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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出版社

擁擠的電車車廂中,立木瀧背靠著支撐柱,一臉疲態(tài)。

雖然在橋本奈奈未的幫助下,成功的幫自己的書籍挪了個新家??稍谥蟮暮脦滋炖?,奔波于各家書店的立木瀧就再無那樣的好運了。有些平和的店員還會委婉拒絕,而有些暴躁的店員甚至破口大罵了起來。

“我說過不行了吧!聽不見嗎?《百瀨,看向這里》什么九流垃圾小說,什么樣的小說就該在什么樣的位置!不要以為出版了小說就可以自居作家了,要是還作著白日夢就趁早回家睡覺吧?!?/p>

店員辛辣的話語就如同錄音機般一遍遍在立木瀧耳畔回響著,久久揮之不去。

“垃圾嗎?”立木瀧看著手中的書,封面的短發(fā)女孩的笑容依舊十分干凈清爽。立木瀧自認為并沒有著如村上春樹,東野圭吾這類成名作家對于角色塑造的創(chuàng)造力。作為天資一般的代表,立木瀧筆下的角色都有著相應(yīng)的原形,或是來自于看過的電影,讀過的小說,甚至是見過的人。

記憶中的“百瀨”同樣是一個梳著短發(fā),身著高中制服的可愛女孩,她算不上特別好看,個子高,又是中途從其他地方轉(zhuǎn)學(xué)而來,自然受到了學(xué)生們的排擠,以至于在立木瀧的高中記憶里,她總是一個人行動。

陰沉,孤僻這些詞語,很輕易的從記憶中提取出來,倘若不是那次在天臺的偶遇,立木瀧也不會想到這樣的人也會有溫暖治愈的笑容,仿佛刺破烏云的陽光,給予人力量。

記憶短暫的回到了那個還無憂無慮的夏天。

“我-定會成為名演員!”她在天臺上對著遠方如此宣言,然后回過身來,倚著欄桿,仰起臉來沐浴著陽光。

“喂!立木,你以后呢?!迸⒉]有刻意放大音量,她知道旁邊的男生一定聽到了。

“沒想好,要不當(dāng)個作家怎么樣?聽說作家都很有錢啊?!?/p>

“作家呀,挺不錯的嘛,那你以后的故事會有我嗎?”女孩伸出手遮住太陽,指縫間漏下的光斑印在女孩稚氣的臉上,嘴角不自覺得微微翹起。

見到這一幕的立木瀧只覺得心臟似乎漏跳一拍,只不過之后隨著女孩的再度轉(zhuǎn)學(xué),這個夏天也漸漸遺忘在記憶深處,值到多年后創(chuàng)作《百瀨》時,才再度喚醒。

“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在哪的演技養(yǎng)成所努力著吧。”立木瀧盯著車廂內(nèi)橫掛在半空的明星海報。沒來由的將她的臉替換上去,像是想到了什么滑稽畫面,沒忍住輕笑出聲。連剛剛積攢的頹然喪氣也一掃而光。

然而周圍人完全沒有朝這瞥一眼的意思,只是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手機上,似乎那才是世界的全部。隨著地鐵逐漸減速,立木瀧才收起無端的聯(lián)想,準(zhǔn)備下車。

被人潮裹挾著走出車站,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又撞上迎面而來的人群。立木瀧勉強辨認出方向奮力脫身,才注意到被高樓與電線桿分割的四分五裂的天空已經(jīng)悄悄染上了點點暮色。

脫離來來往往的行人,拐進一處小巷子,沒行幾步路,一棟灰色的老舊辦公樓映入眼簾。

一層的咖啡廳依舊十分熱鬧。玻璃門隨著一聲聲“歡迎光臨”而關(guān)關(guān)合合。不過立木瀧此行的終點并非是這里,而是上層一排排明亮窗戶處,已經(jīng)有些許黯淡的霓虹燈牌掛靠墻角,但仍清楚的告訴來人,這里是“新月社”。

搭上電梯來到二樓,走過一段狹長的走廊,推開一扇虛掩的門,一種別樣于咖啡廳的熱鬧出現(xiàn)在立木瀧眼前。

“啊,這里是新月社,我和鈴木社長約好。。?!?/p>

“什么?!還不能交稿!高橋桑,今晚再不交稿,就趕不上印刷了?!?/p>

“真的萬分抱歉,我們會立即重新檢查一遍的。”

形形色色的人穿著同樣的西裝套裝在各自的桌子前展現(xiàn)著不同情緒,即使不止一次見識過這番場景,但立木瀧每次見到都會忍不住吃驚。

“來了啊,走吧。”編輯石田勇介將佇立著的立木瀧引入隔壁的無人會客室。

“水還是茶?”

“不用了,謝謝”

石田聳聳肩,自顧自的倒了杯熱水放到立木瀧的面前。

“啊,關(guān)于新書”石田喝了口水,隨便地靠在椅子上,絲亳不在意身上的西裝是否會起皺。

“我聽你說是關(guān)于一個女子在東京生活的故事?”

“是的?!?/p>

“怎么不繼續(xù)寫青春愛情題材的書了?”

“可能。。我不太適合吧?!?/p>

“是嗎,抱歉”像是想到了上一本書的慘淡銷量,石田勇介低下了頭,為這個不合時宜的問題致歉。

“我會繼續(xù)向認識的書店店長推薦的。”注意到了氣氛的尷尬,補充道。

“那么關(guān)于新書的首稿能盡快交由我審核嗎?”石田從椅背上挺起身子來,注視著立木瀧,既然已經(jīng)開始了新的連載,那就不能再過多沉浸在過去的失敗了。

“大概下周就可以?!绷⒛緸{比出個手勢,示意在那一天就可以完成。

“麻煩你了”石田將雙手撐在茶幾上,點頭行禮,立木瀧趕忙回禮。

石田過了幾秒,見沒人開口道,“那么,如果沒有別的事,就回去吧”。又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沖立木瀧晃了晃。勉強擠出個笑容說“我這還有一堆事情要處理”。

“辛苦了?!?/p>

告辭后,立木瀧并沒有立即離開,而是轉(zhuǎn)向了又明亮了幾分的咖啡廳,因為天空已經(jīng)布滿了平靜的深藍色。此時的咖啡廳人流量已經(jīng)少了許多。

“一杯熱可可”立木瀧熟悉的走向前臺,那里,一個穿著如英倫女仆般的女孩子正費力磨著咖啡豆。

聽見點單的聲音,女孩下意識的抬頭,“是你啊,大作家?!笨匆娛钦J識的人,女孩露出了可以稱之為明艷的笑容。

“吉岡桑,別取笑我了?!绷⒛緸{坐在吧臺,苦笑著攤開雙手。

“我可沒有取笑哦,立木桑。”女孩眨了下眼睛,從身后的拒臺中取了個杯子,隨后將滿滿一杯的熱可可遞向立木瀧。

“怎么樣啊,銷量?!?/p>

“挺慘的,只賣出去一百多本?!?/p>

“怎么這樣?!”女孩驚叫出聲。

“里帆!不要在客人面前大喊大叫”在不遠處一名同樣身著女仆制服的中年麗人語氣有些不滿,對著女孩怒目而視。吉岡里帆倒是并沒有太在意,沖著立木瀧吐了吐舌頭。看來是不止一次被斥責(zé)了。

不過被訓(xùn)斥后的吉岡里帆顯然有收低音量,僅用立木瀧能聽到的聲音繼續(xù)說著

“怎么這樣,明明寫的很好啊?!奔獙锓珡墓衽_下拿出一本已經(jīng)被翻卷頁的書籍。雖然已經(jīng)有些卷了,但是封面的女孩卻仍是干干凈凈的。顯然這本書的擁有者即使讀了很多遍也十分愛惜。

“謝謝”這是立木瀧今天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看到自己的書被別人如此珍視,這可能是對一個作者最大的褒獎了。

事實上,他與吉岡里帆的相識也與這本書有不小的緣分。當(dāng)時在創(chuàng)作《百瀨》時,立木瀧也曾將這個咖啡廳的可愛姑娘當(dāng)作取材對象。

而在得知要刊印后,興奮的立木瀧拿著樣書從出版社出來后,決定慶祝一番而去咖啡廳飽餐一頓,只不過可能是興奮過頭了。在吃完飯結(jié)帳時立木瀧才發(fā)覺自己好像把錢包丟在出版社了,由于手機,證件全在錢包中,這讓從未吃過霸王餐的立木瀧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最終吉岡里帆出來解了圍,她似是發(fā)現(xiàn)了印在卷首的照片,這才讓立木瀧得以返回出版社取了錢包付帳,不過作為報酬,她要走了立木瀧手中的樣書,并讓立木瀧簽上了名。

隨著立木瀧來咖啡廳的次數(shù)逐漸增多,二者自然就成了朋友,在吉岡里帆得知自己手中的是樣書后,更是直接宣稱自己是《百瀨》的第一個粉絲。

熱可可逐漸見底,閑聊之后,立木瀧也是告別了吉岡里帆踏入回家的電車,隨著幾粒星光透過天幕閃爍,煙火氣息逐漸濃厚。而較為冷清的店鋪也準(zhǔn)備關(guān)門了。

“橋本桑!”在即將抵達公寓的路口,立木瀧看見了熟悉的身影。

“啊,立木桑”待立木瀧走近,橋本奈奈未才看清喊她名字的人,臉上先是閃過些許驚訝,繼而彎起眼睛,輕輕笑了下。

“立木桑是住這附近嗎?”

“是的,我就住在前。。?!?/p>

話還沒說完,一道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橋本奈奈未有些不好意思的做了個抱歉的手勢。

“好的,我馬上就到?!睊鞌嗔穗娫?,再看向立木瀧時只剩下離別的話語。

“抱歉,我打工的地方在催促我了?!?/p>

“是我打擾你了?!?/p>

“那。。。立木桑,再見?!?/p>

“再見?!?/p>

看著橋本奈奈未逐漸遠去的背影,立木瀧才收回目光,搖了搖頭,走過了路口的轉(zhuǎn)角。

12月的兔子君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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