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進了這里,你還想做貞潔烈女不成?”盡管事情已經過了十年,蘇媽媽惡毒的面容依然可以讓蘇玉顏在夢中不寒而栗。“別忘了你是因為什么被買進青樓的,一個水性楊花的小娼婦,還敢在老娘這你裝清純!”
緊緊的抓住手中的薄毯,她努力想在打*穢的目光下遮住自己的每一寸肌膚:“求求你,不要,我沒有錯,我真的沒有錯!”
“我管你有沒有錯,來了這里,就得給我接客!”蘇媽媽要打手架住蘇玉顏:“記住,你已經不是什么少奶奶了,給我放識相點!”
……
噩夢再繼續,盡管她已經能聽見玲瓏在不斷的哭泣呼喊自己,但是她就是醒不來——這對她來說本來就是一生都無法醒來的噩夢。
“哼,蘇媽媽,你是不是想搶錢啊,就這種姿色,你也想賣三百兩?”惡意的瞟了一眼站在高臺上的蘇玉顏,淫賤的目光讓蘇玉顏控制不了的后退了好幾步,毯子遮擋不住的腳趾羞恥的蜷縮著,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值不值得,大爺你親自驗一下貨不就知道了嗎?”蘇媽媽惡毒的提醒那個滿臉橫肉的大漢。“別看她一臉讓人倒胃口的可憐樣,其實骨子里可浪了,她的相公就是受不了她老是偷人,才賣了她的。”
不是的,不是的,她真的沒有,她是被冤枉的!蘇玉顏淚流滿面,瘋狂的搖著頭——她沒有那么說的不堪,她什么都沒做,她甚至都不認識那個男人……
“驗貨!”
“我們要驗貨!”
“快驗貨,要不老子砸了你們的場子!”
一聲聲的催逼,居然比那日爹爹抵在她脖子上的的劍還要讓她絕望——她恨不得能在那一日死去,但是她的腦子里清清楚楚的響起她丈夫的話語。
“就這樣殺了她太便宜她了,敢做出這樣有辱門風的事情,我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是與她同床共枕了整整一年的丈夫啊!她想不到在她背負冤屈無處可訴的情況下,他居然還能這樣的落井下石。他不知道,從他一臉的不信任開始,她已經生不如死。
可是老天并沒有因為她的冤屈而可憐她,她茫然無助的被兩個壯漢架了起來,她多希望自己現在能暈過去,可是她發現自己越來越清醒,清醒到可以感覺蘇媽媽那雙枯如橘皮的手正準備當著這么多男人的面拽開她身上唯一的遮蔽物……
“啊——”芙蓉閣的三樓響起了長長地一聲尖叫,蘇玉顏渾身冷汗的從床榻上滾了下去。
“小姐,你終于醒了,你又做惡夢了嗎?”玲瓏趕忙上前想扶起她,手剛碰觸到蘇玉顏的身體,就發現她家小姐像個驚弓之鳥一般驚叫著躲開,雙手撐地縮在墻角直打哆嗦——她家小姐,名震金陵的蘇玉顏,其實也不過是個苦命的女子,脆弱的堅強背后隱藏了太多的眼淚與辛酸……
“小姐,沒事了,沒事了……”玲瓏輕輕的靠近她,用手輕輕摟住她安慰道:“沒事了,都過去了,再怎么你現在也是陸大少爺的人,就算他已經成親,蘇媽媽也不敢要你去接客的!”記得自己剛剛被小姐救回來時,也是夜夜噩夢,夢中的蘇媽媽兇神惡煞般的擁毒鞭子逼她去接客,小姐也是這般抱著她,輕輕的哄她睡覺……
陸大少爺這四個字讓小姐逐漸回到了現實,卻也因為這四個字,帶給了小姐又一次更深刻的疼痛——他,現在應該正好在洞房花燭夜,顛鸞倒鳳時……
“不要提他,不要提他!”不是她蘇玉顏的東西,終究會離他遠去,她還有什么資格在祈求他的庇護,她跟他之間,有的不過只是一次意外的邂逅——
當初就在蘇媽媽要當著所有男人的面剝去蘇玉顏身上最后一件遮蔽物的時候,羞辱與憤怒已經讓她失去了理智——她忘記了自己在離開凌家時所發出的誓言,她忘記了她曾經告訴自己無論如何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她忘記了她還要找所有那些侮辱陷害她的人報仇!
憤怒激發了她體內的潛能,她掙脫了大漢的鉗制,沖到樓上,想也不想,就抱緊身子從三樓的窗臺一躍而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她所能剩下的,就只剩這點僅有的尊嚴了。
但她沒想到,她這一跳,居然跳來了她生命里的救星(也可能是她的魔障)——陸遠之……
提到陸遠之,人們往往能想到的都是什么翩翩公子,什么儒雅風liu。可是大家估計都想不到陸遠之第一次見到蘇玉顏會是這般模樣——牙齒磕出了血,頭也撞破了好大一個包,胳膊整個折了,整個人傻愣愣的看著那個從天而降的罪魁禍首——蘇玉顏,同樣摔得七葷八素還沒有搞清發生什么事的傻女人。
原因很簡單,陸大少爺剛談完一筆大生意,正英姿勃發的走過芙蓉閣的大門口,突然頭頂上好像從天而降一樣什么東西,陸大少爺想也不想的就上前接住了——結果可想而知,就變成了蘇玉顏眼前的這幅德行。
“你——”搞什么玩意?
胳膊的疼痛讓從小到大從沒吃過什么苦頭的陸遠之氣的很想殺人,他正想好好教訓一下這個罪魁禍首,卻沒想到她突然“哇”的一聲,放聲大哭起來——聲音之大,哭聲之哀怨,如果不是他現在還保持傷的半死不活的摸樣,別人一定會認為是他先把這位姑娘怎么著了。
“為什么不讓我去死,我犯了什么錯,為什么連想死都那么難?”視線再往下看,陸遠之才發現這位姑娘身上沒有穿衣服,而是裹了一件薄毯子,然而哭得死去活來姑娘好像已經忘了這一點,胸口乍泄的春guang讓他不得不抱緊她,謹防她被前來圍觀的人都給看了去。
“哎呦,你這個死丫頭,居然敢跟我玩尋死這一套,屁股上沒挨過板子你就不知道怕是嗎?”蘇媽媽這時候已經追了出來,看見蘇玉顏沒事才松了一口氣——白花花的銀子啊!“小龍、阿虎,今天不用跟這個賤人客氣,給我好好給這個小賤人張長記性!”
陸遠之明顯感覺到懷抱里的女人從蘇媽媽出來開始立刻就變得全身僵硬——蘇玉顏前天剛被賣進來的時候,蘇媽媽為了震懾她,特地帶她看一場別開生面的調教。那血淋淋的場面,那女孩聲嘶力竭的嚎叫無不讓從小就長在深閨的蘇玉顏膽戰心驚。而現在,蘇媽媽居然要那天教訓那個女孩的兩個變態同樣來教訓她,蘇玉顏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恨不能立刻死去。
“蘇媽媽……”陸遠之努力想維持臉上的優雅笑容,但是效果很不理想。
“啊,陸家少爺!”這下蘇媽媽也嚇得不輕,自己手下居然姑娘居然把陸家大少爺傷成這樣,郡主知道了她還有命在嗎?“你這死丫頭,闖禍精,老娘殺了你!”這個認知讓她不需要打手了,自己潑婦般的沖上來就要廝打蘇玉顏。
“蘇媽媽!”陸遠之即使喊住她:“我想為這個姑娘贖身,要多少銀兩?”
“……”不找芙蓉閣算賬嗎?蘇媽媽幾乎認為自己的老命就要到頭了。
“一萬兩夠嗎?”陸遠之笑著看看自己身上的傷勢,“本少爺今天不方便,麻煩請蘇媽媽先好好照顧我的玉顏……”
“自然,自然……”蘇媽媽點頭哈腰,馬上換上一副笑臉對著蘇玉顏:“顏姑娘您受驚了,媽媽立刻叫人帶你去好好梳洗梳洗。”沒辦法,已經是陸遠之的人了,誰也不敢輕易得罪她。
但蘇玉顏想不到,這一等,就是十年——這十年,她都寄住在芙蓉閣,由于已經被贖身,她成了賣藝不賣身的頭牌名妓,而那個陸遠之,卻始終在沒有開口提出要帶她走……
他救了她,給了她錦衣玉食,給了她風光繁華,卻吝惜一顆真心,自使到終都不肯付出自己哪怕一點點感情……
“玲瓏,拿我的披風來,我想出去走走。”是因為他那天從天而降的太及時,自己一直都把他當做上天來搭救自己的救星嗎?為什么,為什么明知道他不愛,明知道會受傷,卻就是放不下,始終都放不下?
“小姐,你這又是何苦?”玲瓏知道夜晚風寒,而蘇玉顏現在的狀況吹了風一定會生病的。
“我只是想去看看,只是想去看看……”看一眼,告訴自己始終不會有這個命,看一眼,告訴自己不要在癡心妄想……
那一天,沒有人知道,蘇玉顏在陸家大宅外站了整整一夜——滿園的燈火刺痛她的心,滿屋的鮮紅刺痛她的眼,而她只能原則默默的站在外面,默默的看著——身受他的大恩,她連一句小小的祈求的資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