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死戰

蕭赤二人互望一眼，帶頭沖去，以少戰多，又是一場兇險的戰斗。

暗夜里的望龍坡依然寂靜的橫在大地上，漠視看著這世間的冷暖爭斗。刀兵交擊的聲音響側夜空，夾雜著不時傳出的慘叫聲，混成一曲悲壯的戰歌。

蕭破帶頭沖前，引領左翼，赤倫珠揮舞雙锏，引領右翼，左右雙翼合擊，如鷹形堅翅插向敵軍騎兵。沖過幾陣，己方折了三四十，就已斬殺敵軍二三百。

巴赫看得心驚，這兵陣左右兼顧，都有強將引領，殺入回軍陣營就如進入無人之地。若是繼續下去，就算最后能以人數壓過對方，可一定會損失慘重。他也不是無能之人，仔細研究下看出端倪。招呼一聲，引了三百人轉去攻擊敵軍后尾。

巴赫長槍抖動，搖搖殺往后方，蕭赤對望一眼，已知究竟。赤倫珠手中不停，轉眼里雙锏砸爛一人腦袋，口中叫道：“蕭破，你去后防。”

蕭破轉馬引動陣勢，截殺巴赫。

雙方都是來得突然，兩位仇人又對上一次。巴赫不敢大意，還未碰上，就已箭矢急急飛出。這回射的不是蕭破，直取左翼兵士。

隨他箭矢到來，便有兵士中箭，看得蕭破怒火中燒，可沒有任何辦法，他不能飛身前往，需要保持陣型。

巴赫見攻擊奏效，抬手一指，身后騎兵順勢沖殺出，直取雙翼中間，欲要沖斷雙翼。對面圍攻的騎兵看見己方動作，馬上應合沖擊，壓制兩翼的攻擊更強烈。

蕭破左右兼顧，漸感不及，斗過一陣，就被回軍沖斷雙翼，赤倫珠見勢來救，可已經來不及。巴赫招呼一聲，分把兩隊敵軍圍在中心。他知道蕭破厲害，親自不上陣，只在遠處放冷箭。

眼見己方兵士不時被射死，蕭破氣得牙癢癢，但是無可奈何，左右一想，發聲大喊：“倫珠小姐，向外沖出去，分散敵軍!”說話聲里蕭破自領一隊向外沖殺。他刀武驍勇，兵士被他引著沖出，回兵雖然奮力抵擋，但也抗不住，只能眼睜睜看他領隊沖出包圍。

巴赫不急不慢，發一聲吼，丟了蕭破，全力圍殺赤倫珠。赤倫珠一隊被眾兵圍困，里里外外四五層，根本無法突出。

看著己方之人紛紛倒地，她心下激凌，稍有不甚下，竟被一桿長槍挑著腿肚，褲管破開，雪白的腿上紅血留淌。

巴赫看得興奮，這回出擊沒帶弓箭手，全是長槍騎兵，否則這時箭雨飛發，定然更好解決對方，但他很快想到一計。張口大吼道：“眾兵聽令，以長槍為箭，投擲敵人。”

隨著他的號令，圍住赤倫珠一隊的騎兵紛紛高舉長槍，向前投擲，一時間里，幾十支長槍向吐蕃軍投去。這種丟了武器的打法，也只有巴赫敢用，他想到的是己方人多，就算部分人丟了武器，也不會落敗，況且他篤定投擲長槍必然奏效。

赤倫珠看著漫天投擲來的長槍，心下冰冷，果不其然，己方眾兵慘叫，一下就死了四五十，再看向隊伍時，跟在她身側的已經只剩下二十多人。

巴赫哈哈冷笑：“沒有武器的退后，有武器的上前，把他們全部滅了。”

蕭破看見赤倫珠危險，慌忙轉隊來救，但很快就被圍攏，回軍用同樣的方法投擲長槍，兩撥投擲之后，自己身邊也是只剩二十多人。

此時天色漸明，灰亮的天空下吹著陰冷的晨風，疲憊之下，身上的衣甲倍感沉重。蕭破眼看赤倫珠屢屢陷入險地，可被大量回兵隔開，欲救不能，一雙眼里滿是血絲。一幕幕的光景浮現在腦海中，從一開始見到赤倫珠的那一刻開始，赤倫珠常常找她說話，種種的單純可愛，那些赤倫珠問他的話，赤倫珠托起香腮的樣子。

蕭破心中悲憤，欲哭不能，這一刻，他渾覺自己渺小，在這茫然的天地里，根本不能左右任何事情。整個回憶里，完全不受控制的沖出一幕幕光景。

從小時候在綠洲邊的生活，到后來離開母親的悲痛，父親過世的撕心，又到干爹被巨蛇吞下的情景，再來師傅坐化時的難過。蕭破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整個人好像已經不受控制，已經不屬于自己。

只是手上的刀握得更緊，耳朵里似乎聽不到任何的聲音，灰亮的天空就好像地域的焚爐，漫無天日的把自己困在煉獄里。

破魂刀猶如不屬于自己，但卻被自己揮舞著砍殺，短短時間里，蕭破的心中翻騰，之后什么都沒有，只有殺機，有生以來最濃郁，最直接，最狠烈的殺機。

這一刻，破魂刀上的幽光更甚，隱隱然快要爬上蕭破的手，爬進他的經脈。蕭破的腦海里似乎閃過父親臨死時的那一幕，父親整個人被破魂刀控制，身上的內氣全部涌入刀身里。

第一次，蕭破感覺自己的經脈受到刀氣的牽引，那種力量無比強大，似有一種無法控制，無法捉摸的力量從刀身里涌來，充斥著他的身體，充斥著他的殺心。

父親曾在《蕭家刀法》寫著許多關于破魂刀的奇異，之前的日子里，蕭破從來沒體會到那種奇異，這一刻，蕭破體會到了。

這是一把刀，同時也不是一把刀，這就是魔。

魔刀。

昔年明教教主取天外奇石，熔化心血以自己身體祭爐，這才鑄造出破魂刀。昔年父親憑此一刀，屠殺中原近千豪杰。

這一刻，卻是蕭破，他要憑此一刀，蕩盡回兵。

思緒的種種變化，說來復雜，時間卻是很短，待得蕭破隱被刀意控制時，只過了幾息的時間。他憤然里仰天長嘯，無窮力量就已經生出。

身邊的兵士已經全部死去，也不知道何時，他身上又現傷口。蕭破提刀一甩，飛出之后斬殺一人，去勢不緩，依舊由蕭破控制著，大刀劃出長長的光痕，四五人被碰之后，腦袋直接飛落。

蕭破凌空御刀，猶如鬼魅，形似閃電，遠遠看去，不像他在控刀殺人，倒像破魂刀在護他前行。

一人，一馬，一刀，就想無法分離的一個整體，沒有任何人能攻破。

巴赫看得心驚，實在想不到蕭破能如此厲害。看著圍攏的兵士紛紛害怕退開，他大吼里快速發箭，兵士們再次圍攏一些，可很快又被蕭破殺開。

箭矢飛去，似乎進不了蕭破身周的刀幕。巴赫怒罵聲里，蕭破已經到了赤倫珠的身側。

赤倫珠看見蕭破，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平和而安詳，這一刻，她知道自己能活下去了。她的戰馬已死，身上多處創口都在流血，就連身子也站不穩，要不是雙锏支地，或許她早已倒在大地長眠。

蕭破俯身拉起赤倫珠，把她拉上馬背。一夾馬腹，紫電竄起，向著望龍坡飛奔。

破魂刀飛旋里，身周的回兵根本無法阻擋，紛紛倒地。

巴赫很快看出關鍵，發聲大吼：“快，不要讓他們出圍，那馬，放倒那馬。”眾兵領命，許多長槍竟都招呼向紫電。

紫電奔跑中飛蹄襲人，很快被它踢翻數人，但擋不住長槍太多，片刻之后就被刺得腿股血流。蕭破奮力殺人，看著紫電受傷，心如刀絞。

眼光游移里，看著天邊那輪將要跳出的太陽，不竟悲天長嘯。“莫非我蕭破將亡于此。”

紫電人立而起，響應著蕭破的吼叫而嘶鳴。

“好馬兒，你本是山林之王，今天若是屈死我坐下，叫我蕭破如何安心。”蕭破突然抱了赤倫珠躍下馬背，一拍馬股，叫道：“快快奔回山林，做野馬王去吧。”

紫電似有不舍，但還是奔了開去，它背上沒了重負，奮腿奔開，跳起來老高，落下之處根本沒有人敢阻攔，幾個縱欲之后，就已經脫了重圍，奔上望龍坡。

朝陽升起地平線，照得紫電全身血紅，它停住身子轉望蕭破，嘶鳴一聲，終于奔下臥龍坡，消失在山林里。

蕭破放下赤倫珠，站在人圍里，拖刀叫道：“來，過來啊，過來動手－－－－－－”

幾個兵士持槍刺來，蕭破控刀一旋，登時殺死。

一時里根本沒人敢靠近，巴赫走近些，彎弓出箭，蕭破猶似背后長了眼睛，左手一抄，居然把羽箭拿在手里。運勁甩出羽箭，登時又有一人被射殺。

巴赫看著頭疼，這家伙太難纏了。“眾兵聽令，圍住蕭破，不要讓他出圍，他多處受傷，定然支持不了多久。”冷冷笑起，他不信蕭破今日不死。

蕭破轉眼四處看著，每盯上一人，都嚇得那人后退，兵器險些跌落地上。

赤倫珠躺在地上，眼睛迷離的睜著，看著這血腥的一幕幕。微弱的聲音響起：“蕭破，你，你自己逃出去吧，不要管我。”

蕭破不說話，只是倔強的護在她身周。他很累很痛，也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但是不管能堅持多久，他都要戰到最后。

這，就是蕭破，倔強而堅強。

蕭破站在那里，不時旋刀斬殺靠近的回兵，回兵剛才已經投擲過一次長槍，幾十把的長槍穿來，蕭破依然控刀擋住，所以回兵不再投擲長槍，而是等著蕭破力竭，只要蕭破力竭，他們就可以一舉殺之。

僵持在繼續，蕭破的血流了好多，力竭睡困一次次折磨著他的身體，每到他搖晃似要摔倒時，都會有回兵長槍刺來。

蕭破咬破嘴皮，讓自己頭腦清醒。巴赫分開人圍死死看著，只等蕭破一失神，他就出招。開始的一千騎兵，如今只剩下一百余人，這次回兵損失慘重，他勢要殺了蕭破。否則不僅無法向顏烈交代，也無法向自己交代。

（下一章，且看蕭破如何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