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和大腿火辣辣的疼痛,加上心里擱著一塊石頭,巧兒輾轉了一夜,天快亮時才勉強迷糊了一會兒,只是,由于屁股上有傷,不方便變換體位,怎么也睡不踏實,懵懵懂懂的,聽到隔壁房間里有腳步聲傳來,很飄忽,輕的讓人覺得不真實。
平兒前半夜在這里守著巧兒,這會兒由青兒換她去歇息,青兒犯困,很快就歪在炕上打起了呼嚕。
不用睜開眼睛,巧兒也知道是瑾瑜少爺來了,因為,她熟悉他的氣息,還有衣袂帶來的沉香味道。
瑾瑜少爺是聽到青兒的鼾聲,忍不住過來看望巧兒,蠟燭已經被青兒吹滅,房間里很暗,他默然佇立在她的身側,俯視卻看不清她的面容,他并不知道,巧兒正瞇縫著雙眼偷偷的打量著他。
當然,與其說是打量,不如說是想象,他的眉頭應該是微蹙著,似乎還在和自己賭氣。巧兒強抑著自己的心跳,裝睡,開始數十,也許是他的目光有催眠作用,數著數著,竟然不知不覺的進入夢鄉......
“平姨娘,不好了,二少爺被賴小姐打破了腦袋,聽說成了傻子。”
青兒驚慌失措的聲音,把巧兒從睡夢里驚醒,睜眼一看,太陽已經升起老高,陽光透過碧紗的簾,投下一地的斑駁,臥室里靜悄悄的,只聽平兒“噓”了一聲,提醒青兒別大聲嚷嚷。
“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姑娘還在歇息,別驚醒她。”平兒壓低聲音問道:“賴小姐怎么會……傷得厲害嗎?怎么就傻了?”
“我哪里知道,剛去那邊聽丫頭們說,賴小姐一時生氣,就用香爐砸靖琪少爺,額頭被砸破一道口子,流了好多血……”
巧兒大吃一驚,掙扎著爬下炕來,忍著疼痛走出屋子,問青兒道:“你說的可是真的?你可見到靖琪少爺?”
平兒和青兒聽到她的聲音,見她疼得扶在門柱上,蒼白的臉上虛汗淋漓,忙過來扶住,平兒嗔道:“姑娘自己保重才是正經,管別人的事情呢!”
話外還有一重意思,就是,你已經讓大少爺心生疑慮,還去管靖琪少爺的事情,豈不是自尋煩惱。
深深地吸了口氣,等疼痛緩解一些,巧兒搖頭苦笑道:“靖琪是因我得罪了賴小姐,他若成了傻子,我怎能心安。”
當下要去探視靖琪的傷情,平兒和青兒再勸不住,平兒一甩手故意賭氣道:“姑娘如今一日大似一日,眼里早沒有我這個卑賤的丫鬟了,我說的話全當耳旁風,若是還嫌不夠亂,你竟是去呀,讓賴小姐再捕風捉影,靖琪少爺橫豎已是傻子一個,有口難以分辨,我看你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楚。”
書房的門突然開了,瑾瑜站在門口問青兒道:“早餐還沒端過來嗎?”
青兒和平兒對視一眼,也不知道他聽到些什么,會不會又犯了忌諱,忙賠了笑臉回答道:“那邊府里亂成一鍋粥了,眾人跟著夫人求佛保佑,為二少爺祈福,哪里顧得上這邊的早飯。”
“進屋去,外面風大!”
瑾瑜擱下這句話,看也沒看巧兒一眼,就往那邊園子里去,雖然靖琪自小兒被夫人管著,很少和瑾瑜來往,但是,畢竟兄弟一場,聽說他出了事情,瑾瑜心里也很不舒服。
村里的醫生已經給靖琪包扎過,說是外傷并不嚴重,額頭腫了一塊,發際破了一個小口子,血已經止住,只是,靖琪少爺醒來后就有些傻傻的,連劉夫人和劉老爺也不認識,聽人叫夫人,也跟著叫,并問道:“夫人,這里是什么地方?我做錯事了嗎?你們為何這樣看我?”
三少爺靖琛口沒遮攔,捂著小嘴兒笑道:“二哥哥,你傻了么?連自己家里也不知道,嘻嘻,二哥哥傻了……”
孫姨娘一聽臉兒都嚇白了,忙用手捂住靖琛的嘴巴,劉夫人早已經聽到,反手一個嘴巴子打在靖琛小臉兒上,轉身指著孫姨娘罵道:“黑心腸的王八羔子,打量靖琪傻了,這個兔崽子來接管劉家基業呢,我呸!,孫姨娘,你且別得意,若是靖琪有個三長兩短,我讓你們母子兩個一起陪著!”
靖琛被打得閉過氣兒,好半天才哭出聲來,劉老爺心疼小兒子,把對劉夫人的氣撒在孫姨娘頭上,狠狠踢了她一腳,訓斥道:“蠢東西,還不把三少爺帶走,老爺還沒死呢,由著他在這里嚎喪!”
看一眼躺在炕上,額頭包著白布的靖琪,又覺得自己的話有些喪氣,劉老爺“呸”了一口,俯下身去握住靖琪的手,柔聲問道:“琪兒,我是爹爹,你還認識爹爹吧?”
“嘿嘿,我知道,你是劉老爺。”靖琪摸著額頭的傷處,笑得天真無邪。
劉夫人心疼不已,尋思村里的醫生道行有限,讓金鼠立刻套車,去城里另請高明的醫生來診治。
賴小姐和杏兒被軟禁在耳房里,劉夫人還沒想好怎么發落她,按她的心思,恨不能把賴小姐生吞活剝了,可是,礙于賴家的權勢,再加上賴彩萍打靖琪,很可能是因為失身的事情,劉家有錯在先,只不過賴小姐不好意思說出口,劉夫人也就裝糊涂。
憑良心說,賴彩萍真的沒想把靖琪打成這樣,當時完全是情緒失控,看到靖琪頭破血流地暈了過去,她就扔了香爐,抱著他失聲驚叫起來,若非芹菜及時趕到提醒她穿上衣服,保不定她會在眾人面前春光乍.泄而不自覺。
“小姐,看樣子靖琪少爺傷的不輕,可惜賴管家傷了腿動彈不得,也沒人給老爺送信,他們不會難為小姐吧?”杏兒一語未了,就被賴彩萍發瘋似地拳打腳踢起來,杏兒哭道:“小姐,你干嘛打我……”
賴彩萍邊打邊怒罵道:“沒良心的小蹄子,昨晚上挺尸去了呢,把我一個人扔了不管,等回家去,看我不讓老爺打發了你,把你指給門房的賴二,讓那個丑八怪好好消遣你……”
“小姐饒命!”杏兒被打得滿屋里亂跑,直叫小姐饒命,卻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
賴彩萍追打得累了,腿一軟跌坐在地上,索性放聲大哭起來道:“挨千刀的杏兒,你害死我了,靖琪少爺若是死了,我成了寡婦,你也休想活,我和你一起跳河去。”
“小姐,你和靖琪少爺雖有婚約,還沒大聘呢,靖琪少爺真有三長兩短,老爺定會給你另選好的……”
這話正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氣得賴彩萍喉嚨發哽,抓起剛追打杏兒時撞翻在地上的鴨梨和蘋果,沒頭沒腦的朝杏兒砸去,虧了杏兒閃動得快,身后的墻上早開起了果醬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