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黃昏。
斜陽夕照,金紅漫天。
林御塵接著寒暄了幾句,葉淺予很配合的露出身體不適的倦怠,林御塵立刻勸葉淺予早點休息,自己就不打攪了,借口離開。
她柳葉長眉似蹙非蹙,如蝶翼般的睫羽微垂,在平和如水的雙眸打上陰影,讓人看不透她此時的神情。陽光模糊了她雙唇的細線,好像一瓣嬌花輕吻嬌唇,多了幾分異魅邪艷。
小祈神情嚴肅的看著葉淺予,“淺予,我問你一個問題,假如林御塵他真心實意的喜歡你,一心一意,你會嫁給他嗎?”
葉淺予看著左手小指上血紅色的戒指,在纖纖白皙的玉手的映襯下更加醒目,這個東西可能就要耗費自己一生的光陰,沒有閑情逸致分給另一個人。
于是斬釘截鐵,“不會。”
小祈一下子垮了,表情夸張,“你好歹給林御塵留點面子,應該這樣回答嘛!”小祈用兩族站立,前爪合十,佯裝羞澀,學者葉淺予的口氣,“人家好為難,到底應該怎樣呢……”
話音未落,小祈就被葉淺予食指曲彈,飛出老遠,“你說的是慕容妃嫣!”
“哪里!慕容小童鞋也會斬釘截鐵的回答的,才不會那么矯情!”小祈一個鯉魚打挺翻了個身。
“人家慕容妹妹很羞澀的,你不要黑她。”
“那么是誰小時候經常惹她生氣的。”
葉淺予回想起小時候忍俊不禁。葉淺予從小到大只叫過林御塵兩次“御塵哥哥”,原因是為了看慕容小朋友精彩的表情。葉淺予的聲線甜美,從小生得秀雅如遠山芙蓉,柔美如章臺楊柳,故意嗲嗲的聲線叫的那聲“御塵哥哥”時常讓林御塵“虎軀一震”,小祈“狐軀亂顫”。
更不要說慕容妃嫣了,更是咬牙切齒,暗地里不知道絞壞多少條手帕。
那個時候葉淺予不過十二三歲,惡劣的本質已經覺醒。
回想起小時候那些美好的(?)的令人懷念的事情,葉淺予轉向小祈,“小祈……”夕陽下的葉淺予,她雪膚花貌上籠上淡淡的艷紅,莫名的瑰麗妖冶,但眼底依舊是一泓靜謐的秋水,澄澈清明,“不用哄我開心,我不難過。如果說原本還有因為虛榮心而導致的點點不悅,那么現在只剩下感嘆,人生真是奇妙。”
“林御塵身上的金風玉露?”小祈抖了抖身上被夕陽染得血紅的皮毛,身上一陣艷光掠過。
“嗯。”葉淺予點頭,“只是現在不清楚,林御塵和水幻魔蝎之間是不是有什么聯系?他到底是施展者還是被施展者?或者只是無意之間不小心沾染到一點而已?”
“如果他是被施展者,嘿嘿……”小祈陰險一笑,整不死你!
葉淺予看著小祈,甜美一笑,小祈不由的“狐軀一震”,葉淺予朱唇微起,“狐狐。”
大家都知道“狐”這個字發音需要吐氣,葉淺予原本就是風系,這樣一吐字,立刻就把小祈吹的好遠。
小祈一個跟頭接著一個跟頭的翻了出去,樣子甚是狼狽。
“不和你一般見識!”小祈不屑的撇了撇嘴,“我自己去吃東西。”
說著跳出了窗外。
“小心點哦!”葉淺予在它身后揮起了小手帕,“我可不想今天在晚餐的餐桌上看見椒鹽狐貍!”
葉淺予心情不由的大好,突然她柳眉輕蹙,感覺到一股熟悉的靈壓。
“是雨澤嗎?”
門外的葉雨澤身形一頓,長嘆了一口氣,推開了門。
沉默,長久的沉默。
這樣熟悉的沉默似乎穿越了光陰,讓葉淺予想起那個刻骨銘心的一天。
葉淺予記得那是一個天高云淡,和風駘蕩的午后,一掃幾天前陰風怒號,淫雨霏霏之勢,雨后青草的清新混合著氤氳的水汽還帶著泥土的芬芳撲面而來,沁人心脾。
一及笄年華的少女坐在一少婦的病榻旁,聽著少婦的問話,午后的金光透過木格花窗灑落在白衣少女的身上,斑斑駁駁,顯得靜謐安詳。
“夜沉花,沉香木變異的一種,沉香木在開花的一剎那被月光照耀便變異為夜沉花,調制意境香料時,夜沉花主要用于調配舒眠香;調制戰斗香料,夜沉花的戰斗香料可以增加黑暗屬性者的戰斗值,另外可以幫助速度型選手造成影子分身的效果;夜沉花的八種形態甚至可以讓人產生幻覺,迷人心智。”
面對南宮氏在香料上有些刁鉆的問題,葉淺予皆對答如流,讓南宮氏眼中不禁流露出了贊許。
“叩,叩,叩”敲門聲驟起,南宮氏吩咐葉淺予去外室開門,自己則留在內室小憩。
“姐姐,這是給母親的湯藥。”葉淺予的雙生弟弟葉雨澤走了進來手中端了一碗藥。
“雨澤真是辛苦你了。”
葉淺予與葉雨澤的母親南宮氏,雖然是當家主母,但是并不受寵,而且南宮氏平素惡疾纏身,葉家的大小事宜向來交給葉家主的兩位妾侍,鶯歌夫人和燕舞夫人全權處理。鶯歌夫人和燕舞夫人恃寵而驕,完全不把南宮氏放在眼里,爭風吃醋,暗地里斗得你死我活。這樣的情況下,兩姐弟相依為命,湯藥的煎制只能親力親為,因為他們不知道這個家還有什么人可以相信。
“姐姐,剛才我在門外又聽到母親抽查你香料的基礎知識了,香料真的那么好嗎?”葉雨澤記得,母親在姐姐認字起就教授姐姐調香,十幾年如一日,從未間斷過。
“香料難道不美好嗎?”葉淺予輕輕攪動湯藥。
接下來的就是葉淺予記憶猶新的話語。
“如果香料的調制是需要依靠犧牲人的性命才能做到的呢,也許是別人的,也許是你的?”葉雨澤水晶般的明眸閃爍這異樣的清光。
“你怎么會這么想?”葉淺予皺了皺柳眉,不解道。
葉雨澤并不說話,眼底一片幽暗。
葉淺予低頭嘗了口湯藥,幾乎每次都是由她來試藥的。
“姐姐連我都不相信嗎?”葉雨澤低下了頭,劉海在眼上打下一片陰影,沉重的可怕。
“小心使得萬年船,雙把關嘛!”葉淺予緩緩吞下口中的汁水,在汁水流過咽喉的那一剎那,她覺得有什么東西也在流逝。
“姐姐,”少年抬起頭,眼中抽離的神采,讓葉淺予感到前所未有的空洞,哽咽著,淚流滿面,“有的時候,你就是小心反被小心誤!”
“咔嚓”!整碗湯藥打翻在地,藥碗像他們之間的情意,支離破碎……
不久以后,就傳來葉雨澤投靠了葉家家主的寵姬鶯歌夫人的消息。
“原來我是投誠的誠意。”這是葉淺予對著葉雨澤說的最后一句話。
…….然后,形同路人。
往事如塵如煙,云散水涸,轉眼間灰飛煙滅。
粲然冥念,寂寥流年。
葉淺予去了迦南城的這三年中沒有給家中寫過一封信,不是不想念,不是不想質問葉雨澤原因,明明知道有他的苦衷,但是葉淺予還是狠心的只言片語也沒有寄回。
因為她知道自己將來要走什么樣的道路,她要做什么,所以她不會回頭,也不會向旁邊瀏覽沿途的風景,只是一直的向前看向前看.
直到現在,面對面的看著葉雨澤,看著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