷里倒出一顆藥粒急急就水咽下。
看到水里的倒影,摸摸於紫的脖子,丫的慕容皓軒,真是下了死手了,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出是我。
水悠然四仰八叉躺在溪邊,苦笑。
絞心之痛,真他媽的是絞心之痛啊。本來昨夜就該吃藥,因與慕容皓軒一場惡戰,居然忘了。
今晨發作起來,竟比在島上發作的那次更難以忍受。
水悠然面色蒼白渾身濕透,衣衫似乎能擰出水來,也不知是霧水還是汗水。
她茫然望天,吸吸鼻子,有氣無力低聲喃喃:白老頭,你個死老頭兒,你在哪兒?臭丫頭想你了。
緩緩閉上眼睛,水悠然一只腳泡在水里,睡了過去。
這時,在扎冷雪山危崖采冰蓮的白老頭忽然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差點沒引起雪崩。。。
夜幕由濃轉淡,當清晨的薄霧漸漸散去,一縷陽光照在房間門口的紅衣人身上,他伸手去摸,仿佛真的摸到了一個燦爛的笑臉。
“姐姐,你怎么了?姐姐。。。”
水悠然醒轉,看到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領著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衣衫破舊,面有菜色。
立即坐起咧嘴一笑,“嘿嘿,姐姐是路過這里正好餓了,便想看看能不能在這里釣條魚吃呀,結果沒帶魚竿,只好用自己的肉當魚餌了。。。不過,可能是我的肉太酸,魚兒都不上鉤。。嘖嘖。”
小男孩眨巴眨巴琉璃一樣的眼睛,天真的問:
“真的?那小勇的肉酸不酸,小勇的肉能不能釣上魚?姐姐已經兩天沒吃飯了,我要給她釣魚吃。”說著真的就往河邊走。
“小勇,姐姐不餓,真的。小勇吃飽了才能長高呢。”那小女孩摸摸小勇的頭,憐愛一笑。
“嗯,小勇知道,長高了才能保護姐姐不被壞人欺負。”
“乖。”
水悠然突然眼睛一紅,那女孩不過還是個孩子,而她卻從她眼里看到了母性的光輝。
她有些羨慕,這樣的親情是自己欠缺的。
前世的自己被母親拋棄,這世更不知道自己是誰,唯一讓自己感到溫暖的白老頭卻去為自己尋找解藥而四處奔波。
親情,對自己來說,是那么的遙不可及。
慢慢把小男孩抱進懷里,撫摸著那瘦小的脊背,那嶙峋的觸感讓她心不由一抽。
“走,今天不釣魚啦,姐姐帶你們吃好吃的去。偷偷告訴你們,姐姐有好多錢呢。”
水悠然說著從懷里摸出錢袋,當她看清楚時,卻不由怔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