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下孩子之后,我的身體變的很差。以前還能騎馬行軍的好身板兒已經一去不復返了。人是越來越瘦,而且還時常頭痛、心悸。大夫說是憂思過度所致,讓我開釋些心懷便好。
我自己都不覺得這次榛兒的死竟帶給我這樣大的影響,我以為自己放下了,已經不再去想她了,但她帶給我的創傷卻是短時間里無法抹平的。
幸好我還有個孩子,有恪兒在我身邊,轉移轉移我的注意力,我也能時常高興高興。
雁奴說我有了孩子之后,就完全沉溺其中,不光不管府上的事,連秦王的一些事都不再過問。對人也都是淡淡的,雖然每次都是笑容滿面,但卻總覺得少了以前的熱忱。
恪兒滿月時,任其桐來了。但卻是在白日的宴席結束之后,悄悄來的。我知道,齊王同李世民間的嫌隙是越來越深,齊王自己已經很久沒來秦王府了,他自然也不希望其他人來。
“齊王最近對你怎么樣?”
“不錯,他對我很好。”
“真的嗎?”
任其桐看著我,嘴角牽起一抹笑意,“這有什么真假?我現在才知道齊王不是一個長性的人,新鮮勁兒一過,對誰都是一個樣子。所以他才要一個接一個的納新的妾室,求新鮮感。這種多情又不恒久的人,真是女人的克星。”說到這任其桐無奈的搖搖頭,又滿是嘲諷的笑了,“可我也沒什么辦法,已經嫁給他了。比起睆睆,我倒覺得齊王對我的情分似乎更濃一些。”
“那很好,也不枉你為他放棄這么多。”
“不,我覺得他對我還是像以前一樣好,是因為同那些鶯鶯燕燕相比,我更像他的家人,他的姐姐。他可以厭倦妻妾,卻不能厭倦家人。這是血脈相連的。”
聽任其桐這個說法,我有些微的驚訝,不過也有些明白。現在想來,似乎從一開始,元吉對小桐的依賴和敬佩要遠多于尋常男子對女子的心動和愛慕。
有的人覺得這不是愛,但我覺得這種愛才更恒久。男女間的激情和怦然能維持多久?并不是每一對情侶都能幸運的將動人心魄的愛情順利轉化為相濡以沫的親情的。任其桐現在一步到位,是件好事。
“這樣也好,起碼他不會因為對你喪失了新鮮感便將你拋之腦后。”
“是,我也覺得我們現在已經找到了最舒服的相處方式。不說我們了,我倒忘了這次來的目的。我是來看你的孩子的,快抱過來給我看看。”
雁奴一聽這話不用我吩咐,便出去抱了恪兒進來。
“長的同你很像。”任其桐接過來,只瞅了一眼便說。
“像什么呀,現在才多大點就能看出像誰?”
“不是,曦姐姐,見過孩子的人都說長的像你吶。你自己不覺得罷了。”雁奴也在一旁湊趣。
“不行,生個女兒像我可以,可現在是個兒子,太像我的話,長大了未免缺些男子氣。”
“我倒希望他的性格能像你。”任其桐把恪兒抱在懷里逗弄著,也是喜歡的很。
“你那么喜歡,自己回去生一個,別把我兒子玩兒壞了。”我看她不住的蹂躪恪兒的臉蛋,實在有些心疼。
“我沒你那么好的福氣,才嫁給秦王多久,便有了孩子。看你那小氣的樣子。虧我還專門給他備了禮來。”
“你不用備禮,我什么都不缺。不要以為搞點禮物來就可以隨便玩我家娃。”我“義正詞嚴”拒絕到,但還是忍不住往任其桐手里的盒子上瞟。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不過是點心意。金鎖是少不得的。”任其桐拿出盒子里一只金光燦爛的鎖片給恪兒掛在脖子上。
“這可是我親自畫圖設計的,保證高端大氣上檔次。”任其桐得意的拍拍那只鎖片。
這只鎖片倒是不重,做的小巧別致。上面的祥云花紋都一筆一筆勾勒的細致入微。應該是花了不少心思。不像其他王公大臣們送的金鎖、金鐲子,樣子笨重又巨沉無比。
“他們這么想送金子,干嘛不直接送金錠子好了。我們可以拿著去買別的東西。一個金鎖這么沉,恪兒戴上一定會被帶個大跟頭。”我跟李世民抱怨時,他笑了好久。
“還有這個。”
任其桐遞給我一只橢圓型的玲瓏玉璧,我接在手里,這玉溫潤細膩,色澤通透,就算是晚上,也隱隱泛起一層流水一樣瑩潔的光澤。單這塊玉看著就很是舒服,完全不必再雕什么圖案上去。
“這是齊王送你的。”
“元吉送的?我以為他……”
任其桐搖搖頭,“齊王嘴上說不來秦王府,也不讓我來。但丫鬟給我送鎖片時被他看到了,我只好實話實說。誰知道他一言不發的出去,回來時便拿了這個。說我們不能太小氣,送禮物哪有一個的,自然是要一雙。金玉兩全。我跟你說,這玉可是齊王的心愛之物,他肯給你,就說明他還是很看重你們的情分的。”
我握著那塊玉,心里自然感動到不行,連連的點頭,把恪兒塞到任其桐懷里,大方的一揮手,“隨便玩兒。”
“你這娘當的也太勢利了些。”任其桐抱著孩子哭笑不得。
“你們對我有情有義,我也不能那么小氣不是?”
“我沒功夫跟你瞎貧,現在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在家老老實實坐月子,不要出去瞎跑。”
“嗯,這個我心里有數,等你們有孩子了,我一定還一份大禮。”我晃著手里的玉璧說。
任其桐沒接我的話茬兒,又低頭親了親恪兒的臉,李恪舍不得她走似的,伸出胳膊胡亂揮舞著,把裹著他的襁褓都掙了開來。
“咦?這個東西看著好眼熟。似乎是見過誰家的孩子也有這么一個。”任其桐拿起恪兒脖子上掛著的金鎖說。
這是妍惠公主留給我的那個,我一直給他戴在身上。
“金鎖還不都是大同小異的,沒什么特別的。”
“不,金鎖是有很多一樣的,但卻沒有幾個會掛這紅珠子的。”任其桐指著鏈子兩端串著的玉髓石說。
“你在哪里見到的?”我忙追問。
“我想想。我也沒見過幾家的孩子,好像是在太子府上。”
“太子府上?”
我立刻把妍惠公主的事告訴任其桐,問她有沒有見過妍惠公主,她連連搖頭,說她甚至都不肯定是不是在太子府見到的戴著相同金鎖的孩子。
“你也別失望,聽你的說法,她現在應該過的也不錯,如果真是在太子府,那說明她同太子有了孩子,這也就能說明為什么她愿意幫太子來毒害秦王了。想來也是因為這個孩子的緣故。”
“可是她從未提過這孩子的事啊?怎么會有個孩子呢?”
“別人不同你說的事多了去了。怪我多嘴說了這么一句。好了,我先走了,你也別多想。既然她已經選擇離開,就讓她走吧。”任其桐起身要走。
“雁兒,送你家小姐出去。”
“不必了,讓她在這照顧你就是了。”任其桐擺擺手,帶著自己的丫鬟出了門。
“曦姐姐,以后小姐再來,你可不要再提讓她同齊王生孩子的事了。”雁奴悄聲說。
“怎么了?”
“唉,你也知道小姐以前是嫁過突厥的啟民可汗的。她還曾經懷過身孕。”
“是,這我知道。”
“那你就應該知道小姐的這個孩子被老夫人逼著用藥打掉了,并沒有生下來。也許是那次用藥太過的緣故,或者什么別的原因,大夫說小姐的身體以后都很難懷孕了。”雁奴黯然說道。
“不會吧?”
“剛開始的時候小姐并不是很在意這件事,因為她覺得自己這輩子肯定不會再嫁人了。可是誰知因緣際會的又嫁給了齊王,她本以為多看些大夫就能治好,可誰知總不見起色。天下女子哪有不想為自己夫君生下一個孩子的,我想這件事一定讓她很是傷心。”
聽雁奴說完,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連怪自己方才失言。
“沒關系,曦姐姐你也是不知道。小姐不會介意的。”雁奴忙安慰我說。
“外面的宴席都散了這么久了,怎么還不見秦王過來?”
“曦姐姐忘了嗎?小姐來之前秦王已經派人來說了,是宮里來了人傳旨急召秦王入宮,估計這會兒秦王還在宮里吶。”
“倒是我忘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事,大晚上的還要傳召。”
“皇上傳召秦王,不過也是用兵征戰上的事。曦姐姐你不用擔心。我今日倒是聽到個信兒。”
“什么?”
“丫鬟們說王妃又懷了身孕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