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你了……你……你竟敢毆打本公子!”花無缺被打得七葷八素,一時(shí)之間腦子里竟反應(yīng)不過來,事已至此,也顧不得什么模樣了,將手一揮,狠狠道:“都給我上,把這不知死活的玩意兒綁起來!”
話說出口容易,但是他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犯下的錯誤——公子們竟沒有一個出手的,且全都不約而同的后退一步,反而將倆人之間的空地?cái)U(kuò)大了一圈,像是特意為他們倒出一決高下的場地一般。
“你們這些混賬玩意兒……”花無缺指著眾人的手指都微微顫抖了。
“我們怎樣?”無惜公子冷笑,他擅做主張將眾人劃分到自己陣營的做法并沒有人站出來反對。
不管怎么樣,花無缺終于意識到只能依仗自己的力量了,他下意識的擼了擼衣袖,又往掌心里吐了兩口唾沫,這才色厲內(nèi)荏道:“今兒個本公子就要叫你們知道——馬王爺有三只眼……”
花無缺越是怒不可遏,無惜公子愈發(fā)的擺出一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架勢,直氣得他仗著自己身寬體胖直接撲了上去。
無惜公子似乎早料到他會有此一遭,不過輕輕一閃,他便抑制不住的摔了個狗啃屎,爬將起來,滿身的塵土不說,臉皮還不知蹭到了什么地方,竟是刮花了滲出血絲來。
“你敢打本公子!”花無缺咆哮著,卻再也不敢輕易動作,兩眼一掃,恰巧見到小哥驚慌失措的站在門旁,直接伸手一把抓過來,將他往前一推,吼道:“就連你這小玩意兒也敢吃里爬外?給我上!”
小哥本來身子單薄,眾目睽睽之下,面對兩個成年男子的爭斗,早已嚇呆掉了,此時(shí)要他出頭,更是不知如何是好,怯生生的站在倆人之間,分明是進(jìn)退兩難。
“嘖嘖——別怪無惜看不上你,瞧你那點(diǎn)兒出息,自己奈何不了,捉個孩子來算個什么玩意兒……”無惜微微一怔,輕蔑道。
經(jīng)他如此一說,眾人嘴上不講,心里也都忍不住愈發(fā)的對花無缺的作為更加輕視了幾分。
這一幕徹底激怒了他:“傻站著干嘛?你倒是給老子上呀!”花無缺抬手就給小哥后腦勺上來了一下子,直打得他瘦小的身子一個踉蹌差點(diǎn)摔倒。
“沒出息的東西——”花無缺罵完,忽然眼前一亮,發(fā)現(xiàn)地上不知什么時(shí)候多了一根手腕粗的木棒,不容多想,一把抓在手中,兩步?jīng)_到無惜身前,在眾人的驚呼聲中不顧一切的揮了下去。
“住手!”
就在眾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再看的同時(shí),人群之外傳來一聲厲喝。
“讓一讓,請讓一讓——”茵子飛快的清理出一條道路來,隨之走進(jìn)包圍圈的,除了林浣,還能有誰。
一見來人不是納蘭子修,花無缺便鎮(zhèn)定下來,想到那晚因他飽受了一頓馬鞭,心中積攢的怨氣愈發(fā)的膨脹起來。
“來得正好……”話剛說了一半,他便忽然變了臉色——人群里扶著小哥的,正是須發(fā)皆白的封伯。
“林公子當(dāng)然來得正好,若不來得正好,你還不得在萬鶴樓里整出兩條人命來么?”茵子眨著一雙大眼睛說道,比起年長的小哥來,反倒是多了一份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膽氣。
花無缺并不把一個乳臭味干的小孩子放在眼里,但對于封伯這個耄耋老者卻很是忌憚,略一遲疑,火氣便滅了一多半兒。
“林公子——”
最懂得審時(shí)度勢的無缺公子自然也清楚先下手為強(qiáng)的道理,他收起木棍轉(zhuǎn)而向著林浣走來,哪知腳下一個踉蹌竟然兜頭迎面撲過去,心里一急,也顧不得許多,以至于手中的木棒脫腕而出,不偏不倚的飛了出去,那木棒在空中轉(zhuǎn)了兩圈,竟是一頭落在了無惜公子的肩上。
“噯喲——”無惜公子那細(xì)皮嫩肉的,哪里經(jīng)得住這么一棒,頓時(shí)捂住肩頭倒在了地上。
而林浣這邊卻只是靈巧的一閃身,無缺公子便像沙袋一般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無惜公子,你沒事吧?”
關(guān)于林浣的身份,幾名管事和仆役在院子里看得真切,那可是納蘭樓主的心上人,任誰也是無可比擬的。這會子見他撇下花無缺不加理睬,卻單單轉(zhuǎn)身關(guān)心無惜,眾人心中頓時(shí)猶如明鏡高懸,是非黑白自是分了個一清二楚,紛紛上前攙扶起他來。
“林公子——”當(dāng)然也有好事的,此時(shí)見花無缺勢單力薄的爬在地上,好心提醒道。
林浣回頭一瞧,這邊花無缺依舊保持著落地時(shí)五體投地的狼狽姿勢,心中頓覺好笑,面上卻不動聲色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萬鶴樓內(nèi)行兇傷人,將他綁到柴房里,等樓主回來處置吧!”
眾公子一聽,均覺得十分有理,便七手八腳的將他捆綁起來,由幾個力氣大的仆役連拖帶拽的弄到柴房里去。
情況如此的急轉(zhuǎn)直下,按照花無缺的秉性,勢必大聲呼號,叫罵不絕的,但此時(shí)他生生的磕掉了兩顆門牙,滿嘴是血,原本鞭傷尚未痊愈,如今又受此重挫,便疼得只有哼哼的份兒了。
“這個人怎么處理?”
有人拽了目瞪口呆的小哥過來。
“你有大名么?”林浣見這孩子雖是身體單薄,面露菜色,卻也眉清目秀,和死去的小逸倒有幾分神似。
小哥茫然的搖了搖頭,如今叔叔被人關(guān)在柴房還不知將會作何處置,自己更是只待被人掃地出門流浪街頭而已。
“你想繼續(xù)留在萬鶴樓中嗎?”盡管心中已經(jīng)猜到了這孩子的困境,但她還是很溫和的問。
小哥點(diǎn)點(diǎn)頭,他當(dāng)然想,這里有吃有喝還有銅板可賺,比爹娘在世的時(shí)候過得都要好。
林浣想了想,道:“既然這樣,那你先回房去吧,等會兒樓主回來了我再給你說說!”
她這說話的語調(diào)和自如的神態(tài),儼然一副“樓主不在,聽我安排”的架勢,看在旁人眼里,自是相互丟一個眼色,清楚了自己將要扮演的角色。
納蘭子修回來的時(shí)候,一切都已安排妥當(dāng),若不是偶然見到為無惜診治的大夫,他還不知道半天的功夫,萬鶴樓內(nèi)已然涌起一股革新的潮流。
回到天字號房,他便隨口叫了一名管事來問話,一問之下,得知方才發(fā)生的事情,心里不免有些糾結(jié)。
“無惜傷得怎樣?”
“回樓主,無惜公子傷在皮肉,真是不幸中的萬幸!只是……”
“嗯?”
納蘭子修一頓,管事便按照事先答應(yīng)的話說道:“大夫說無惜公子整日操勞,本就體質(zhì)虛弱,經(jīng)此一擊,少則三五日,多則十天半月不能接待賓客,需要靜臥修養(yǎng)方可……”
“這些話,都是誰教你說的?”
不等他說完,納蘭子修便打斷道,雖是語調(diào)平靜,卻將那管事驚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