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環宇基地,我們一家十一口安靜地呆在左廠房角落里的透明人,不與基地的人交談,也不做出挑的事情,不進入房子,不吃“廚房出品”的美食,柴火沒有的情況下和其他人一樣在雨小些的時候去基地辦公樓用晶核換取。
為了不暴露石媽媽趙秀榮的水系異能,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我們還花高價買了幾瓶基地水系異能者出品的純凈水。
可是,避雨的日子我依然過得相當不爽。
在夜晚,在陰雨綿綿的白日,廠房里不時傳來男人與女人的呻吟聲,哭泣聲,甚至在夜晚還能聽到恐怖片里常常聽到的用利器切割肉體的聲音。
基本不具有隔音效果的帳篷,還有一些只掛了幾塊布條圍成的簡單房屋,將各種獸行惡行赤裸裸地袒露著。
又是一個夾雜著各種令人厭惡的聲響的夜晚,我和石晨妍窩在被子里,腳抵腳頭對頭地竊竊私語。
“我要快點離開這個破地方,再呆下去我怕我會忍不住放個大招把這里的畜生都轟飛!”我咬牙切齒地碎碎念,雙手捂住耳朵都沒有用。
“末世將人類的文明道德的遮羞布完全撕掉,人性中的丑陋與貪婪被放大到極致。這是人類的悲哀。”石晨妍嘆息著說。
“假如真有神罰的話,你說這是不是天上的某位神仙看不慣現在的人類越來越物質越來越自私,所以才降下的懲罰,讓人類反省自身。”我突發奇想。
“這場浩劫也許是上天對人類的一種考驗也說不定。只是這樣的考驗也未免太殘酷無情了。”石晨妍也跟著我亂想。
“而且,這場測驗目前的成績也太慘不忍睹了。反正我是,”黑夜里突然想起的一道急促的嗚咽聲驚得我停頓了一下,又繼續往下說:“我是對這個失去秩序和文明的社會失望了。”
“萌萌,假如我們換個角度想想,雖然從前的社會秩序和人類文明被摧毀,可是強者為尊的末世法則算不算是一種被創建出的新的秩序呢,還有異能者和普通人被無形中劃分出的森嚴的等級算不算是新的文明呢?”石晨妍越想越激動,思路也越開闊,“之前我和清遠哥聊天的時候,我們聊到這個話題,清遠哥說末世就像是一種返古,比如擺脫了人類圈養馴化的變異動物,這種現象算是動物的‘返祖’現象有木有,還有近百年積累完善的人類文明,比如尊老愛幼比如平等互助比如尊重友愛,在末世被摧毀,剩下的是什么呢?是人類對生命的渴望,對食物的貪婪,在殘酷的生存環境下,為了食物、水源、溫暖的住處以及解決身心的欲望等等,不擇手段,汲汲追求。”
“在現有的人類文明未建立之前,人類還未成為這個地球的主宰的時候,人類和動物博斗,與惡劣的天氣博斗,的確和現在很相似。”我在肯定了石晨妍的一些說法后,又提出了自己的不同意見:“但是,我覺得現在的人和那時不同,那個時候人類共同打獵獲取的食物,是大家共同分食的,雖然是讓擁有力量的男子先食用,最后分給女人、老人和孩子。可是,那個時候的他們沒有被灌輸過人人平等互尊互愛的思想啊,而住在這里以及目前還幸存著的我們卻是從小都受著現代文明的教育長大的。這兩者的本質是不同的!”我說著說著激動起來,聲音不自覺放大。
我話音剛落,腿上便挨了李媽媽徐婉清的隔空一腳——我倆中間隔著窩在李媽媽徐婉清胸前睡得香甜的小五。
“消停睡覺!”
挨了訓的我和石晨妍吐吐舌頭,悶聲笑了兩聲,將聊天的聲音再次調低。
“白天我看到挨門邊那個全部是男人組成的冒險小隊又從外面領回來一個年輕女人,瘦的眼睛大大的,被一個男子從窗戶扔進來的時候,倒在地上抖得站都站不起來。”石晨妍換了一個話題。
“…….”我沉默。
“不知道這個女人能活多久?我們來這兒第二天他們領回來的那個女人活了不到三天,據說人還沒完全斷氣就被扔到后院的排污坑里去了。”石晨妍語氣低沉的說。末世,最不值錢就是人命。
“那個排污坑據說有個別名叫做‘萬人坑’,司一文有偷偷去看過,說里面白骨累累,有喪尸的、變異動物的,也有人類的。”我說著從司一文那里聽來的消息。
“萌萌,前幾天我和你說的話不是開玩笑,你真的可以考慮一下。”石晨妍突然沒頭沒腦的說了這樣一句。
偏偏多年的默契讓我一下子便猜到她說的是什么意思,我拍了拍剛被提起便開始發燒的臉,沒有言語。
“五官長得多漂亮,以后你倆的小孩一定是個小帥哥或者小美女,性格,噗,性格又風趣,你活到老都不會覺得無聊。”石晨妍輕聲的又念了兩句。見我一直裝睡不做應答,便也住口不說了。
許久,我突兀的開口說:“妍妍。”石晨妍顯然已經快要入睡,從鼻子里發出一個哼的音節回應我。
“妍妍,順其自然,好不好。”我喃喃的說。
“嗯。”回應我的仍舊是一個鼻音。
“嗯。”我也輕輕地嗯了一聲,將頭抵在閨蜜的額頭上,沉沉的睡去。
“天晴了天晴了天晴了!”我被小五稚聲稚氣的喊聲吵醒。
睜開眼,便感受到久違的陽光透過狹小的窗戶,傾灑在帳篷口前方的空地上。
“終于,晴天了。”我剛想思緒萬千地發幾句感慨之詞,在我身邊一直雀躍蹦跳的小五突然撲到了我身上。
小五呵呵大笑著伸出胖胖的小手,捏著我的兩頰,細聲細氣的說:“萌萌姐姐是大懶豬,太陽曬到屁股也不起床!萌萌姐姐是大大懶豬,比小五起的還要晚!”
我翻身將小五按到身下,左右開弓,撓小五的腋下,“惡狠狠”地說:“說!姐姐和小五誰是大懶豬?咱倆誰才是大懶豬?快說!”
小五在我的無敵撓癢癢神功下,笑的眼淚都流出來,小臉皺成一團的不住軟聲求饒。
“窩里兩個皮猴,都給我爬出來吃早飯!我們吃完了就收拾東西開路,可不等你們哦!”李媽媽徐婉清久違的大嗓門在帳篷外響起。
我抱著小五走出帳篷,大家都已經神清氣爽的坐在灶臺前準備吃早飯了。
“萌萌帶小五去洗臉刷牙,然后就過來吃早飯,今天天晴了,我們吃完就可以繼續趕路了。這場雨讓我們耽擱了一周的時間,后面的路要加速前進了,呵呵呵。”石媽媽趙秀榮心情愉悅的對我說。
我笑著答應抱著乖乖依偎在我懷里的小五去洗漱。
迅速地解決完早餐,所有人都立刻幫忙收拾帳篷被褥拆卸鍋臺,為即將出發做準備。李媽媽徐婉清和老舅徐忠和老舅媽劉艷華這些天越來越陰沉的臉色終于和外面的陽光一樣晴朗明媚。
“妻管嚴的太陽公公終于被陰云婆婆刑滿釋放,又準時上班了!”我走到門口,大力呼吸了一口還帶有微微潮濕的空氣,舒展著身體開心的說。
院子里許多人齊心合力將水庫上方蓋上蓋子,有兩位土系異能者在加固被雨水沖刷后有些坍塌的墻面。
“陽光把我身體里這些天不斷冒出的陰暗分子統統消滅了。”我邊說邊往外走,卻被不知何時走到我身后的司一文一把拉住。
“你干嘛?”我回頭仰望著司一文。
“不要往左邊走。”
“為什么不……”在廠房的左邊躺著一具已經不完整的年輕女子的尸體,一條大腿和一只胳膊已經被割走。
假如司一文不提醒我的話,我當時抬頭看天空,很有可能會踩到她。
“這是……”我轉頭疑惑地望向一臉平靜的司一文。
“這個女孩前天被帶到我們廠房,和上一個女孩一樣,沒有活過三天。”
“那她的胳膊和大腿是被那些畜生割下來的嗎?”我憤怒的顫抖著說。
“這就不清楚了,也許是他們,也許是發現尸體的其他人。”司一文平靜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