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智國京都,同欒。
幾人又搬進了一處二進小院,這是駱容瑾買的。
剛一進院子,陸萍便叫起來:“咦?這里和在耀星的家差不多啊!”
桑睿離斜她一眼:“切,大驚小怪!”陸萍立即對他怒目而視。這兩人似是天生不對盤,走到哪吵到哪。
水悠然心道,果然是一摸一樣的格局,連裝飾都相差無幾!不由看了駱容瑾一眼,沒想到他竟然也如此細致。
秋蟬早裊裊娜娜去她的屋子了,水悠然看看自己手里的古箏瑤琴又看看那個玲瓏的背影,不由目瞪口呆。
她實在搞不清楚秋蟬這骨子里的高貴勁兒從哪來的,好似當(dāng)時從青樓里被贖出來的是自己而不是她!
她咬咬牙,好吧,我忍了。
扭頭看了看仍在爭吵的桑睿離和陸萍,不行,得想辦法叫他們暫時休戰(zhàn)!
“喂……誰幫我把這該死的琴給她拿進去?”水悠然有氣無力的哀叫。
正在爭吵的桑睿離陸萍立馬住聲跑過來,他們再互相看不順眼,對水悠然的事卻都百分百上心。
看著一個抱著瑤琴一個抱著古箏走遠了,水悠然立馬精神百倍的蹦起來。
她雙眸放光,四下一望,駱容瑾,沒在!方南,不知跑哪里偷吃東西去了。
好!
水悠然松一口氣,心底竊喜,轉(zhuǎn)身便打算往外走,卻嚇了一跳。她看到駱容瑾鬼魅般出現(xiàn)在自己身后,白衣飄飄。
“悠然,不去看看自己的屋子么?”駱容瑾似笑非笑。
“額,啊,看啊,我這就去看,呵呵。”水悠然一邊說,一邊往自己屋里蹭,不住偷瞄駱容瑾。
唉,這人什么時候出現(xiàn)不好,偏偏掐著點似的,打亂我的計劃!
駱容瑾也不慌不忙跟她并肩而行,目視前方,對她的偷瞄不予理會。
提前一步進門,水悠然一手撐住一扇門,笑顏如花,“容瑾,我要換件衣服,你看……”
駱容瑾一笑,一直背著的手拿了出來,是個小包袱。他往水悠然面前一遞,“悠然,這里不比耀星,你自己注意。”
水悠然呆呆接過包袱,駱容瑾早轉(zhuǎn)身出去了。
她滿心狐疑,難道他知道我要偷溜出去?
打開包袱,她笑了。
包袱里是一套淡藍色男衫,男衫上面竟然還附帶一張面具!那面具薄如蟬翼,蓋在臉上竟然一點不覺得悶。
水悠然快速換上男裝,往外一看,還好,沒人。
她一縷輕煙一般飄出了院外,長長呼出了一口氣。
奶奶滴終于甩掉桑睿離和陸萍這兩塊超級牛皮糖了,這幾天被他們纏的差點要崩潰。
啊!自由,我久違的自由!
同欒街上雖不如穎昌繁華,但也是一片熱鬧景象。
街角,一串串紅艷艷的糖葫蘆勾引著水悠然的口水,上次買了一串,只吃了一個,其余的便被方南偷了,都沒吃過癮的說。哈哈,這回我可要吃個夠。
她買了三串,喜滋滋的一下塞進嘴里兩顆,唔,甜!
突然,人群像是受到驚嚇,齊齊向這邊涌來。
水悠然抓住一個漢子問:“出什么事了?”
那漢子神色驚慌一刻不停向邊上擠,“哎呦,小兄弟,趕緊讓路吧,國師車駕經(jīng)過呢!”
水悠然皺了眉,堂堂一國國師經(jīng)過,竟將百姓驚嚇成這樣?
片刻間,熱鬧的街市閃出一條寬闊大路,百姓們緊靠街邊,人人噤若寒蟬。
只見一列車隊經(jīng)過,正中一輛四駕豪華馬車,應(yīng)該便是國師所乘。只是車簾低垂,看不見是什么模樣。
車前面坐著一個車夫模樣的人,四十歲左右的樣子,白面無須,面無表情。
突然一聲稚嫩的童聲響起:“阿母,這里面是什么東西?”
原來是一個三歲左右的小童看著那輛豪華馬車發(fā)出了天真的疑問。
他的母親駭?shù)幕觑w魄散,死死捂住兒子的嘴不讓他說話,跪在雪地里不住磕頭。
而小童卻“嗚嗚”連聲,執(zhí)拗的指著那輛華麗的馬車。
毫無預(yù)兆的,一根鞭子纏在小童高舉著的手臂上,只聽輕微的骨裂聲,小童半個手臂已經(jīng)不見,鮮血噴涌而出,血色里隱約露著一截白森森的斷骨。
小童這時才反應(yīng)過來,他被母親的手捂著嘴,只能發(fā)出痛苦的“嗚嗚”聲。
水悠然剛想往嘴里塞的糖葫蘆沒塞進去,本是童言無忌,她卻沒想到異變突生,這國師手下竟然光天化日之下當(dāng)街絞斷一個三歲孩童的手臂。
小童母親本想繼續(xù)磕頭,卻突然感覺臉上被噴上一股溫?zé)岬囊后w,然后聽到兒子不正常的叫聲。一轉(zhuǎn)眼,兒子的手臂已經(jīng)沒了。
她凄厲的叫起來“兒子!兒子啊!”
母子二人的哭聲瞬間充滿整個街道,路人都不由含了眼淚,悄悄把頭轉(zhuǎn)向一邊,不忍再看。
水悠然只覺得怒火中燒,灼的心里生疼。媽的!這便是風(fēng)智國?這便是近在天子腳下的國都?
突然車內(nèi)人似乎說了句什么,只見車夫再次舉起了鞭子。
那個悲痛的母親慘叫一聲,一下子撲在兒子身上,護住身下幾乎痛的昏死過去的兒子。
她突然回頭恨恨看著低垂的車簾:“你......”
她正想說什么,突然車夫的鞭子掉落在地,而他的前臂卻長出兩根紅艷艷的糖葫蘆。
那尖利的竹桿從他的腕部穿過,如果沒有意外,他這只手算廢了。
車夫痛極,卻不敢發(fā)出聲音。他霍的站起,四下張望,想找出那個出手的人。
突然他又向著車簾的方向彎了彎腰,低低說了聲:“是。”
他拔出糖葫蘆,恨恨的擲于地上。卻仍是不敢稍慢半分,拾起鞭子向馬抽了一鞭“駕!”
車隊繼續(xù)前行,而國師從始至終未曾露面。
街上百姓仍維持原來的樣子,鴉雀無聲。
那母親抱起小童哭喊著,撕心裂肺:“兒子,阿母帶你去找大夫,帶你找大夫!兒子,你一定會沒事!一定會沒事!”
她踉蹌著抱起小童卻摔倒在地,小童聲音漸弱。
水悠然疾步走到他們面前,把哀哭的母親推開,手指連點,從懷里拿出白老頭留下的立止血給那小童撒上。
小童的母親全身仍在發(fā)抖,顫顫巍巍的向水悠然跪了下去,頭點雪地,嘶聲喊著:“謝謝!謝謝恩公!”
水悠然強抑淚花,抱起小童,輕聲道:“我送你們回去。”
小童已經(jīng)沉沉睡去,他母親從雪地里站起,還是站立不穩(wěn)。驚恐,悲痛,絕望,冰冷的雪水,幾乎抽干她的體力。
水悠然把他們送回家,又幫那母親給兒子熬藥,喂藥。
那哀戚的母親一聲不語看著蒼白的兒子發(fā)呆,眼淚橫流。
水悠然嘆口氣,拍拍她的肩膀,便要離去。
那母親卻輕輕說了一句話:“你知道這孩子的父親是誰么?”
水悠然心一跳,猛的回頭,雙目炯炯:“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