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來,林氏既是連遼人都知道的忠烈將軍,那花家再不濟也得是個在朝中響當當的諸侯吧!
聽她問起,司徒淳想了一想,卻只是搖頭。
“朝中并無姓花的……”見她瞪大了雙眼又要發話,他索性直截了當道。
“沒有?”林浣不甘心:“你再仔細想想——這偌大的流芳國內,可有什么姓花的名家大戶?”
經她這么一提醒,司徒淳稍加琢磨,眼中一亮道:“難道你說的是四大世家之一的北寧花家?”
作為穿越者的林浣自然不清楚什么四大家族,更沒有聽說過北寧花家,但礙于目前自己的身份,她卻是不能如實說的。
見她若有所思的垂眸思索,司徒淳似乎猜到了什么,便注視著她娓娓道來:“這花家論財力算不上四大世家之首,比起其他三家來卻有其不可替代的獨家優勢,因祖居北寧日久,熟知當地崇山峻嶺之中多有參茸之類大補之品產出,遂親入挖參人當中深入學習、高價購買,再置于錦盒中公開叫賣,一朝嘗到甜頭,便世世代代經營此品,到了本朝,已有上百年的歷史,已是富甲一方……”
他的侃侃而談真正入得林浣耳中的并沒多少,她心中始終糾結的,還是倆家的之間的矛盾癥結之所在,至于花家的財富,于她來說都是浮云。
沒曾想到的是,她的這點小心思,竟有些一語中的的巧合。
“……令人始料未及的是,三年前的一場大火,一夜之間,竟將偌大一個花家燒成一片灰燼,傳言說,府中上上下下共三百來口人,卻是一個也未曾得以逃脫,統統葬身火海之中……”
饒是另有所思,林浣也忍不住吃了一驚,那畢竟是幾百個鮮活的生命啊!驚訝之余,這才拋下心中所想,認認真真聽他擺談。
“當真是沒有一個逃出來的?”見他只顧嘖嘖嘆息,她忍不住追問。
用一種極其古怪的眼神瞥她一眼,司徒淳好笑道:“我不過也是道聽途說,未經考究,想來就算僥幸跑出一兩個雜役什么的,也只能另投別家謀生,反正這四大世家如今便只剩下三家鼎立了!”
他這一說,林浣不由得聯想到和自己相處了三年之久的初荷。
“你怎知道僥幸逃出的就是雜役,難道不能是小姐么?”的確,一個伺候人的下人是不可能膽大包天到混入王宮企圖不軌的。
她自己沒有察覺到,司徒淳卻從她的語句中聽出了濃烈的火藥味兒,沒好氣的白她一眼道:“如此看來,菊妃娘娘似乎還有民間不曾了解的另一個版本嘛?”
他的語氣,令林浣微微有些面熱,不由得記起當初在王宮中倆人那番繞口令般的對話,但她并不打算搭他的茬。
想了一想,她才開口道:“紅姑已為我賜名陵兒。”很顯然,她不想因為這個稱呼給自己帶來任何麻煩。
司徒淳微微一笑,揶揄道:“璟陵公主的陵么?”
“是的。”
他完全沒有想到,她會一本正經的答道,一時之間,竟然絲毫沒了和她繼續斗嘴的興趣。
“你既知我今晚會來,不如還是言歸正傳吧!”他有些意興闌珊的提議,事實上,他更希望能和她隨性擺談。
他極不情愿的一句話,卻恰巧說到了林浣的心坎兒上,迫不及待的摸出那只檀木匣子,她用一雙流光溢彩的大眼睛注視著他。
瞧著她熟練的打開匣內的機關,司徒淳鄭重道:“不過,你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林浣當然記得,在說起花家之前,他曾說過要問她一個問題,當下便乖巧的點頭同意。
“你是打算代替公主嫁到北遼,還是回到王宮之中?”
他的話音剛落,她便仰起小臉露出滿臉的詫異,之所以受到如此之大的震動,是因為她完全沒有料到他會這么直截了當的揣摩自己的心思,而且,至少猜對了一半。
“我從沒想過要去北遼。”她極其狡猾的坦言。
再一次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沒有追問她的確切答案,而是神情凝重的點了點頭。
“好,我們現在從這些易容的器具開始講起吧!”沒等她回過神來,司徒淳已經將話題轉移到易容術上。
他講得很細致,一邊講還一邊在自己的臉上做示范,原來,那些形狀怪異的器具,竟然是用來制作特殊物品的模具,諸如他在宮中時那滿臉恐怖的疤痕,則是由這些模具制造出來再細心貼上去的。
這邊林浣聽得亦是津津有味,要知道,二十一世紀的都市女孩,大多都是化妝高手,那個時候,她便常常抱怨林老頭請來教授她化妝的老師太過刻板,連化出來的妝容都千人一面毫無特色,而此刻的這盒易容品則從最大程度上滿足了她在臉面上作畫的一大嗜好,這怎能叫她不喜歡呢!
倆人都十分投入的情況下,時間也過得特別快,轉眼之間,天邊已經泛起層層白色的輕紗,而他們卻還神采奕奕毫無倦色。
公雞叫第一遍的時候,林浣終于忍不住遮遮掩掩的打了一個哈欠。
“時候不早了,你先自行練習,我改日再來!”話音落下,司徒淳早已沒了人影。
許真是困了,林浣赫然感到腦中一片混沌,怔怔的瞅了片刻床榻前空空如也的空地,這才意識到,方才練習時,自己的臉已被畫成了一個皮膚粗糙黝黑,唇旁長有黑痣的呆滯少年,只稍天色大亮,蕓兒便會打了清水過來給自己梳洗,若是見到這等模樣,驚嚇事小,傳了出去,那可就糟糕了。
想到這里,心里不由埋怨司徒淳的大意,慌忙起身要去荷塘邊上打水清洗,走到銀盆旁,這才發現里面早已裝有半盆清水,想必是當時他打來為自己擦臉醒腦用的,心下一喜,又開始慶幸他沒將水倒掉,正好救了急。
清洗干凈,又脫了外裙,只著了中衣,也不蓋被,她便接著晨間的清風一頭躺在床上沉沉的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傳來一陣叩門的聲音,林浣舒展的柳葉眉跳動了兩下,面上顯現出一絲不耐的神色。
“陵兒姐姐,紅姑有令,姑娘們各人自行揣摩練習,今日不必去了!”敲了半晌門,沒見動靜,蕓兒只好隔門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