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開始轉著眼睛，在心里盤算起來。
天河這幾年在外杳無音訊，也不知到底怎么樣，萬一要是有個什么其他不好的，趕走了這小懶貨，想再娶，可也不是易事。
若天河在外面有了出息，到時找個借口休了這懶貨，可以再找個比她強十倍的。
“還是我天水有主意，娘聽你的。”高氏低聲夸著鄧天水。
鄧天水得意的笑。
鄧父看向高氏，有些弱弱的問，“他娘，看在天河的面子上，你就別再為難梅娘了吧。”
高氏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過，她少有的沒有反駁，撇撇嘴道，“好，只要她能保證與天河好好過日子，不再想什么壞心思，我絕不會再為難她。
以前天河不在家，我心情不好，少不得多說幾句。如今天河回來了，我心情好了，哪兒還有那功夫去理她。”
她這話說得倒有幾分道理，讓人挑不出什么毛病來。
梅娘見此，點點頭，“成，希望公公和大哥三弟能替我做個見證，不好意思，大清早的擾了大家的清靜，我去做飯。”
然后轉身進了廚房。
高氏恨恨的啐了口，然后被鄧父給拉進房間。
鄧天河和鄧天水看看天色，繼續回去睡個回籠覺。
快要進臘月了，田地里沒多少活兒可做，是一年當中相對比較悠閑的時候，當然得趁機多休息。
張小蓮沒有回屋去睡覺，而是進了廚房。
“二嫂，我來幫你做飯。”張小蓮說道。
梅娘抬頭看了她一眼，見她眼睛紅紅的，心生愧疚，“弟妹，為了我的事，倒讓你受了委屈。”
張小蓮嫁給鄧天水兩年，至今未生下一男半女，高氏于是開始橫挑眉毛豎挑鼻子，難聽的話罵了不知多少，甚至攛掇著鄧天水休妻。
可能是與梅娘同病相憐吧，她們倆人關系很親近。
張小蓮忙展顏一笑，搖頭，“二嫂哪兒的話，我哪有受委屈。二嫂，婆婆就那脾氣，你也別放心上，等二哥回來就好了，到時你受了委屈，他就可以替你出頭了。”
提到鄧天河，梅娘有些煩惱。
“蓮妹，我早就不氣了，你不是說幫我做飯嘛，趕緊去生火吧。”梅娘微笑著去趕她，并轉移話題，而不想說這個令她尷尬的話題。
張小蓮笑著去生火，很快廚房里飄出了香噴噴的咸菜香。
炒好咸菜后，就是煮早飯，山芋粥，當然是米少山芋多。
不過，這時候的山芋因被水分多被風干，特別甜特別脆，不光煮得冊芋粥香甜可口，生吃起來也不比那脆甜的蘋果差。
梅娘準備去切豬菜時，張小蓮搶過菜刀，笑著道，“二嫂，你去燒火吧，你前些日子吃了大虧，這身子骨可還沒好透呢，灶下暖和些，我來切豬菜。”
“不用，我自己來就成。”梅娘心里熱了熱，笑著應道。
“二嫂，讓你去就去嘛，別和我客氣。”張小蓮用力將梅娘推去灶下。
而后自己端了小矮凳，坐到大木盆前去切蘿卜菜櫻子，動作很熟練，平日里都做慣了。
看著張小蓮瘦弱的背影，梅娘抿唇笑了笑，多謝！
張小蓮很快就剁好了菜櫻子，兩只手卻被凍得通紅。
“蓮妹，你快過來暖和一下。”梅娘忙招呼著。
張小蓮笑著擺擺手，“我不冷呢，二嫂，大灶也可以燒了。”
她邊說邊忙著將切好的菜櫻子放進另一口大鍋中，鍋中已有方才削的山芋皮、淘米水和餿水，這些全部是用來喂豬的。
鄧家養了兩頭豬，一頭年前要出欄的肥豬，還有一頭母豬。
母豬已懷了仔，再過兩月要產仔了。
等她忙好這一切，梅娘硬拉著她去灶下暖和一下，妯娌倆人坐在灶前，火光映著倆人的臉都特別溫暖。
“二嫂，我發現你變了。”張小蓮忽然抬頭看著梅娘認真的說道。
梅娘心里立馬生出了不安來，難道自己哪兒有做得不妥嗎？
“是嘛，哪兒變了？”梅娘故作鎮定的問道。
“你現在不怕婆婆了，敢說話了。”張小蓮眨著眼睛說道。
原來是這，梅娘微松一口氣。
“唉，不是我不怕，而是婆婆罵得那些話不是事實，我無法接受。”梅娘說道。
張小蓮點頭，輕嘆一口氣，“唉，還是你有膽量。”
表情有些酸澀，她是怕高氏的。
梅娘苦笑著搖搖頭，沒有再說什么。
公雞早就打鳴，天色也亮了起來，只是有些灰蒙蒙的，好像要下雪的樣子。
鄧家人陸續都起了，院子里熱鬧了起來。
梅娘則和張小蓮又去忙著喂雞和喂豬。
鄧天河的媳婦胡翠紅這些日子說自己身子不舒服，好像又懷了身孕。
胡翠紅已替鄧家生了兩個孩子，最大的五歲，是個男孩子，小的三歲，是個姑娘。
正好鄧天河不在家，林梅娘不可能生，而張小英又生不出，高氏和鄧父目前自然高看胡翠紅一頭。
高氏就趕緊讓她好好歇著養身體，家里的活兒可就全落在了梅娘與張小蓮倆人身上。
幸好梅娘和張小蓮倆人都十分勤快，有說有笑的干著活兒，并不覺著有多累有多不開心。
梅娘其實樂意多做事多干活，這樣就不會想起過往的痛苦來。
她們倆人將這些事情做妥當，鄧天山也將院子清掃干凈，一家人開始吃早飯。
飯菜端上桌，胡翠紅這才牽著孩子們從屋子里出來，還掩嘴打了個哈欠，副沒睡足的樣子。
她掃了眼桌上的飯菜，一碗腌豆角，一碗腌芥菜蘿卜絲，還有一碗是辣椒燉爛白菜。
胡翠紅暗暗撇嘴，又是咸菜和山芋粥。
“娘，我這本來餓得前心貼后背了，可現在一瞧見飯菜，就不想吃了，咋辦呢？”胡翠紅故意皺眉問高氏，聲音軟軟柔柔的。
高氏一聽，立馬關心問道，“喲，翠紅，不吃可不成啊，那你想吃什么？”
胡翠紅輕嘆一口氣，“嘴里酸得很，想吃塊雞蛋煎面餅子，多放些鹽和蔥。”
“啊，雞蛋煎面餅子啊。”高氏聽到雞蛋，有些猶豫，眉頭皺了起來。
“算了，娘，我不吃了，雞蛋還是留著換些油鹽回來吧，反正孩子還小，讓他餓一兩頓沒事兒。”胡翠紅立馬說道，并輕輕撫上自己的腹部，口中的孩子，當然是指這腹中的。
前半句是懂事的話，后半句卻又帶著提醒，如今可不是我在吃，可是你們鄧家的孫兒要吃呢。
“奶奶，我也要吃雞蛋。”五歲的鄧元寶在一旁也拉了高氏的手，奶聲奶氣的撒嬌。
“奶奶，我也要。”三歲的鄧妞妞話說得還有些不利索，但也知道雞蛋好吃。
高氏有些牙痛，只得說道，“好，你等著啊，我這就讓梅娘去做。”看向梅娘，冷著臉，“梅娘，你耳朵聾了啊，沒聽到你大嫂說要吃雞蛋煎餅子嘛，還不快去做。”
梅娘起身站起來，向高氏伸手，“雞蛋、面粉。”
家中像雞蛋、面粉、咸魚臘肉之類的精貴些物品，全由高氏放在自己房間里藏著，吃用時她會掐著量拿出來。
高氏瞪了梅娘一眼，起身去房間里拿東西。
不過，并不讓梅娘跟著進去，東西藏在哪兒，她可不敢讓外人知道。
當然，梅娘對這一點兒興趣也沒有，站在房外等。
張小蓮從堂屋走出來，笑著對梅娘說道，“二嫂，我去幫你燒火。”
“嗯。”梅娘也微笑著點頭，沒有客氣。
高氏拿了東西出來，瞪了張小蓮一眼，“你給我滾回去吃飯，梅娘能得很，用不著你幫忙。你這饞嘴的，莫不是想偷吃這餅吧，你這不下蛋的雞，給你吃了……”
難聽的話又開始從口中向外噴，梅娘皺眉打斷，“婆婆，蓮妹只是想幫我，并無其他的意思。”
“蓮妹，你去吃飯吧。”梅娘沖紅著眼睛滿臉委屈的張小蓮笑著說道，聲音柔軟動聽。
張小蓮有心想幫梅娘，但見高氏那一副惡毒的樣子，只得作罷，轉身抹了抹眼睛回堂屋。
“呸，無用的死東西，天天吃飯真是白廢糧食。”高氏對著張小蓮的背影罵。
梅娘伸手去拿高氏手中的雞蛋和面粉，說道，“婆婆，讓大嫂幫忙燒火吧，我一人又燒火又煎餅可不行。”
“這點兒小事你都做不了，你還能干什么……”高氏又開始瞪眼睛怒。
“您難道就不怕我偷吃嘛。”梅娘并不生氣，輕飄飄一句話砸向高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