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相公。”
“不然,我就同你一起赴死。”
我這兩句話說出口,李世民他們比看到我還沒有死更為驚訝。
“相……相公?你什么時候和他成親了?”元吉問。
“這一年多發(fā)生太多我們不可以預(yù)測的事了,小桐沒死,你們也成了親。我反而嫁給了宇文承基。你們?yōu)榻o我報仇而來,卻發(fā)現(xiàn),我們竟然成了仇人。”我無奈的笑笑,老天啊老天,你到底是還要如何折磨我?
“你為什么會嫁給她?”李世民陰沉著臉說。
“他對我很好。”
“可是你和我……”
我打斷他,“我們的事已經(jīng)過去了,不必再提。”
我本來以為再也不會遇到李世民,就這樣淡出他的生命就好,但還是鬼使神差的遇到了他,老天還殘忍的揭下了我的偽裝,將我推到了他的面前。既然我已經(jīng)下定決心還宇文承基的這份情,那對李世民,越?jīng)Q絕越好。
“凝曦,這一年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你沒事吧?”李世民下了馬,想走過來。
“你別過來!”我把槍尖往喉嚨又送了送,眼淚卻止不住流了下來。
“你沒事吧?”每次李世民微微皺著眉頭對我說這句話時,我都完全沒有抵抗力,比說我喜歡你都管用。
“你滅了宇文化及的整個大軍我都沒意見,但要放宇文承基走。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我說的出,就做的到。”我一揮手,劃開了自己的手腕。
“你瘋了!”任其桐要沖上來,被李世民攔住了。
“你是自愿嫁給他的嗎?”
“是。”
“我放了他你也會跟他走的是嗎?”
“是。”
我知道自己左手腕的血正流個不住,但奇怪的是我卻感覺不到一絲的疼痛。
我把袖子挽起,“你看,你給我的天河石鐲子,我早已經(jīng)不戴了。”
“你們走吧。”李世民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
“二哥,這怎么行?”
“那怎么辦?你是讓她殺了她自己,還是你去殺了她?”李世民氣急敗壞的對著元吉罵道。
“可就讓他們這么走?”
李世民不耐煩的揮揮手,“我只答應(yīng)現(xiàn)在不殺他,至于你們能不能順利沖出去,要看你們了。”
“我們走。”我對宇文承基說。
“不行!他是敵軍的主將,怎么能就這樣放走了呢?”韋將軍手里的畫戟攔在了我面前。
“我說了,讓他們走。”李世民突然爆發(fā),大聲吼道。
韋將軍看看李世民,又瞪了我一眼,不甘愿的收了畫戟。
我和宇文承基剛走沒幾步,就聽見一聲怒喝。
“殺!”
接著戰(zhàn)鼓聲起,我們又被一陣喊殺聲淹沒,兩邊立刻打成一團(tuán)。
“你本可以留在他身邊的,為什么又跟我回來?”
童山之戰(zhàn),李密軍大破宇文化及,其十萬大軍精銳盡損。
我默默跟著宇文承基率殘部撤離童山,另覓營地,一切妥當(dāng)之后他才同我說第一句話。
“你不希望我同你回來嗎?”
“我希望,但卻不是以這樣的方式。”
“當(dāng)日是我勸你爹北上去魏縣的,你們路過洛陽,遭遇今日一劫,我難辭其咎。”
“這跟你沒關(guān)系,是我爹自己的決定。你如果只是因為愧疚才留下來的,那我不攔著你,你走吧。”宇文承基臉上是少有的冷漠。
“我不會走。”
洛陽失利,宇文化及攜殘部逃魏縣,被竇建德、李密、李神通三軍夾擊。宇文化及和兩子,被俘后,遭斬首身亡。
這是我知道的關(guān)于宇文承基的唯一史料記載,魏縣,是我引宇文化及去的,南宮公主,也是我救她出宮找竇建德的。
是我,將宇文承基一步步引向了死路,那么我就有義務(wù)陪在他身邊。
“你何必這樣為難自己?”宇文承基有些生氣。
我不說話,坐在椅子上,抱著椅背兒表明我留下的決心。
“我讓你走啊!”宇文承基上前拉起我,將我往門外推。
“你留下來干什么?我是你的殺父仇人!”他近乎咆哮的說出這句話來,“你留在仇人身邊做什么?而且我爹現(xiàn)在是個人人得而誅之的大奸賊,你在我身邊,只有死路一條!你明不明白!”
這是我第一次見宇文承基發(fā)脾氣,也是他第一次這么大聲對我說話。
江都叛變、父親弒君、娘子失蹤、童山兵敗,這一系列的事件早已超出了正常人的承受范圍,一切都是他爹的錯,但后果卻要他來承擔(dān)。他能說什么?能做什么?那是他親生父親,打不得罵不得,更殺不得。只能忍下來。
我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只是太累了,好好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
“對不起。”
“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嗎,不用說對不起,你并沒有做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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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安心睡吧,我陪著你。”
“凝曦,你能不能唱歌給我聽?”他眨著他那雙美過女子的眼睛問我,表情單純、真切的像一個孩子。
“好。”我伸手幫他拉上被子。“你想聽什么?”
“《采薇》,這是我聽你唱的第一首歌。”
我笑了,“你還記得?”
“這我怎么能忘?你的古琴彈的很好。”
“我有一個朋友古琴彈得更好我用的那把松風(fēng)琴就是她送我的,只可惜……”
“扯遠(yuǎn)了,扯遠(yuǎn)了。”
“對,對,我們是要唱歌的。好,你閉上眼睛,我唱給你聽。”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歸曰歸,歲亦莫止。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宇文承基很快睡著了,面目安靜,呼吸均勻,嘴角又揚(yáng)起他標(biāo)志性的那一抹淺笑。
我卻睜著眼看著床頂,絲毫困意也無。李世民的出現(xiàn),讓事情的發(fā)展超出了我的預(yù)知,宇文承基會死,但我不希望他會死在李世民的手里。
宇文化及本來有十分的信心能拿下東都,卻不料正趕上李密與李世民聯(lián)手,童山大敗始料未及。手下的一眾將士本以為跟著宇文化及便能功成名就,呼風(fēng)喚雨。誰知四處被人征討,宇文化及又非明主,比跟著隋煬帝時還不如,兵敗后便都灰了心。
這邊戰(zhàn)場還未開始清理,那邊已經(jīng)有士兵開始叛逃。一路北上,人越來越少。連當(dāng)初一力攛掇宇文化及叛變的司馬德戡、趙元樞幾個也籌謀著另尋出路。
我重新回到宇文承基身邊后,為了不惹事端,依舊是兜帽斗篷、黑紗遮面。晚上出門完全可以和夜色融為一體。這才在無意間聽到了司馬德戡和趙元樞的計劃。
他們的事我本來不想再插手,但聽了兩句卻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
“這宇文化及同楊廣那昏君一樣,也是整日沉溺美色。童山兵敗,他竟絲毫不以為意,還是日日吃酒玩樂,如此下去,你我兄弟的前途堪憂啊。我們還是早作打算的好。”
“哼!我早就不愿在他手底下受窩囊氣了。殺人沾血的事都是我們兄弟做,他倒是坐享其成。現(xiàn)在軍心散亂,我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和楊浩統(tǒng)統(tǒng)……”司馬德戡對趙元樞比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當(dāng)初真應(yīng)該聽隴西公的建議,早點殺了那個丫頭就好了。”
“我本以為她嫁給了宇文承基之后就是宇文家的人了,沒想到竟突然冒了出來,還用什么星象迷惑住了宇文化及,好好的皇帝不當(dāng)了,還立楊浩當(dāng)皇帝。”
“要不是她說魏縣有王氣,我們何至于北上受這罪。”
“怪不得隴西公一直想除掉她,果然不是一般人。流珠堂內(nèi)本來想毒死她和南陽公主給楊廣陪葬,誰知竟被她們逃了。”司馬德戡惡狠狠的說。
原來那日想毒死我們的竟然是他,只是這個隴西公是誰?好像從來沒有聽過這一號人物。
“那邊已經(jīng)回信了,說我們只要殺了宇文化及,帶兵歸順,不說封個郡王,國公是綽綽有余的。”
“當(dāng)真?”
“這豈能有假?”
司馬德戡一手握拳砸向另一只手掌心,“既然如此,不如早日動手!”
“今日來不及了,等我知會了其他幾位,明日四更再行動手。”
“此次一定要一擊即中,否則死的就是我們了。”
“那智及兄和兩位公子要如何?”
“自然是斬草要除根,怎么?元樞兄是起了惻隱之心了?”
“不,不,不。只是智及兄與我們一向交好……”
“到這種時候,誰還顧得上交情!”
我暗自冷笑,你們要不顧交情斬草除根,我就只好先發(fā)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