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白如幕的月光下,那原本擠滿荷葉的湖面上,慢慢被綻開,一條長長的橋欄,出現在沈秋桐面前,除了從橋欄上流下的流水聲之外,沈秋桐再沒聽到其他聲音。
“不是吧……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沈秋桐努力合起自己因為太過驚訝而有些失控的下巴,站起身來,跌跌撞撞跑到那橋欄連接湖岸處,小心萬分的伸出腳,輕輕試著踩上那欄桿,是真的,也許是在水里泡得太久,所有優點滑,不過沈秋桐還是很快踩上去往那亭子走去。
“但愿有人吧……不然我真的要餓死了……”沈秋桐哼哼唧唧的扶著欄桿向前走去,全然沒有了欣賞風景的心情,可是不知為什么,越是接近那亭子,沈秋桐就覺得自己越冷,“嘿嘿,不會……鬧鬼吧……”她干笑兩聲,在心里給自己打打氣,一鼓作氣走向那亭子。
“你好,有人嗎?我不是故意闖進來的,我是迷路了……”走到亭子門口,沈秋桐還是客氣的打了聲招呼,不過除了微風帶著那亭子周圍的紗巾飛舞之外,并沒有任何應聲,“那,我進來了哦……”沈秋桐撩開紗巾,走了進去,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進入亭子的時候感覺到了一點點摩擦,好像自己穿過了什么有實質的東西一般。
不過沈秋桐現在沒心思去想這些,亭子里的溫度比外面低了不止一點點:“好冷啊……”她不自禁的抱著雙肩,打了個寒顫,目光巡視著這亭子,卻在觸及那正中央的東西的時候愣住了。亭子里很是空曠,除了一張椅子之外,就只有正中央的那張看不出什么材質卻晶瑩透明的臺子,臺子上,隔著一具和臺子同樣材質做成的棺材!透明的棺材中,隱約有個穿粉紅衣衫的人躺在里面,整個臺子和棺材都冒著薄薄霧氣,看來這亭子內氣溫會如此低,和這兩樣東西有著密切的關系。
沈秋桐深吸兩口氣,最終好奇戰勝了害怕,她慢慢的輕輕的邁著小步子靠近那臺子上的棺材。棺材里躺的是個女子,身穿著粉紅的衣衫,層層疊疊卻不顯得繁復,她的雙手平放在腹部,樣子安詳無比,仿佛只是睡著了,睫毛因為眼睛閉著的關系顯得特別長,有如兩枚小巧如蝶的扇子,宛若新月的眉,翹挺的鼻子,還有那微微有上翹弧度的紅唇,真是一個絕代佳人!而且因為她始終安靜的躺著,給她平添了一份寧靜之美,如同童話故事里的睡美人般引人心動。
沈秋桐雖為女子,卻也看得呆了,全然忘記了自己身處何地,只是出神的看著這女子。漸漸地,她的意識模糊起來,覺得自己越來越冷,不由得想遠離那臺子,不料一起身卻發現腿腳早已麻木,根本邁不開步子,她努力爬到角落里蜷縮起來,想要留住身體里最后一點溫度。
不能睡,也不能昏迷……沈秋桐在心底告誡自己,她很明白自己現在若是睡著了,就再也醒不來了,唇已經被咬到麻木了,連痛的感覺都沒有了,怎么,自己又要死了么?自己怎么怎么倒霉,她苦笑,卻連笑容都扯不出一個,更別說掏出玉佩向程陸求救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四周格外的安靜,連蟲鳴都沒有,驀然,有輕輕的若有若無的腳步聲傳來,這給幾乎陷入昏迷的沈秋桐注入一劑強心劑,她費力的睜開眼睛,一雙黑色的靴子映入眼簾,往上看去,竟然是戮星辰!沈秋桐費力的張張嘴,卻發現自己竟然連一點聲音也發不出,她心下焦急,只能在心里吶喊著,戮星辰,救救我……
但是戮星辰并沒有發現沈秋桐,一來是沈秋桐呼吸微弱并且蜷縮在月光照不到的角落里,二來是戮星辰沒有想到會有人在這里,況且他的所有心神從一進亭子,就全部被棺材里靜靜躺著的人吸引住了,壓根沒有去注意到早已凍得僵硬的沈秋桐。
他慢慢的走近那棺材,臉上是沈秋桐從來沒見過的神色,眼眸中星光流轉,全是濃濃的眷戀愛意,每一步都是慢慢的,仿佛帶著無比巨大的壓力,他就那么慢慢的靠近她,眼光從沒從她身上離開過,就那么一直看著她,許久許久,久到沈秋桐覺得自己僅剩的那點神智都要消失的時候,他終于緩緩開口了,聲音溫和如風,輕輕緩緩的,仿佛怕驚醒睡夢中的美人似的:“璃兒……”他輕輕喚著女子的名字,伸出手撫mo著棺材蓋,仿佛是在觸摸女子的臉,“你可真狠心,只允許我每月來看你一次。”忽而他的嘴角微微翹起,像個小孩子似的笑道,“其實,你的陣法雖然厲害,我也還是能破的,不過我很聽你的話,只在每月月圓時來看你,所有你不要生氣哦~”
沈秋桐覺得寒意越來越濃,最終連戮星辰在說什么都聽不清了,頭向側面一傾,頭上的簪子碰到地面,發出一聲雖然小但清脆的“叮”的一聲。
戮星辰星眸轉暗,回頭發現了幾乎昏迷的沈秋桐,整個人在一瞬間爆發出的寒氣甚至超過了臺子上的,他盯著沈秋桐,聲音冷冽得有些恐怖:“你怎么在這里?”
終于發現我了,呵呵,不會死了。沈秋桐心神終于放松下來,還沒來得及昏迷,整個人卻被戮星辰從地上提了起來,一字一頓道:“你、怎、么、在、這里!”
我也不知道……沈秋桐張張嘴,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看來我是把你寵壞了,你以為你對我而言真的很重要嗎?”戮星辰也發現了沈秋桐幾乎凍僵,卻沒有絲毫要讓她暖和的意思,“說吧,你想怎么死?”
也許是他的手給了一些暖意給沈秋桐,沈秋桐終于發出了微弱的聲音:“我為什么要死?”
“知道了這里的事情,都要死!”戮星辰的聲音里沒有任何溫度,連眼神都足以凍死人,“何況你打擾了璃兒休息,更是該死!”
見他原本殊無暖意的眸子因為璃兒這兩字有了微微緩和,沈秋桐不知為何心中一緊,話語不禁大腦沖口而出:“什么休息,她根本就是死……哇……”
“你胡說!”幾乎就在那死字出口的瞬間,戮星辰雙眸中戾氣四溢,變抓為掌,一掌將沈秋桐震飛!
沈秋桐撞到亭子的柱子身軀才停下,卻是更猛烈的跌落地上,胸口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忽而喉頭一熱,一口鮮血就要噴出,“不許弄臟璃兒的房間!”戮星辰驚呼一聲,瞬間趕到沈秋桐身邊捂住她的嘴,鮮血被他硬生生捂在口中,腦海中反復回蕩戮星辰的那句話,他不是心疼我,只是怕我弄臟她的屋子么?
也許是由于太過疼痛,身子竟然漸漸恢復知覺,她努力將那口血咽了下去,想要掰開戮星辰的手,卻沒有成功,戮星辰抓起沈秋桐,飛身來到落霜小筑院外,將她毫不憐惜的仍到地上,冷冷道:“從東,將她押入地牢!”
“你……”沈秋桐只來得及說一句話,胸口又是一陣劇烈的疼痛,只來得及看見他最后的背影消失在落霜小筑里。
“桐妃娘娘,得罪了。”從東從黑暗里走出來,將沈秋桐抱起,臉色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沈秋桐拼命用指甲掐著自己的手心,讓自己不要昏迷,地牢,我倒是真的想見識見識!
從東看了看懷里的女子,雖然已經頻臨昏迷,卻不知為何苦苦支撐這最后一絲清明,心中不由得輕輕一嘆,不再說話,加快腳步往地牢走去。
王府的地牢也不過如此,陰暗潮濕,連月光也照不進來,沈秋桐毫無生氣的倚靠墻壁坐著,沒有去聽從東在說什么,也沒注意他什么時候走的,心中只是反反復復一個念頭:為什么……心會痛呢……不是身體的痛……為什么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