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城門已然打開,吱呀的門軸聲古老而滄桑,仿佛在講述著這座城池所經歷的過往,日以繼夜的重復著它所堅守的職責,漠然的見證著這世間的眾生百態。摸著城門上的銅色的鉚釘,心里莫名生出感懷,從幾千年后穿越至此的自己,只不過是搭乘著時間長河里的渡船,從那一端的渡口來到這一端的碼頭而已。
青黑色的墻磚縫隙間布滿青綠色的苔蘚,還有些不知名的雜草從中拼了命的往外鉆,記得以前看過一篇小說,他說經歷了一百年的城墻是豆青色的,古銅色的城墻是經歷了一千年,而經歷了一萬年的城墻就會變成黑色。我琢磨著這座城墻究竟經歷了多久,他既不是一百年的豆青色,也不是一萬年的黑色,而是介于兩者之間的青黑色,不過這時間該怎么算呢,唉連座城墻也這么的深諳這中庸之道。
“在想什么,這么入神。”笑靨一如既往的陽光,聲音如斯的清朗,讓人不由的精神為之一震,驅散了清晨的絲絲寒意的。
“沒什么,只是突然有些感觸罷了。”微扯動嘴角,淡笑著扯斷那株拼了命的雜草,無意識的在手中纏繞著。
“哦,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夠分享一二。”常樂笑著作揖。
我笑嗔道,“少給我來這套。”
“那姑娘想要哪套,告知在下,只要是力所能及之處,在下必當完全。”常樂彎腰一揖到底,抬起頭來與我相視片刻,兩人放懷大笑。
“常樂,你說這世上真的有神佛嗎。”止住笑倚靠在城門上,直視著常樂眼底的笑意。
“這神佛之說嘛,是信則有不信則無,而我是不信的。”
“既然你不信這神佛之說,為何會怕鬼怕的厲害。”有些訝異他的想法。
“我怕的不是鬼。”常樂滿是笑意的眼底生出些復雜的情緒,讓他清亮的眼睛顯得的有些迷蒙。
“那是什么?”我追問,心里竟隱隱生出些不忍,想像著自己正在扒開他結痂的傷口,忽地低頭看向自己恢復完好的手掌,悶聲道:“算了,當我沒問。”
“謝謝。”常樂釋然的笑著,只是笑里帶著說不清的苦澀。
“其實,就算這世上有神佛之說吧,不知道我們在他們眼里會是怎樣的,我們所經歷的這一生,在他們來說也許只是一個鼻息之間,我們是如此的微渺一粟,那些痛苦歡樂也許只是他們的一個玩笑而已,那么人的一生所執著的如斯堅持,又是值得的嗎?”
“我不知道,記得臭老頭以前經常掛在嘴上的一句話是叫做及時行樂,”見我疑惑,常樂接著說,“臭老頭是我義父,他的觀念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他的一生就是這樣的過來的,外人眼中的他是落魄的流浪漢,可是我知道他的心中是快樂的。”常樂說。
“所以能養成你這種開朗的性子。”
“是啊,我一直努力的想要照著他說的去做,但是有些事我卻做不到他所說的忘記。”常樂嘆了口氣,輕笑道,“好了,不提這些了,那臭老頭還說過人是要活在當下的。”
“是啊,我們所經歷的都是真實的,既然,過去無法更改,將來無法預估,那就活在當下,及時行樂吧。你義父的想法挺前衛的,我喜歡。”我很兄弟的拍了拍常樂的肩。
“如果臭老頭聽見你這么說,肯定會得瑟的從地底下爬出來跟你結拜的。”
“呃,那個還是算了吧。”僵直的收回常樂肩上的手,悻悻的說。
正說話間,天香團一大家子已經收拾停當,浩浩蕩蕩的往城門這來,那個叫懷真的小少年,正車前馬后的跑來跑去,樣子很是開心。天色也逐漸的亮了起來,城門口也熱鬧了起來,三三兩兩的人群從城門進進出出。
遠處一陣陣馬蹄車軸聲,由遠至近,急促的向這里接近著。在眾人還沒緩過神來時,一輛黑色馬車疾馳過來,那駕車之人似乎很急,急的竟不顧城門前還有無辜的路人,還有天香團那少許龐大的隊伍,那拉車的高頭黑馬毛色順滑發亮,眨眼間便來到跟前,我還沒反應過來,身子已經被人猛的往后一帶,脫離的面前的混亂,那馬車呼嘯而過,似乎并不再乎撞到什么人,連招呼一聲也沒有,就這么大刺刺的過去了,馬車的速度太快了,快的拉起一陣旋風,不小心的刮起了車廂上的窗簾,雖然只有小小的那么一個縫隙,卻足夠讓我看見馬車里那張臉。
身邊的常樂輕聲嘀咕著:“虎咒符,是巫罡國的人。”
“是他。”我恍然,怪不得剛剛那一眼那么熟悉,他是雷藏,只是他的臉上沒有在山上的時候那么猙獰,臉上駭人的符文已經沒有了。
雜亂的叫罵聲把我拉回神,馬車闖過時那些四下里的路人還能及時奔開,只是那龐大的車隊卻是閃避不及的,東倒西歪的堵在了城門口,大大小小的箱子和行李散落一地,一些人忙著收拾,駱叔正抱著懷真不停的叫喚。“懷真,懷真,你沒事吧。”
“懷真怎么了。”我忙的擠過去,只見剛剛活蹦亂跳的小小少年,此時臉色發白,渾身顫抖的蜷縮在駱叔的懷里,緊拽著他的衣襟,“駱叔,我好疼,好疼啊。”
“哪疼,告訴叔啊。”駱叔的聲音也有些顫抖。
“哪都疼,可是腿更疼,剛剛那馬車從我腿上壓過去,駱叔我的腿是不是沒有了,你幫我看看啊。”小少年疼的額上流下冷汗,咬牙呻吟著。
“在啊,在啊,你的腿還在。”駱叔忙的摸著他的腿安慰著。
“真的,那你快扶我站起來。”
“好,好,叔扶你。”
“別動他。”常樂忙出聲阻止,“他的腿已經折了,先找兩塊板把他固定起來,快啊,還愣著干嘛。”常樂催促著,示意駱叔把懷真平躺在地上,有人迅速的找來兩塊木板,常樂手腳麻利的把懷真的兩條腿綁在板上,又小心的把他抬到馬車躺下。
“快些進城找個大夫,或許還能救回這兩條腿。”常樂的臉色有些深沉。
“多謝這位小兄弟,你看我這一家子都亂成這樣,我,我,”駱叔心中氣苦,梗咽的說不出話來。
“老伯,你也別太急了,要不您派個人跟著,我跟我哥先幫你把懷真送去城里醫治,你留下來,收拾這殘局。”我不忍的說道。
“那真是,真是太感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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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似乎啰嗦了點,下次不會了,那個城墻之說是引自紅拂夜奔里的說法,當時看著覺得很有趣,寫著寫著想起了看到的那段,就加了點。那個我真的沒山寨,只是借個說法而已~(@^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