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間都可以感覺到空氣的流動,閉著眼任由那人帶我升上半空,似乎到了城墻頂了,那人稍微停頓了一下,帶著我往下落。從宮內到宮外,只一瞬間,只一墻之隔,卻隔斷了所有的惡業。至始至終我都沒有睜開眼睛,沒有看向我的身后,不敢去看,是因為我的勇氣在不知不覺中早已告罄,哪怕身后的聲音是那樣的清潤溫和。
馬發狂的在長街上奔跑,寂寂長夜,那雜亂的馬蹄聲格外的響,刺激著耳膜,傳出好遠,盡管這樣,仍然打擾不了那些平常百姓的美夢,明早醒來,他們會發現這世界天翻地覆,那也僅僅只是為他們茶余飯后添了一樁話題而已,生活還在繼續著,不會因為誰而改變。
我還在奇怪宮中這么大的動靜,為何守城的士兵們沒有一絲的反應,就聽見有人叫嚷著,前面有士兵,分散開來,繞道而行。真是想什么來什么,好的不靈壞的靈,我記得我拜過神啦,連上帝我都拜托過了,這一晚上的怎么就不消停。因為要躲著守城巡邏的士兵,只能放棄大路,在小巷中穿行,這樣的話,騎馬反而變成一種累贅,要不停的勒住,再行,有時剛能放馬跑兩步,又遇見守城士兵,勒馬急掉頭,這樣反反復復的顛簸,差點沒把我的胃給顛出來,還好身后那人把我緊緊的攥在懷里,不曾放松過,不然我的人早跟我的胃一起給顛了出去,在小巷里又穿行了一陣,終于上了大路,放馬奔開,前面是炎真帶著常樂合乘一騎,隨著馬匹的起伏,本來伏在炎真身上的常樂,突然身形軟了下來,攤著雙手從馬上栽了下來,身后那人急忙拉緊韁繩,這一勢收的極為倉促,疾馳中的馬去勢本就極快,被他這一拉,馬匹昂首抬著前腳堪堪的站立了起來,發出嘶鳴聲,待馬兒放下雙蹄,又在原地轉了幾圈,才停了下來,我早已嚇的面無人色,想要掙扎著下馬,奈何馬兒太高,左右挪動都沒有墊腳的地方,正要氣結,腰間的手收緊,下一刻,人已經站在了平地上,不及站穩,忙的跑到常樂身邊。
“溫先生,這人~~~怕是不行了~~~”炎真檢查著常樂的傷口,避開我的眼光猶豫的說。
“什么叫不行了,你會不會說話,不會看不要亂說話,你又不是醫生,你說不行就不行了嗎。”我怒道,一把推開炎真,想要叫醒他,常樂眉頭緊皺,很痛苦的模樣,眼底已經開始發青了,雙唇蒼白干裂開來,捆著傷口的布條被血浸濕,捂在他的傷口上,掌心處一片冰冷。
“他失血過多,恐怕~~~就算,能治好,他也撐不到我們出城,現在去哪給他找藥。”
我吸了吸鼻子,強自鎮定著,“常樂,常樂,你醒醒啊,告訴他們你沒事的,你醒來,我帶你去看大夫~~~”
“翠花姑娘,現在城里到處在都是官兵,再不出城的話,怕是來不及了,如果你有個什么差池,殿下那里我們不好交代的。”
“不用了,你們走吧,我也不想連累你們,我跟他本就沒什么關系,你們也沒什么不好交代的。”嗤,多新鮮,我這就成了交代了。
“翠花姑娘~~~~”炎真還要再勸。
“炎真,不必再說,你且留下,其他人等速去西城與太子會合,于城外二里地外扎營休整,一個時辰之后,無論我們有沒有回去,立刻拔營前往都城宜陽,不得有誤。”聲音不大,淡淡的自有一股威嚴。
“遵命。”整齊劃一的聲音,隨著馬蹄聲一起消失在長街的盡頭。
“先生~~~”
“罷了,人是我傷的,也算是盡份人事吧,成與不成,就看他的造化了。”說著,走到我的身邊彎下身來,扶著我的肩,“走吧。”
炎真認命的背起常樂,“不知這城里哪有醫館?”
“我,我知道,我知道,在~~~就在~~~”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看著似曾相識的街道,我禱告著,路癡啊路癡請你千萬不要發作,辣手神醫你在哪啊~~~
許是我的禱告終于感動了上天,也許常樂命不該絕,讓他哪都沒摔,楞摔在這個地方,很快在熟悉的小巷中,找到了熟悉的妙手回春的牌匾,門板上似乎還保留著我那一腳的鞋印。
咚咚咚,門板拍的震天響,老怪頂著一窩鳥巢,翹著胡子,舉著蠟燭開門,不去計較他的鐘樓怪人的造型,趕在他說話之前,我一把抓住他的手,“神醫,救命啊~~~~~”
奇怪的是,那老怪竟難得的沒有發火,轉身把我們讓進了屋里,點亮屋里所有的燈,老怪皺著眉,檢查著常樂的傷勢。從門外隱隱傳來巡城士兵跑過的腳步聲,溫書涵低聲吩咐炎真去把馬藏好,順便查探一下形勢。
屋里只剩下我常樂老怪三人,靜的有些怪異,我不斷的說話,掩飾心里的不安,“他還有救是吧,他是不是失血過多,要不要給他補點血~~~”
“你給我閉嘴,再吵,我便不救了。”老怪怒道。
“我只問一句,他還有救的對吧。”我滿眼希翼的盯著老怪。
那老怪似乎很不屑我提的這個問題,“哼,要是旁人是救不了的,遇到我算他命大。”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只要您老把他救活,多少錢也沒問題。”說著從懷里掏出玉佩,那情形跟所有的病患家屬的心情是一致的,只要從醫生的嘴里說出的話不是我盡力了,那種感激是掏心掏肺的,“我現在身上沒那么多錢,這塊玉佩你看著喜歡就先留著,等他醒了,自會拿錢給您。”
我拿著玉佩剛往老怪手里送去,半途插進一只血手握住,我詫異的轉頭,常樂半睜著眼皮,輕微的搖頭。
我笑的滿不在乎,拿開他的手,“沒事,等你好了,再拿錢贖回來不就行了,再說了,這東西留著也沒什么用了,只會生事,我本來也只是打算用它來換錢花的。”
這老怪今天真的不一般,沒吱聲,也沒接過玉佩,只一味的低頭清理傷口。
“是啊,把東西收好,這診金我來付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