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早已黑透,整片的山體群都融入了夜幕之中,這里除了月落手中火把以外,方圓百里以內再沒有一星半點的光亮。
路是月落帶的,因為我的腳實在是太拖累行進的速度了,于是在月落的勸說跟陸大同的一再堅持之下,我只好由著陸大同背著走。我盡量的撐著身體,不讓自己壓著陸大同后背的傷口。這樣一來,我的腳不累了,胳臂累。
就這樣又繼續的行進了一段路,至于走了多遠,我沒法衡量,偶爾回頭根本就看不清我們來時的路。
夜,寂靜無聲,連絲夜風也不曾路過,只聽得陸大同漸漸粗重的喘息聲,他似乎也快到極限了。
“大同兄,”我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放我下來。
“姐姐,大同兄很累了,我們休息一下再走。”
“姐姐~~~~”
月落似乎沒有聽見我的叫喚,依然如故的走著。
“沒事,翠花姑娘咱們繼續走,我還撐得住。”陸大同調整了下姿勢,背負著我繼續前行。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你背著我,遲早累死。”我說。
“沒事,咳咳咳~~~~”陸大同咳嗽了起來,順手抹了下嘴角。
“放我下來。”我厲聲道,“我說放我先來,聽見沒有。”
“月落,我有話說。”
月落施施然的轉身,嘴角含著一朵笑花,淡的不易察覺,她很開心,真的很開心,這一路走來,她一直在等這個機會,現在終于等來了,叫她如何還能抑制的住內心的竊喜。
“妹妹,怎么了?”月落遠遠的站著。
“大同兄,堅持不了那么久的,先休息一會。”我說。
“那怎么辦,你的腳又不能走,他這樣也是被你拖累的。”
“我知道,”這一刻,我無比的冷靜,結局是我早料想到的,冥冥中,我竟然一直都在期待著這一刻的到來,現在,我終于可以放下那顆懸而未決的心,我竟然很輕松。
“所以,我不想再拖累你們了。”
“妹妹,這話是什么意思,我們可沒有嫌棄你什么。”月落說。
“是啊,翠花姑娘,咳咳~~~咳咳~~我們不會扔下你不管的。”陸大同拄著拐杖輕咳著。
“你閉嘴。”我說。
“你看,陸大同也這么說,你自己想不開,可與我們無關。”月落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月落,我本就不欠你什么,這下,我更不欠你了。”事到如今,有些話也沒必要遮著掩著了。
“妹妹說的這話,姐姐更不懂了,是怪姐姐沒照顧好你嗎。”月落說。
“不懂嗎,也好,”我看了眼一頭霧水的陸大同,冷笑,跟我裝傻是吧,“妹妹說錯話了,姐姐莫怪,既然停了下來,不如就休息一會。把大同兄累壞了,別說我了,就連你也是走不出這深山的。”
“長夜漫漫,我也想休息一會,可是誰能擔保賊人不會追上來。妹妹不怕嗎,姐姐可是怕的很,但是姐姐更怕的是耽誤了婚期,太子會不高興的,太子不高興了,我也就不高興,我不高興了,我父王也更不高興了,要是我父王一不高興,不肯借兵給太子,那到時你我就成了罪人了。陸大同,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對,對。”陸大同對月落的繞口令有些暈,盡管這樣,他仍然聽到了最重點的那句,不肯借兵。
“陸大同,你還能走吧。”月落的笑志在必得。
“能走,屬下一定會盡快平安的護送公主回宮,絕不耽誤公主的婚事。”
“那還不快走。”月落說。
“翠花姑娘,走吧。”陸大同彎腰作勢要背我。
“不用了,大同兄,你帶著姐姐先走,我跟著只會拖累你們。”我小心的摸索著一塊大石坐下。
“怎么能扔下你一個人。”陸大同有些急。
“誰說扔下我的,你們回到都城后,可以派人來接我,你們兩個人走,總比帶著我這個傷員走的快,好過三個人都困著這里。”我說。
“可是~~~”陸大同還要再說。
“沒什么好可是的。”我笑著搶過話來。
陸大同仍在猶豫,月落開口道:“陸大同,妹妹都把話說這份上了,你還猶豫什么,要知道,只有我平安回宮,太子才能借的到兵,現在是什么形勢,你是明白的,你耽誤了時間不要緊,貽誤了軍情,那可是大罪。”
“這~~”
“其實你也不用擔心,只要我們一回到宮中,我立即派人來接妹妹。至于你,我不但對你重重有賞,還會舉薦你為驃騎大將軍,所借之兵皆數由你統領。這可是一舉兩得的好事,你還有什么可猶豫的。這樣一來你可就是桑楚國的功臣了,救國功臣和誤國罪臣這么簡單的選擇你都看不清,辨不明嗎?”月落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自有一股威嚴,那種與生俱來的氣勢,與小白是相似的。
相似的血統,相似的高貴,相似的威嚴,相似的身份,這樣才叫門當戶對,他們都有足可以配上對方的資格。我嘛,那些話會說,氣場是絕對趕不上的,誰讓人家是專業的呢。
陸大同走的時候眼神是愧疚的,躲閃著不敢正視我,我笑的很怡然,揮手跟他們道別,月落見我如此,反倒忐忑起來。
我心中譏笑,我才不會讓她看到我的軟弱,雖然這次逞強逞的有些過了,但是挺爽的不是,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喜歡賭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