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的紅燭，燙金的喜字，微醺的新人，隔著珠翳看這一切就像在看電影一樣，眼前的鏡頭一幕幕切換，拜別父母、上喜轎、拜天地、入洞房。做著一切時我好像很清醒，知道每一個的步驟，但卻又很糊涂，我就這樣嫁人了嗎？
“好了，好了，你們該走了，別鬧了，再鬧公主要生氣了。”我聽到宇文承基說。新房內現在還擠著一大群要鬧洞房的人。
“我看公主不會生氣，是宇文兄你等不及了吧？哈哈哈哈。”一個已經喝得酩酊大醉的人玩笑道。
“喂！開玩笑要適度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還是走吧。”還是承乾出來解圍，拉著那五六個醉鬼要出去。
“不行，他們還沒有喝過合巹酒吶！”有一個沖破承乾的阻攔七扭八扭的又走了回來。
“這個我們會喝的，你們先出去，都走，都走。”宇文承基推著那幾個人到門口，迅速關上了房門。
“哎，真是難纏的很。”他擦了擦額頭的汗，倒了杯水喝下。
那些鬧洞房的人一走，屋里瞬間安靜下來，靜的有些讓人緊張。我都可以聽到宇文承基喝水時發出的吞咽聲，氣氛一下子有些尷尬起來。我雖然已經做好了嫁給宇文承基的心理準備，但說時候這洞房花燭夜還真是沒敢想得太細。
“咳，咳。”宇文承基放下杯子，清了清嗓子，似乎是要說什么，可又沒有開口。我也不好先說話，只能繼續一動不動的坐在床上裝蠟像。不知道為什么腦子里突然冒出出嫁前宮里嬤嬤的教導，沒想到那個宮里的老嬤嬤一輩子沒嫁過人，這種事情倒是了解的很。看她一臉淡然的說給我看什么嫁妝圖，我以為是什么東西，湊過去一看下巴都差點掉在地上。
“我去！”雖然作為一個現代人，看過不少大尺度的電影電視劇，也算有些常識，但這種東西乍看之下也有些招架不住。
“嬤嬤，你好大膽啊！”我脫口而出。
那嬤嬤瞬間被我囧到，汗都冒出來了。滿是皺紋的臉漲的通紅。
“你想什么呢？那么高興？”宇文承基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了我的身邊，正低頭看著我。
“啊！”我被他嚇了一跳，腦子里的畫面還沒有及時扭轉過來，不由紅了臉。
“他們都走了。”
“嗯。”我不敢說話，生怕聲音暴露了我的緊張。
“你這個鳳冠很重吧？要不要先取下來？”
“鳳冠不重要，有沒有東西吃？我已經一天沒吃飯沒喝水了。”
“你早說，那邊桌上什么都有。”
我迅速起身，沖到桌前坐在，嗯，有不少好吃的。
“開動啦！”
宇文承基在我身邊坐下，我繼續吃我的，我倆這么熟了，也不用注意形象什么的。
“咳！咳！”我吃的太急，被嗆到了。
“你一天沒喝水了，還是先喝點水吧。”宇文承基遞了一杯水給我。
我接過來喝下，都來不及道謝，繼續吃我的東西。哎，我還真是個吃貨，白天還憂愁著不能嫁給自己心儀的對象，餓了一天之后就把這些拋到了九霄云外，還有心情吃飯。
“說實話，你今天的打扮不太適合這樣吃飯，還是靜靜的坐著最好看。”
“那樣太約束了。”
“是，雖然這樣穿衣打扮起來可以稱得上是最好看的新娘，但都不太像你了。果然你還是無拘無束的看起來最自然。”
“嗯，嗯，知我者宇文承基也。”幸好古代的嫁衣比較寬松，要是穿著婚紗，我估計一口東西都別想吃的下去。
“吃飽了。”我放下手里的筷子結案陳詞道。宇文承基又及時遞過來手絹給我擦嘴。憑良心說，他真是個好駙馬。
“要不要喝杯百合蜜釀？”宇文承基遞了一只金杯給我。
“嗯。”我接過來剛送到唇邊，突然反應過來，看了看手里精致的金杯，立刻警覺起來，“這……這不會是合巹酒吧？”
宇文承基聽我這樣問，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你倒提醒我了，我們還沒有喝合巹酒，正好。”說著他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趁他倒酒的功夫，我端起杯子，迅速把杯子里的百合蜜釀喝下。
“你怎么先喝了？”
“呵呵……我太渴了，所以……呵呵”我感覺自己臉部的肌肉都有些僵硬了。
宇文承基放下自己手里的杯子，笑容也逐漸褪去，“曦兒，你是不是不想同我喝合巹酒？”
我沒有說話，裝作對桌上的食物重新發生了興趣的樣子，我不想說假話欺騙他，也不想說真話傷害他。我一直告訴自己嫁給宇文承基也不錯，但到頭來發現自己還是做不到。
“我知道了。”我不敢抬頭看他的臉，但他的聲音是我從未聽到過的傷心和落寞。
“阿澤。對不起。”想起自己昨天還安慰他說自己愿意嫁給他做妻子，就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縫起來。以前同學說我二百五的腦子林黛玉的心我還不服氣，現在看來是真的了。
“不要說這種話。其實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你和李世民的感情我都看在眼里，豈能沒有這點自知之明？”
“你明知道會這樣，還愿意娶我？”
宇文承基笑了笑，“以前這件事是我從來不敢想的，但李世民娶了阿音之后，我開始燃起一絲希望。這次烏蠻求親，我覺得是上天賜給我的機會，我覺得只要你能嫁給我，我有信心終有一天你會忘了李世民的。所以才大膽向皇上說我們早有婚約。今天早上我去找你的時候你說的那些話讓我很高興，但現在看來竟是我太樂觀了。”
“我……我今天早上同你說的那些話是真心的，只是……”
“只是真的到了這一步才發現自己做不到是吧？”宇文承基接口道。
“你怎么知道？”
“其實我和你一樣。你知不知道我曾經很壞的想過，如果你不肯，我要不要強迫你？但你真的坐在這里，不愿和我喝合巹酒的時候，我卻發現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你放心，等烏蠻國的使者走了我就去請皇上解除婚約，而且在這期間，我們只是有夫妻之名，不會有任何夫妻之實。”宇文承基說著又幫我倒了一杯酒。
“喝了這杯酒，我們還是朋友好嗎？”
“對不起。”除了對不起，我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你不用說對不起，說不定會有一天你會改變想法，愿意和我喝下一杯合巹酒呢？到那個時候就該和世民兄說對不起了。”
“你這么有信心？”我見他此時的笑容這么自然，松了一口氣，臉部肌肉也終于恢復正常，笑了出來。
“沒有信心，但是我愿意抱著希望等著那一天。”
晚上就寢時，宇文承基給自己鋪了張地鋪，“這樣你就可以放心安睡了。”
“對……”
“你就不要再說對不起了，我都聽膩了。快睡吧，你都折騰一天了，應該很累了。”
“嗯。”我躺到床上去，宇文承基已經幫我放下了床帳，但還是能看到那對龍鳳燭一跳一跳的火光，晃得我有些睡不著。
“阿澤，你睡著了嗎？我問你一件事。”
“嗯。你說。”
“你爹娘還都在大興城嗎？怎么今日沒有看到？”
“這次婚禮實在是突然，我爹娘還沒來得及趕到。怎么你迫不及待見公婆了嗎？”這家伙現在有心情開玩笑倒是不錯。看來我倆新婚之夜的尷尬已經完全化解了。
“是了，是了，我已經迫不及待等著請安端茶，倒水鋪床，做飯灑掃當個好兒媳了。”
“那你的愿望很快就可以實現了，我爹說他們明后兩日也就到了。他們到時候肯定會很喜歡你這個勤快的好媳婦的。”
“納尼？！我……我只是開玩笑的，開玩笑的。你不要當真。”我的面部肌肉又瞬間僵硬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