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已寒,歲已短,楊霆雨池一路南行,這日馳聘在一片草葉枯黃的平原上。
一只白鴿凌空飛下,楊霆停下馬來,大手一揚,白鴿停在他的手上,他取下鴿腿上綁著的一個小筒,然后手向空中舉了一下,那白鴿飄然而去,轉(zhuǎn)瞬便不見了蹤影。
他從小筒里取出一張小條子,看了一眼,然后向雨池道:“王毅他們找到你的父母了,但是解藥苦尋不著,所以他們還不敢輕舉妄動的劫人。”
雨池點點頭,輕道:“再有兩天我的藥就要吃完了。”她把面紗撩開,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四野寂然,只有草葉被風拂過的聲音,道:“楊乾之恐怕是一直跟在我們身后,因為我們這些天都吃住一起,所以他不敢現(xiàn)身。”
楊霆點點頭:“這些天連日兼程,今日便可到達魏伯的住處了。”
這些日子來,每天騎馬,而且要保持一定的速度,雖然雨池的騎術精進了很多,但是也是累得不行了,聽見今天便可到達,很是開心。終于可以讓兩條腿休息一下了,這次見了魏伯一定要套出情報來,這樣老夫人和楊霆父母的恩仇謎團就可以解了。
正說著,楊霆眼睛一瞇,極目遠眺,一臉肅色,道:“有人來了,兩騎。”
雨池頓時緊張了起來,草原地勢比較平坦,所以聲息可以傳得很遠,但是她四下里看,也側(cè)耳聽了聽,沒發(fā)覺有人聲。學武之人耳聰目明,果然厲害。
過了會兒,雨池終于聽見遠處隱隱約約有了馬匹奔跑的聲音。
她趕忙往前方望去,兩個小黑影出現(xiàn)在視野里,雨池手搭著涼棚,凝神看去。那兩騎來勢好快,轉(zhuǎn)眼間便近了,她見楊霆臉上的神色松了,便知道來人無害,可能是熟人。
果不其然,待那兩人奔近,雨池便看清了來人是兩個年輕人,當頭那的一個年紀大些的,一襲簡潔的青衫,眉清目秀,帶著一股書生之氣卻不羸弱,反而是氣宇軒昂。身后的那個年級稍小,大概還不到20歲,長得愣頭愣腦,身材胖胖的,但是天生一副可親的笑臉,樂呵呵的。
楊霆臉上帶著一絲微笑,看著他們前來。
那兩人來到他們身前翻身下馬,抬頭,剛要行禮,便見雨池也笑盈盈的望著他們,兩人頓時呆住了,瞪大了眼,張了嘴作聲不得。
楊霆已經(jīng)翻身下馬,先打招呼了:“青書,魏伯身子骨近來可好?”
那叫青書的男子頓時回過神來,臉上紅了紅,抱拳單膝跪地向楊霆行禮道:“青書見過莊主,爺爺一切都好,就是最近有點咳嗽。”
那叫青書的男子拍了拍身旁還在呆滯狀態(tài)中的少年,道:“泉生,還不見禮?”
那少年這才匆忙的也跪下了,道:“泉生見過莊主。”
楊霆把他們扶起來:“泉生,這兩年不見,你長得真快,都這么高了。”
那少年撓了撓頭,樂呵呵的直笑:“莊主還記得我啊,爺爺和爹爹,還有哥哥們都在家里等著您呢,天天都在盼著您的出現(xiàn)。爺爺算著今日您就該到了,我和四哥等不及了,所以就先來迎你們。”
楊霆拍了拍他的肩,轉(zhuǎn)身過來扶雨池下馬。青書驚訝的張著嘴,他從來沒見過莊主這么溫柔過,這個仙子一般的女子難道是莊主的夫人?早就聽聞莊主的燕容夫人艷冠群芳。不過這位姑娘年紀好輕啊!
見他怔怔的看著自己,雨池便大方的笑著向他打招呼:“你好,青書。”
青書聞言更是驚訝,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答話,扭頭看了看楊霆,楊霆道:“這位是何雨池,何姑娘。”
青書這才抱拳道:“何姑娘好。”原來不是莊主夫人啊,這雙眼好靈動啊。
雨池又笑著向泉生打招呼:“你好,泉生。”
這泉生可愛,看著雨池磕磕巴巴的道:“你好、好啊、何姑娘。”
青書捅了捅他,便向楊霆道:“請莊主上馬吧,我們還需要趕一點路。”
楊霆點頭,于是大家上了馬,縱馬前行。雨池也依舊把面紗覆下,青書在前領路,泉生跟在雨池身后。
快馬騎了將近一個小時,才見到了一組小院,規(guī)模中等,院落不少。雨池想,連一個管家的家宅也是如此的規(guī)模,紫霆山莊果然不簡單。
遠遠的,門前一個男仆見了他們便拉開嗓子沖里邊喊:“來啦,回來啦,青書少爺他們回來啦!”
就見一群人以一位老者為首,涌出門來。
那老者白白的長須,一頭的頭發(fā)也是雪白,中等個子,雖然瘦,但卻很精神,滿面紅光。只見他急急迎了出來,身后跟著幾個中年人和一些青年人,還有一些女眷。
四人騎至門前,還未下馬,那老者已是神情激動的迎向楊霆,抱著拳俯身便要拜,楊霆一個飛身,輕飄飄的落在老者身前,扶住了他要下拜的身子,叫了聲:“魏伯!”
那老者情緒激動,站直了身子,聲音洪亮:“半月前接到莊主要來的消息,日日盼夜夜盼,總算盼來了。”
楊霆臉上感動,道:“魏伯,您還是叫我霆哥兒吧。這兩年事務繁忙,小侄也沒時間來探望您老人家。”魏伯今年七十多歲了,比他的父親還要大上十多歲,可以說從小陪伴著自己的父親長大,而后父親接任了莊主之位后又一直鞍前馬后的輔佐效力。他為人正直爽朗,莊里上上下下都很尊敬他,他和大哥也是他看著長大的,所以兄弟倆對他有著特殊的感情,父親更是讓他們尊稱他一聲魏伯。父親去世后,他也年事已高,所以就告老還鄉(xiāng),回家頤養(yǎng),享天倫之樂了。
魏伯很是爽朗,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胳膊,道:“好,還是霆哥兒!”很是感慨,說完又是神色一黯,白白的長眉微攏,長嘆了一聲,想必是想起了他爹壯年逝世,連大兒也是英年早逝沒有保住,如今只剩下這個二子。
魏伯身子一讓,他身后的眾兒孫都向楊霆拜倒,齊聲道:“見過莊主。”
楊霆趕忙回禮,請他們起身。
魏伯親熱的拉著他的手就往內(nèi)堂走,雨池連忙跟在身后。門口已經(jīng)開始熱鬧的放起了迎賓炮仗了。
大家入得內(nèi)堂,魏伯引楊霆在尊位上落了座,而楊霆堅持要魏伯和他并排坐了,魏伯推辭不過只好坐了下來。
一干兒孫們都留了下來,兒子們一個個自我介紹,單獨來見禮。孫子們站成一排一齊拜倒見禮,也分別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雨池站在楊霆的下手,看得眼花繚亂,除了記住了已見過的青書和泉生,實在是全都沒記住。
魏伯子息很多,兒子就有5個,最大的看起來都已經(jīng)有60歲了,最小的兒子也四十多歲了。像青書這樣成年的孫子也有好幾個了,有的曾孫年紀看上去也不小了,除了兒子恐怕還有嫁出去的女兒,產(chǎn)量實在是高啊。
眾人見過禮,魏伯揮手讓孫子輩們都退了下去,只剩幾個兒子還在堂內(nèi)伺候著。
“霆哥兒,這兩年你辛苦了,前幾年,聽你大哥說山莊的生意不太好,我年事已高,實是有心無力,只能空著急。而這兩年卻聽說又有了起色了,我這才放下了一顆心。”
魏伯回鄉(xiāng)之后楊霆確實很少再見他的面了,也只有大哥接任莊主之位的那年和自己接任莊主的當年,來看過他。
楊霆笑道:“大哥在的那幾年確實是有了點問題,不過這兩年我已經(jīng)全力在彌補了,特別是最近,山莊的生意又有了新的起色。”
魏伯呵呵直笑,撫著腭下長須,神情愉悅:“是啊,孩子們來報,山莊的綢緞生意比以前更好了,越做越大了,好像還開設了什么成衣店,紅火極了,連皇親貴族都稀罕得不得了。首飾也經(jīng)營上了,名頭也不小啦,霆哥兒能干,心思靈,點子也不少啊,呵呵,老爺?shù)叵掠兄苍撔牢苛恕!?/p>
楊霆笑了,謙虛的道:“魏伯過獎了,這成衣店和首飾坊都是因為何姑娘才有的,目前也都是她主持打理。”說著把雨池介紹給魏伯。
雨池把面紗撩開,走到魏伯跟前,盈盈一拜,道:“何雨池見過魏伯。”說完便抬頭望著他。
魏伯驚訝的笑道:“原來是姑娘的主意啊,姑娘好……”在看清雨池容貌的瞬間,他張大了嘴眼珠瞪得快掉了出來,臉上的皺紋更深,一臉駭然之色!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驚,不明白他為什么會這副表情。他的大兒已經(jīng)向他走了過來,擔心他年事已高,身體有什么不適。
雨池更是一臉莫名其妙地和楊霆對視了一眼,楊霆也是甚是驚訝于魏伯對雨池的奇怪態(tài)度。
魏伯大兒子要去扶他,魏伯緩過神來,舉手示意不用。他聲音略帶緊張的問雨池:“姑娘姓何?請問是哪里人氏?”
雨池自然的道:“江浙人氏。”
魏伯聞言釋然,想了一想,搖頭,那就是了,實在和她長得太像了,一時還以為時光倒流了。可是這世界上會有如此相似的人么?想著又覺不妥,注目向雨池看來。
雨池疑惑地尋思,他認識原來的何雨池?抑或是何雨池長得像他認識的熟人?可能嗎?這個身體才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