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話音未落,就聽籬笆外冷笑道:“姨娘說得硬氣,只是,你家姑娘行事可就不給你爭臉了,我若說出來,可就打了姨娘的嘴。”
劉夫人聽地瓜報信兒,得知賈家小姐原是罪臣之女,老爺聽說此事,正和劉姥姥交涉要退婚,所以匆忙趕來。
王狗兒和娘子原本已經睡下,因聽到劉員外吵鬧才又爬起來,這會兒見劉夫人找上門來,心知不妙,哆嗦著迎上去,又是看座又是奉茶,人家正眼兒也不瞧他,冷冷地一擺下頜,示意芹菜把凳子拿到堂屋門前的臺階上,居高臨下坐了。
“我就說呢,皇親國戚竟然嫁到鄉下來!”
劉夫人邊說,邊慢騰騰接過茶碗,隨手一揚,滾燙的茶水潑了劉姥姥一臉,燙得劉姥姥一聲嚎叫。
“打量你這老臉比城墻還厚呢,也知道疼!敢是窮瘋了,算計到老娘頭上來!”罵過劉姥姥,倒擠出一副笑摸樣,又對平兒道:“平姨娘,哦,不對,還沒走明路呢,不明不白的和主子不干凈,倒教壞姑娘,沒得丟人現眼!”
靖琪見他娘帶著金鼠和銀鼠二人出現在籬笆門外,情知不妙,拉住巧姐兒,示意她躲避。
眼見劉姥姥吃虧,巧兒哪里肯走,忙過去看,臉上燙了一溜細泡,她還沒發威呢,劉夫人竟辱罵起平兒來,夾槍帶棒的,連自己一道兒羞辱,不由大怒。
劉姥姥怕她吃虧,早攔在前邊,搶上去抱住劉員外的腿,坐在地上哭嚎道:“青天化日,朗朗乾坤,劉員外一家子上門欺負人啦,老身六七十歲的老人家,被人打臉,這條老命也不要了,就交給你們,青兒,還不快去叫人來,快看劉員外家怎么仗勢欺人,好讓人評個理兒,這天下可有王法沒有?”
青兒會意,早一溜煙兒去喊冤,姥姥不能白被人燙,得有人主持公道,給個說法。
不等族長帶人來,院子里早鬧得不可開交,劉夫人用唱京腔的嗓子喝令道:“金鼠銀鼠還等什么,給我把王狗兒這個王八羔子打個半死,我倒要讓老虔婆看看,什么叫王法!”
兩個壯漢去廝打王狗兒,卻被土豆護著主人,撲上來亂咬,王劉氏怕男人吃虧,也跟著來撕扯,四人一狗頓時亂作一團。
劉員外拼命要拉開劉姥姥,哪里拉得開,掰開這只手,那只手又抱住了,急得火起,看劉姥姥白發蒼蒼也不敢真打,怕一時失手打死了。
平兒不曾見過這場面,拽著巧兒往一邊躲,怕她挨打吃虧。
靖琪急得去阻擋金銀二鼠,卻沒人肯聽他,見劉夫人起身徑直朝巧兒走來,忙嬉皮笑臉的擋在前面,卻被他娘一掌推開。
這小蹄子和靖琪第一次見面,就扇了他一耳瓜子,先時礙于巧兒是皇親國戚,不好和她計較,尋思等過門兒再好好**她,現在沒了顧慮,恨不能一頓大耳刮子打個半死,別說退婚,管教她再也不敢踏進劉府半步。
“啪”的一聲脆響,巧兒臉上早吃了一耳光,由于猝不及防,加之胳膊被平兒抱著,躲閃不及,挨了個結結實實。
猛地甩開平兒的手,不等第二巴掌貼上粉臉,巧兒已經迅雷不及掩耳握住了劉夫人的手腕,往身后一擰,沒等招式用老,劉夫人一甩頭,盤在頭上的烏發散開來,化作佛塵掃來,直奔巧兒的門面。
巧兒哪里知道,這劉夫人本是梨園翹首,學的就是武旦,壓箱底的曲目就是白蛇傳,想當年玩起頭上的花翎來,那是滿堂彩,當下逼得巧兒松開劉夫人,好在底盤功夫過硬,一個鐵板橋向后躲過,劉夫人的蓮花腳向后一勾,正中她的膝蓋,破了巧兒的樁子,向后摔倒,被靖琪撲過去墊了一下,倒在靖琪的身上。
心知遇到了硬茬子,對方又人多勢眾,劉姥姥又嚎叫得甚是悲慘,巧兒擔心老人家經受不住,情急中收腹一躍而起,腳尖一勾劉夫人坐過的凳子,長腿一擺順勢踢了出去。
這個動作在劇組專門練過,姿態瀟灑利落,習慣性的再來一個亮相動作。
靖琪夾在娘和“未婚妻”之間,左右為難,眼見圓凳子朝他娘身上砸去,急忙把劉夫人推開,自己背上早挨了一下,重重的倒在地上。
“琪兒……”劉夫人俯身去看,靖琪緊閉雙眼,也不應聲兒,伸手去鼻子上試了試,早沒了氣息,頓時就哭喊起來:“兒呀,我的琪兒呀……”
巧兒一聽可就傻了眼,院子里的其他人也同時停止了打斗,劉員外一腳把劉姥姥踢開,跑過來看究竟,白菜則母獅子般的撲過來,揪住巧兒的頭發不放,撕扯著喊叫道:“芹菜,打死這小蹄子,讓她給少爺償命……”
平兒哪還顧得斯文,也過來扯住白菜的頭發,死命地拽……
族長帶人趕來,聽說打死人了,急忙問道:“誰被打死了?誰被打死了?”
靖琪一聽是族長的聲音,怕事情越鬧越大,忙睜開眼睛,推開兒呀肉呀抱著他哭喊的劉夫人,麻利爬起來陪笑道:“叔祖,沒事兒,剛摔倒了,驚動您老人家……”
“既然都沒事兒,那就各回各的家,散了吧!”族長和稀泥。
青兒卻是不依,擋在靖琪身前冷笑道:“他娘帶人打上門而來,把姥姥的臉燙成那樣子,就想一走了事?沒那么便宜!”
“老虔婆騙人騙財,打死活該!”劉夫人見兒子沒事,立刻來了精神。
族長慢悠悠的問道:“原來是錢財糾紛,劉姥姥怎么騙你錢財的?說來本族長還你個公道。”
劉夫人張了張嘴,望了劉員外一眼,終于沒好意思說出口,也難怪,族長娘子前不久來攀親,想把獨身閨女嫁給靖琪,被劉夫人冷嘲熱諷的擋了回去,說是靖琪少爺已經聘定皇親國戚家的千金,這會兒總不能打自己嘴巴子吧?
靖琪擔心族長會一手攪黃自己和巧兒的婚事,又怕把巧兒家的事情抖露出來,巧兒被村里人笑話,咬破舌尖,哇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扶著娘的胳膊孱弱地哀求道:“娘,我們先回家……”
劉員外見靖琪吐血,急著給兒子請醫生治傷,也顧不得再糾纏下去,訓斥夫人道:“靖琪傷成這樣,你還顧著說嘴,先治傷要緊,明天再找他們算賬不遲!”
劉姥姥一家人眼見靖琪被打得吐血,哪里還敢吭聲兒,只是求菩薩保佑,但愿二少爺沒有大礙才好。
巧兒趕過去想問問靖琪傷得怎么樣,被劉夫人冷不防一個窩心腳踢倒,平兒等人忙來扶她,劉員外一家和族長等人,趁機走得干干凈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