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靜不知道自己已經在校園中游蕩了多久。盡管夜涼如水,夜風不斷地拂過她的面龐,發燒的臉頰依然沒有得到絲毫緩解。雖然努力想要自己忘了剛才的事情,記憶卻反而愈發清晰,怎么摔倒、怎么碰撞,甚至連碰到一起后腦袋空白的幾秒鐘,現在都能記得一清二楚了。她擦了又擦,嘴唇都擦痛了,還是擦不掉那種觸覺。
“蒼天啊……我該怎么辦啊……”苦著臉發出了第N+1次哀嘆。
“這有什么好怎么辦的,你們不是本來就很要好的么。我看現在校園中的情侶親昵得很,怎么你還這么保守,你到底是不是現代人?”杜衡不以為意。
“你這個色鬼,干嘛還要跟著我?”既然思索未果,玄靜把怒氣轉移到了杜衡身上。
“姑奶奶,不是你用符困住了我嘛,你以為我高興一直跟著你啊……不過你這一路到底是在長吁短嘆什么呢?難道你不喜歡那個帥哥?”
“閉嘴!喜歡你個頭啊!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啊,本來今天就只是想要用他的絕色容顏勾引你這個色鬼的,可是……可是后來怎么會這樣呢?”
“話不要亂說,什么叫用他來勾引我啊,我可是個正常的男人,額,男鬼。”杜衡似乎總是抓不住玄靜說話的重點。
“唉……”N+2次嘆息,“算了,回去吧。事務所肯定還有很多事務的,我可沒時間在這兒瞎逛。對了對了,忙點,忙點就沒時間想了,忘了吧忘了吧,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什么都沒有……”自我催眠一般,玄靜自言自語地走向了事務所。
“靜兒,你回來了?這么久都去哪兒了?”玄遠正在一片昏暗中細細查看“龍吟劍”,聽到玄靜的腳步聲,自然就發問了。
“你,你怎么在這兒……事情都處理完了?那么多、那么多的案子誒……”一路上的自我安慰一看到玄遠就土崩瓦解了。明明他什么都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那么緊張,好像在害怕什么……到底在害怕什么?
玄遠淺淺一笑:“要是都跟你這樣處理,自然是處理到半夜都處理不完了。我們可是高效率人士啊。不過,你還沒有回答我,你到底去干什么了。”
“我……那個……這個……”腦子里面一團漿糊,自己去干什么了?一想到這個問題,臉就燒了起來,視線也不受控制地四處漂移了,落到杜衡身上,靈機一動:“啊哈哈,我去捉鬼了啊。你……你看,這個色鬼,這個叫做杜衡的色鬼,就是我捉來的!啊,哈哈……”
玄遠心底升起了一團疑云,玄靜的反應太奇怪了。捉幾個鬼沒什么特別的,而且這也不算道行特別高的鬼,被收服甚至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為什么這個鬼被捉了之后還跟著玄靜?而且,玄靜叫他“色鬼”,臉也是紅得出奇,難道……想到這種可能性,他不由得臉色緊繃,連帶著周身的氣息都冷淡了不少。
玄靜自然能夠感受到這種氣息的變化,也知道聰明絕頂的玄遠多多少少能夠猜到些什么,可是現在她已經一片混亂了,實在不知怎么解釋比較穩妥。
這個時候,杜衡出聲了,“你好,我是杜衡,明朝人士。請問這位先生,你手上的那柄劍是否能借我一看?”
玄遠看了看他,目光中的冷淡意味更甚,“你對靜兒做了什么?”
杜衡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氣質儒雅的年輕人居然會答非所問,愣了一下,才說:“靜兒?什么靜兒?”
玄靜尷尬地笑笑,舉手示意:“是我。剛剛,那個雀兒,是……假名。”
“哦……”杜衡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才回答:“我什么都沒來得及做,就被她捉住了。你看我額頭上的符就知道了。”
“什么都沒來得及做?那就是說你企圖做什么。是什么?”玄遠居然在這個問題上不依不饒了。
玄靜擔心這么盤問下去會被他知道,忙插嘴說:“都是些小事啦,反正最后什么都沒有發生就是了。對了,杜衡,你要看那把劍做什么?”
杜衡的眸中倒是一片嚴肅,“那把劍的劍鞘,上面的圖案很有意思,似乎跟我呆過的那個地方的地形頗為相似。”
“你呆過的地方?”玄遠并不知道杜衡的身世,故有此一問。
杜衡只得簡要地復述了一下,自然略去了死因等不利于自我形象的部分內容。
玄遠一字不漏地聽著,又想起了“乾坤布衣陣”,難道說,韓洛前輩留給他的這把劍上其實就留著乾坤布衣陣的線索?只是,按照杜衡的說法,這個陣法多半已經啟動了,必須得趕緊找出來。
“你還記得你是從什么地方出來的嗎?”
杜衡撓了撓自己的腦袋,不好意思地說:“這個還真不行了。從明代到現在,地形變了太多了。不過我是松波府人士,那座山已經也在差不多這個地方吧。不過,這次出來后卻是直接被一陣引力給吸引到了這里,似乎有什么強大的力量在呼喚所有的鬼魂。其實,我到這里也有幾個月了,力量在不知不覺中增長得很快,而且,到了每個月的月圓之夜,都會感到自己的血液仿佛要沸騰一般。”
“沸騰?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在某種力量的引導下到了這里,然后又接受了這個力量賜予你的能力。除此之外,還有什么別的怪事嗎?”
“嗯。”杜衡除了好色之外,還是一個不錯的情報來源,“就是在月圓之夜,我發現有些朋友會不見。其實,一起來的有好幾個鬼,只是過了這幾個月,他們都不見了。”
“難道他們比你還弱,連幾個月都撐不過被玄啟師兄清理了?”玄靜不懷好意地揣測。
“如果是這樣我也可以理解了,但是我這幾個朋友都與我不同,他們是潛心修煉的人。所以,他們的靈力都高出我許多。所以我很不能理解……”杜衡搖了搖頭,居然也是一臉的落寞。
“如果我沒有猜錯,他們應該是被邪魄吸收了。你聽聽看,我這種假設有沒有道理。你死了之后,靈魂被困在了松波府某處的一個陣法中。近來,由于地勢變動,陣法出現了縫隙,所以你跟你的朋友得以逃出。”玄遠頓了頓,指節有規律地敲擊著桌面,似乎是在借此理順自己的思維,“逃出之后,你們又被邪魄的強大引力吸引,來到了這個校園。而邪魄的成長還需要吞噬大量的魂魄,他一方面釋放自己的氣息以促進你們的成長,另一方面又在每月的十五、陰氣最盛之時,選取你們之中的能量足夠高的魂魄來促進自己的成長,所以才導致了你的朋友們的無故失蹤。”
杜衡垂下了眸子,滿心哀傷,“原來是這樣。如果他們都跟我一樣,無心修煉,就不會這么消失得不明不白了。”
玄靜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恢復了平靜,現在也進入了處理正事的狀態,“那我們把劍鞘上的圖案描下來吧,然后拜托歷史系的云卿查一下這個地點,親自去看看就知道了。”
“嗯,沒錯。”玄遠點了點頭,“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看校園現在這個樣子,估計邪魄已經有些蘇醒了,攜帶邪魄的人應該就是學校中的某個學生,而且十有八九是暑假留在學校的那些學生。這個學校應該有記錄,我明天去找校長商量一下,盡量縮小我們的搜索范圍。”
“對了,我怎么來了這么久都沒有看見玄啟啊?”
“丫頭,你這才想起我啊~”玄啟慵懶的聲音突然從身后響起,玄靜冷不防被嚇了一跳,想都沒想就躲到了玄遠身后。
玄啟一下子被刺激到了:“喂喂,我好歹也是你的大師兄啊!聽到我的聲音,需要這個反應嗎?”
玄靜瑟縮著又站了出來,“我……這不是你的聲音太突然了嘛!這么安靜和諧的環境中,突然有個人高亢的聲音,正常人都會嚇一跳啊。”
“哼。”玄啟雖然不解氣,卻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下去,“我醒來就聽到你們在討論這個問題了。玄遠,你知道這個陣?”
“嗯。乾坤布衣陣,就是給我這把劍的前輩提起過的。邪門的陣法,如果成了我們幾個肯定不是對手,所以必須得在陣法完全啟動之前破壞它。”
“這個沒問題,只要找出來改一下風水,破壞些什么,總不是難事。倒是這個邪魄的問題更嚴重,今天雖然有你們兩個幫忙還是搞到這么晚,學校中的事件真的越來越多了,我怕我們會被困死。所以,斬草除根,要加快速度了。”
聽著幾個人說得慷慨激昂的,杜衡翻了一個白眼:“你們這邊激動什么呢,天都還沒亮,八字還沒一撇呢!照我說啊,現在是該洗洗睡了。”
“哈哈,你這個鬼倒是有意思。”玄啟贊了一句,又躲回自己的房間休息了。
玄遠摸了摸玄靜的腦袋,輕聲叮囑道:“好了,夜深了,什么都別想了,乖乖睡覺吧!”玄靜只覺得自己的臉頰又開始升溫了,連回話都不敢,直溜溜地跑回自己的臥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