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鄧天水率先笑出了聲來,“二嫂,你可真會說笑話,還分家呢,那不是等著餓死嘛?!?/p>
梅娘清冷的眼神掃向鄧天水,正色道,“三弟,既然喊我一聲二嫂,就請慎言,莫忘了長幼之禮?!?/p>
鄧天水窒了下,沒料到她會這樣當面說自己,牙咬了咬。
但還是閉了嘴。
“公公,婆婆?!泵纺锟聪蜞嚩:透呤?,出聲提醒著。
鄧二牛立馬搖頭否定,“梅娘,別說這置氣話,天河剛走,我們怎能將你分開過,不行?!?/p>
“呸,想分家?林梅娘,告訴你門兒都沒有,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你是想著分了家沒人管,想咋樣就咋樣,告訴你,想都別想。”高氏狠狠啐了口唾沫,得意的說道。
胡翠紅也在一旁冷笑。
梅娘苦澀一笑,道“婆婆,您以為我想分家么?我當然不想的,我一個弱女子,只能做些家務活,田地里重活也做不了,分了家,那不是要餓死累死么,所以往后還要請大哥三弟多辛苦了,我還得仗著你們養活呢?!?/p>
她十分清楚,依著高氏的性格,分家并不是容易達成的一件事。
今兒根本就沒打算會分家成功。
梅娘的回答令鄧家人大呼意外,同時還有迷糊。
她不是該想辦法說服高氏同意分家么?
鄧家人不知道她到底是想分家,還是不想分家。
高氏氣得恨恨咬牙,又想罵幾句解恨時,鄧二牛忙接話,“梅娘,不想分家是最好的,快去換身衣裳,我們去趟縣里?!?/p>
梅娘擰眉,“現在?”
“是啊,朝延發給咱們家的撫恤……”鄧二牛解釋。
可惜話說到一半,被高氏打斷,“別問那些話,手腳利索些?!?/p>
鄧二牛的話雖未說完,但梅娘已知道是何事,心下微嘆,點頭回房。
“老畜生,你腦子糊涂了吧,和她說那些做什么?!备呤系吐暢忄嚩?。
鄧二牛有些不悅道,“怎么不能和梅娘說,她可是天河媳婦,再說,呆會兒到了縣里,她不還是知道嘛。天山,去三墩子家瞧瞧,看他們幾時走?!?/p>
鄧天山應聲出門了。
梅娘回到房間,將門閂上,從懷里掏出錢袋,四下瞧了瞧,看錢該藏在哪兒合適,揣在身上也不放心。
高氏喜歡搜媳婦們的屋子,而胡翠紅手腳也有些不干凈,要是被她們發現了這錢,那還不得鬧個天翻地覆。
瞧來瞧去,放在哪兒都不安全。
可惜還沒等她想好放在哪兒,高氏的催促聲已經傳來。
梅娘只得再次將錢袋貼身揣好,幸好穿得襖子夠寬松,瞧不出有何不妥,將頭發稍整了整,并加了件薄襖,開門出去。
高氏見了她,免不了又是一番廢話。
梅娘沉默,無視她。
出了院門,門口停著一輛馬車,上面已經坐了兩人,就是方才鄧二牛所說的三墩子爹娘,他們也是一道去拿撫恤銀,牛車正是他家的。
“這鬼天氣,誰料到會下這樣大雪,濕答答的。”高氏看著三墩子娘抱怨著。
“誰說不是呢,要不是為了這事,誰愿意出門呢。”三墩子娘應。
寒喧幾句后,鄧二牛、高氏和梅娘三人上了車。
梅娘將頭臉再次包好,籠了袖子,幸好雪停了,不然衣服得被淋濕。
三墩子爹揚了鞭子,牛車緩緩向前走著。
快到村口時,看見前面也有一輛牛車,上面坐著村里其他人,都是同他們一樣的目的。
三墩子娘禁不住長嘆一口氣,“唉,這雪是老天爺為二墩子他們幾個下得哩?!?/p>
說著,她的嗓了就硬了起來。
高氏和梅娘他們也被她的情緒所感染,均紅了眼睛。
大家都默默的坐著,沒人說話,但梅娘還是能感受到高氏那時不時掃過來的眼刀子。
要是眼刀子能殺人,她此刻可能已千刀萬剮了吧。
路上積雪厚,道兒特別不好走,三墩子爹趕得小心翼翼,梅娘他們幾人坐在上面也忐忑。
幸好有驚無險,雖然慢,但還是安全到了縣里。
不過,幾人已經凍得夠嗆,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縣城就是比鄉野熱鬧,雖然下著雪,但街上依然有行人,各商鋪內均有吆喝聲傳來。
比不了京城的熱鬧,但還是讓梅娘情不自禁回想起以前來,特別是經過酒樓時,更是心潮起伏。
不過,梅娘一路認真瞧下來,卻有些不解,為何這縣里沒有一家專門賣鹵味的鋪子。
難道是這兒的人不喜歡吃鹵味?
梅娘眸子垂了垂,抿抿唇,抬頭看向鄧二牛,溫聲問道,“爹,為何縣里沒有賣鹵味的鋪子或酒樓?”
同時,她心底也動了動。
這也許是個機會呢?
豈料,鄧二牛還沒顧得上答話,高氏立馬眼睛一橫,張嘴就罵了起來,“啊呸,你這懶貨好吃的貨,還想吃鹵味,你以為你是誰啊,你替我們家掙了幾個子兒啊。這話說出來,也不怕被人笑話?!?/p>
這是高氏第一次當著外人的面罵自己,梅娘隱在頭巾下的臉色一寒。
三墩子娘則有些詫異的看看高氏,又用同情的眼神看看梅娘,輕搖了下頭。
“瞎說什么呀你?!编嚩]p拐了下高氏,不悅的說道。
“婆婆,我只是問問而已。”梅娘忍了忍,只是淡淡的替自己解釋了一句。
要不是當著外人,她這話都不會說的。
對高氏,她已死心,有些后悔,這話該背著高氏問。
趕車的三墩子爹倒說話了,“梅娘,你不常來縣里可能不知道呢,咱們這兒有做鹵味的,只不過,他們做得那東西只能湊合著吃,擺擺小攤也就罷了,哪兒還值得開鋪子。”
三墩子爹聲音洪亮,他家有牛車,逢集時載人來縣里,不逢集時會在縣里接一些零活兒做做,在縣里呆得久了,了解的東西要多些。
他這番話讓梅娘眸子亮了亮。
“二叔見識可真多,您嘗過嗎?”梅娘微笑著說道。
“呵呵,他哪兒見識多喲?!比兆幽镄?。
三墩子爹被夸,十分開心,聲音又高了幾分說道,“有一次替東家拉貨,他送了幾塊鹵干子,嘗了下,覺得還行吧。誰料,聽我說好吃,那東家立馬嗤得一聲笑了,說我沒見識?!?/p>
“他為何要這樣說?”梅娘感興趣起來,追問。
高氏眼睛里都快噴火了。
“那東家說,你這泥腿子真是沒吃過好的,想當年我去京城,那兒有家何記鹵味館,那里的鹵味才叫好吃,堪稱一絕,皇帝爺都愛吃。咱們縣里這東西只能吃吃罷了,算不得正宗的鹵味,和何記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呢。
當時,我還以為那東家吹牛,誰料到,旁邊有人聽見了,立馬跟在后面附合,說的確如此。只可惜那是二十年前的事兒呢,如今就算有本事去京城也吃不到嘍。”三墩子模仿著當初那東家的口吻說道,說到最后,又十分惋惜。
何記鹵味!
這四字入腦,梅娘的胸口仿佛被人擂了一拳,滿腦子只有這四字,三墩子爹后面的話,她已經聽不見了。
前塵往事,猶如過眼云煙!
梅娘緊緊咬牙,傷心的同時,還有些欣慰,何記的名聲能傳到這兒,父親的心愿也能了一半了。
何父當年的愿望就是想將何記開遍大江南北。
“喲,皇帝爺都愛吃,那應該真的十分好吃?!备呤下牭交实?,立馬眼睛一亮,眼著附合了一句。
“誰說不是呢。”三墩子爹有些得意的應著。
鄧氏見梅娘感興趣,也以為她喜歡吃,說道,“梅娘,等過年時,讓你娘給做些鹵豬頭肉,你娘這手藝也不錯的?!?/p>
指了指身旁的高氏。
高氏從鼻子里冷哼一聲。
梅娘輕輕點頭,沒有說什么。
很快到了縣衙,三墩子爹將牛車停放好,一起走了進去。
進了縣衙,也有人正在辦這事,鄧父將鄧天河的名字告訴了主簿。
主簿翻著面前厚厚的名冊,然后停了下來,看著上面的信息讀道,“鄧天河,男,田埠村人,父母健在,有妻無子,父母妻子每人得撫恤銀十兩,共計三十兩。”
梅娘動了動眸子,這十兩銀子,自己定是分文得不到。
聽到銀子的數額,高氏的面上露出了微不可見的笑容。
她在盤算著這三十兩銀子該如何花,是不是該替自己置辦幾身衣裳首飾什么的。
按過手印,主簿將銀子遞給鄧二牛,高氏一把搶了過去,在手心掂了掂,心里樂滋滋的。
她此時完全忘了喪子之痛!
梅娘看著她這副模樣,輕輕搖頭。
三墩子爹娘只領到二十兩銀子,因二墩子還未成親。
高氏倒有些可惜梅娘沒生孩子,不然,又可以多得十兩。
幾人領了銀子后,出了縣衙。
“二牛兄弟,你們是這就回去,還是在縣里逛逛?!比兆拥鶈栢嚩!?/p>
高氏應道,“四處看看吧,我還答應了給元寶和妞妞買糖吃呢?!?/p>
梅娘其實也是想四處看看的,來縣里的機會可不多。
三墩子娘也說道,“我也準備扯幾尺布回去給孫子做件小襖呢?!?/p>
“行,那就走吧,你們上車,看到想買什么就吱一聲,我停下來你們下去?!比兆拥鶕]揮手。
因下雪路濕,不然也不用如此麻煩。
大家重新上了牛車,向沿街的商鋪看過去,尋找自己喜歡的東西。
經過一家布莊時,高氏指了指,“他二叔,在這兒停一下,我去瞅瞅?!?/p>
“走,我也去?!比兆幽镆蚕铝伺\?。
“公公,我也去看看?!泵纺飳︵嚫钢獣宦暫?,也下了牛車。
她沒想著要買什么,只是想去瞧瞧,看有沒有什么能悄悄掙錢的機會。
與布莊相鄰的劉記繡坊吸引了梅娘,邁步走進去。
“你是梅娘?”一位黃衣女子與她擦肩而過后,扭頭看了她幾眼,而后驚喜的喚道,圓圓的臉上露出笑容,梨渦淺現。
“夫人您是?”梅娘一時之間想不起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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