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強尼一樣接到警告的蘇科洛夫在清晨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說了一個時間，一個地點。蘇科洛夫的這個電話號碼已經屬于機密，能把電話打進來的人無論如何也不能小窺。經過這幾天的連續挫折，蘇科洛夫對自己的信心已經不像以前那么牢靠得毫無道理。接到電話的同時，他讓屬下開始追查電話來源。可惜能帶到境內的設備有限，對方也掛得也極快，完全沒有頭緒。

蘇科洛夫考慮了很久，決定按照這個時間和地點去一趟。反正他連宛如外太空生物一樣的老太太和不是人的外國青年都見過了，也沒有什么可怕的。

開著大使館給新換的汽車，蘇科洛夫和他的新部下，一個性格幾乎和沉默的黃泉相反的青年沃爾金，兩人從郊外的住處出發，按照電話提示的時間在早上九點半開始往機場附近的一個車站廣場開去。

每逢周末總是有不知道什么來由的汽車展，車展發展到今天，已經接近于美女低胸大腿展而不是現代機械科技和工藝設計展了。所以每到車展，來的閑人也特別多。大多數人拿著數碼相機追尋車模小姐們走光的一瞬間，也有一些人在認真地參觀車子的外形性能和各項指標。來的人一多，蘇科洛夫和沃爾金兩頭白毛在各種膚色混雜的人群里倒顯得不是那么顯眼了。蘇科洛夫對這種場面倒沒什么感覺，沃爾金顯得有點興奮，嘰嘰喳喳地用家鄉話說著自己的感受。他對美女興趣不大，只是在俄羅斯很少能有這種一大群人沒事就聚集在一起的場面。

蘇科洛夫和沃爾金走過一臺新型日產本田轎車的時候，那個原本很溫柔地趴在車上給人從大腿根往上照的姑娘忽然用俄語說了一句“您好”。

蘇科洛夫和沃爾金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過去。眼前的女子最多不過二十五歲，身高大約在174公分左右，化了很艷麗的妝，穿一件短得差點不多能當泳裝的紅色皮裙。少女在搔首弄姿的同時以各種姿態頻頻走光給拿著相機不懷好意的人們，自然也就沒有人注意她這么輕輕一句俄語。

曾經在十幾二十年前，中國北方的很多城市俄語普及率高于英語，可惜現在已經不是那個時代了，靠近這個車模的眾人當中只有蘇科洛夫和沃爾金聽清楚了。

兩個俄國人看了模特一眼，慢慢走到給參展者提供休息位置的地方等車展結束。

沒過多久，那位車模被另外一個嬌小的姑娘替下，在后臺換了衣服后裊裊婷婷地走過來。她卸了妝反倒要比化妝時更漂亮，看得兩個俄國人眼前一亮。俄羅斯的女人雖然一旦上了年紀就不能看，年輕時的漂亮女子還是很多的，能讓這兩個俄國人看得眼睛發光的女子，姿色方面倒已經可以打極高的分了。

“請兩位跟我來，我老板想見兩位。”

替兩個俄國人結了咖啡錢的女子說完這句話之后轉身自顧離去，似乎篤定了兩個俄國人一定會跟過來。蘇科洛夫猶豫了一下，還是跟沃爾金站起來隨著她的方向走出會展中心。

會展中心外面有一輛黑色的外地牌照Benz，女子對兩個俄國人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請兩人上車。車子從會展中心出發，輾轉幾個街區，在一個古老的尚未動遷的街區停下了。

停車下車的一瞬間，女子貼著蘇科洛夫的耳朵輕輕說道：“讓您的手下多鍛煉跟蹤技巧，他們現在都暴露在我們的包圍中呢……”

蘇科洛夫震驚地看了她一眼，很快恢復了他的自信和冷漠，也不說話，順著樓梯上了樓。

推開看起來破舊不堪的鐵門，蘇科洛夫看見了一個頭能當鏡子反射的青年大笑著站起來迎接他。他知道這個人，這個人是楊英瓊的兒子楊振邦，一個在楊氏家族里有一些地位卻不是特別受重視的青年。據說他的才干和他的性能力一樣，都只是中等水平。

剛剛在楊家小姑娘手下吃了虧的蘇科洛夫看見又是楊家的人心里難免不爽，要不是對方最起碼還懂得禮貌來一番假惺惺的問候，他的臉估計會拉得比平時還長上三分。

招呼問候寒暄都走了一遍過場之后，楊振邦請蘇科洛夫和沃爾金落座。他笑呵呵地問蘇科洛夫：“聽說貴國現在正在尋找一個重要的人？”

蘇科洛夫看見楊振邦出面，心知對方肯定掌握了不比自己少的資料，也就痛快地點頭承認：“我們在找Jerry·Yang。”

楊振邦小心地觀察俄國人的表情，仔細掂量自己從堂妹那里得到的情報到底是不是正確的。從俄國人的反應來看，楊菁菁好像并沒有騙他。他有點得意地笑著繼續問道：“那么特察官先生是否知道楊志現在在哪里呢？”

蘇科洛夫沒說話，旁邊的沃爾金倒是很懂得察言觀色，飛快地插言道：“這件事應該問楊氏家族的諸位請教了，我們上一次的行動就因為貴家族的人受挫，我們怎么能知道他在哪里？”

蘇科洛夫在心里嘆息，果然孺子可教啊，知道該在什么時候扮演什么角色的都是好部下。表面上他依然是表情沒有什么變化地擺手阻止了沃爾金的進一步發言，很一副一本正經的樣：“沃爾金，聽楊先生說下去。”

楊振邦略為得意地看了沃爾金一眼，繼續說道：“我妹妹去找楊志也是因為沒有什么準備，跟諸位起了一點小誤會。我想以二位的身份，當然不會跟一個小姑娘一般見識。”

蘇科洛夫連連點點頭：“過去的事不用再說。”

“那我先替妹妹謝謝兩位的寬容了。”楊振邦笑道，“她現在犯了錯，不能出來辦事。我希望能和諸位合作，我想，對于楊志身上有的東西，我可能比兩位還要清楚一點。”

蘇科洛夫聽楊振邦這么說，心中一動：“您知道什么？”

楊振邦眼看俄國人慢慢步入自己的目標，心中得意：“楊志雖然不會出現，我們做一件事，他卻一定會出現。”

蘇科洛夫已經完全被牽著走了，趕忙問道：“什么事？”

楊振邦伸出自己的手，故作深沉凝視了一會才說道：“對一個重情義的人來說，感情就是他的信仰，您說呢？親愛的蘇科洛夫先生……”

蘇科洛夫眼睛猛地一亮，他立刻明白了對面青年所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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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還有什么疑問的話，可以給我發E-mail，我會竭盡所能為大家服務。”

盡管是英文課的結束語，強尼還是盡量使說中文，他總覺得這能讓全班同學都對他更多一點好感。階梯教室內的學生反應也很給他面子，幾個比較呱噪的女生帶頭，全班為他鼓掌。強尼照例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對大家露出一個看起來很迷人的微笑。

男生們對這種殺傷異性的微笑自然沒什么好感，只是強尼平時劣跡甚少，很少勾引女學生和女老師，在學校分評甚好，他們也都給此人面子，鼓了稀稀落落的掌聲出來。

強尼收拾好東西從教室出來，身后還追著不少“有問題要問”的小姑娘，他一邊應付這些少女一邊撤退，終于成功逃出教學樓。在教學樓外，他看見了兩個讓人想不到的人。

咖啡色的女子和白色的少年站在一起，兩個人用一種很一致的笑容看著他，看的強尼心里直發毛。他想起了自己在法國跟那些貴婦人們吃飯時看到的笑容，怎么跟現在這兩人的這么相似？

“早上好。”咖啡色美女伸手朝強尼打招呼。

強尼看著楊志和江琪站在一起，想到昨天晚上這兩人一直在一起，心里竟然覺得有點不舒服。從來都看破花叢的強尼強擠出一個笑臉，對兩人道：“你們起的倒早。”

江琪環顧操場上來來往往的學生，有很多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她笑笑：“說好了借一天的，現在還給你了。”

“才怪。”強尼自己在心里偷偷嘀咕。他看楊志那一臉朝陽一般的自信，不用問也明白這個人掌握了一定程度的主動權，否則不會來找他。說不定自己還得被這兩個人拉下水，而不是這樣繼續在旁邊悠閑地旁觀下去。

學校里人太多，三個人上車說話。江琪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這個小細節讓強尼覺得心里舒服了一點。他發動汽車，扭頭問楊志：“有什么打算？”

楊志舒開平時看起來總顯得很苦大仇深的眉頭，輕輕吐了口氣：“想找你幫忙。”

出了教室的強尼自然再不像在講臺上那樣一本正經，他抓抓頭發：“找我幫什么忙？”

“我知道你身份特殊。”楊志看著強尼，臉上的笑容是他回國之后最燦爛的，“想個辦法，幫我找一點麻煩給楊延光，也就是我那個叔叔。我就當你以前騙我的事沒發生過，咱們還是好朋友。”

強尼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楊志：“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吧？”

楊志氣定神閑：“知道。”

“你讓一個吃英聯邦飯的人幫你對付中國黑社會？”強尼的表情像金凱利一樣夸張，“楊，你確定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我當然知道。”楊志笑著遞給強尼一張紙，上面寫了一個數字，“只要你幫我，這個數字的酬金。”

強尼看了一眼那七個零前面的數字，搖搖頭：“楊，你估計錯了，我不缺錢，我不會做的。”

“是么？”楊志聳聳肩，“我還以為你會問我還有什么報酬，看來你這個人好奇心并不強烈。”

強尼死命壓住自己蠢蠢欲動的好奇心，故作隨意地道：“什么報酬也無法改變我的原則。”

“算了吧。”楊志飛快地嘲笑強尼，“昨天你放我跟江琪走已經是改變原則了。呃，讓我考慮一下我的措辭……我應該說自己身為男性沒有女性的吸引力，您覺得呢？您昨天答應江琪的請求，已經在違背自己的原則了。”

強尼心里還在為昨天楊志跟江琪在一起的事耿耿于懷，又聽楊志這么說，不禁有點惱火：“該死，這么說昨天我是不是應該把你打倒拖到英國去給那些人拷問研究？”

對這種赤裸裸的威脅完全無視，楊志興致勃勃地對強尼招了招手：“嘿，您今天要試試么？我們不要在汽車里動手吧？咱們可以找個場地看看。”

強尼把車開得生猛無比，他見江琪一點調解的意思都沒有，咬咬牙：“隨便你，咱們去沒有人的地方。”

楊志讓自己整個身子都靠在后座上，笑道：“好啊，不如我們就去個沒人的僻靜角落好了。”

強尼腳踩剎車，趁紅燈時間扭頭深深地看了楊志一眼，他從少年平靜的眼神里看不出什么。

楊志此刻正在感覺體內的微妙變化，昨天他沒感覺到什么特異之處，回去又吃了點東西舒舒服服睡了一夜之后，他體內的變化才具現出來。現在他身體里仿佛有了一個永不枯竭的能源漩渦，再也不會擔心自己體力不足或者想使力氣使不出來，那種玄妙的變化他自己也沒法用語言說清楚。他只是知道一點，那就是此刻的他絕對有能力一拳轟在強尼臉上，打得他爹媽都不認得。

想起江琪對自己的解釋，楊志大概明白自己現在的變化就在于他變得能夠自由轉換空氣中那些微弱的能量為己用。從前自己的身體和周圍一切事物的感覺是隔絕的，經過龐珍妮關于悟道的解釋和特訓之后，楊志已經在概念上隱隱約約抓到了一點東西。在那之后，江琪不惜用自己的氣去幫楊志打開體內閉塞的限制，使他能夠初步體會到自身身體和外界事物之間的奇異聯系。

楊志忽然明白了江琪為何能有那樣厲害的身手，當一個人已經能通過逐漸從空氣里吸收常人不可見類型不可知的能量之后，必然也能隨意控制這些能量慢慢強化自己的身體。能在高速奔跑中不流淚，能在跳躍和下落的時候不超越常識乃至于自己去抵消那些相互作用的力量，這些都需要極其強大的力量給自己支配。

明白了這一點的楊志對江琪的感激之心無以言表，就算別人沒教他，他也知道這樣的舉動對江琪來說損失極大。只是江琪依然不肯說到底為什么替他做這些，楊志也不好繼續追問。他只是向江琪略為描述了一下自己的構想，關于他的兩個叔叔，他總會有一些想說的話。

既然要跟勢力龐大的家族作對，楊志除了拉江琪下水之外，更打算找一個強力外援。現在是連踢球都提倡找外國球員來替中國人賣命的時代。強尼這樣看起來能打性格又不錯的人自然成為楊志考慮的第一人選。當江琪愕然問楊志為何第一個想到強尼的時候，楊志笑著對江琪說：“因為他是我回國后遇到的第一個朋友，雖然他欺騙了。”

江琪不禁莞爾，對楊志說：“強尼有一個很好玩的秘密，你要不要知道？”

于是楊志知道了，強尼原來是遙遠的時代某貴族墮入黑暗（當時文獻記載的標注說法）后跨了一兩個時代之后與人結合的產物。也就是說，強尼很有可能是一個嗜血種族中的異數，一個不怕陽光的奇怪生物。

血族和人類通婚的例子無數，這證明即使人類哪怕對這些蝙蝠族來說只是面包也是可以發泄性欲的面包。而無數女子生下來的孩子無一例外都是正產人或見光死，只有強尼這個例子很特殊，他有一切正產人和嗜血種族的優點而沒有一點缺點。據說這可能和他母親也不是什么普通人有關，至于強尼的母親到底是誰，生活在哪個時代，目前來說已經無法考證了。

哪怕是無法考證，楊志還是驚異于江琪的情報能力。要知道這種別人家的隱私，尤其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隱私，能讓這個咖啡色姐姐挖得一點不剩，那簡直是無法想象的事。當然，如果沒經歷這么多異于常人的事，估計江琪光讓楊志接受這個世界上有喜歡黑色看見人都是一頭頭面包的種族已經十分吃力。現在，楊志什么都信，就算江琪說她是貍貓變的他也信。

強尼自然不知道昨天晚上發生的這些曲折，也不知道自己差點連小時候的尿布都暴露在這個不平常的少年面前。他把車開到一郊區的一片小山坡旁邊，扭頭問楊志：“這里行不行？”

楊志攤攤手：“沒意見。”

江琪只是在旁邊笑而不語，強尼看了江琪幾次，想問她到底發生了什么。只是想到自己一直在這個妖女面前沒占過便宜，還是作罷。

下了車，楊志對強尼微微一笑：“你先動手吧。”

強尼也不客氣，雙臂一張，宛如一只大鳥一樣輕輕飄起，，撲向楊志。

眼看強尼就要撲到面前，楊志依然不為所動。強尼在靠近楊志前的這一瞬間心中轉過無數念頭，他覺得楊志并不是虛張聲勢，他是有實力才敢這么做的。心中掙扎了一下，動作上遲疑了一下，強尼讓自己的行動稍微滯后了一點。

他遲疑的瞬間，楊志已經出手。

強尼面對楊志的時候已經不敢怠慢，他把自己的身體壯況調整至接近最強，所以他能清楚地看見楊志的手在空中穿透了空氣，穿透了空氣中各種灰塵，穿透了眼前的一切浮動能量，犀利無比地伸到他面前。

這樣的速度，對比第一次見到楊志時他踢出那一腳，強尼只能認為這個世界曾經被顛倒過了。

超過想象的速度引來的是無比的狼狽，強尼忍不住學著最粗鄙的武俠電視劇主人公大喝了一聲，凝聚力量去截楊志這一掌刺。

然而，只是接觸到楊志手掌的一瞬間，強尼已經知道自己錯了。

楊志根本就沒打算對他進行正面攻擊，他全部的力量都蓄在了手上，等著強尼的這一下招架。

接觸到了強尼的手，楊志讓自己全身的力量都集中起來，在強尼直愣愣的一拳上打了一個漩。

強尼仿佛一個被人牽手向前走了一步的孩子一樣，一個沒站穩，被楊志摔倒在地。

楊志沒給強尼在摔倒途中起身的機會，他飛身過去就是一腳。這一腳是標準無比的前踢，如果說以前楊志的前踢是如疾風一般的話，那現在這一腳就是超音速或者雙倍音速。

強尼還沒來得及招架，這一腳正正當當踢在他屁股上。

“這是對騙子的懲罰。”

楊志收腿，看著強尼在被踢飛的途中用奇怪的姿勢凝固住了去勢，狼狽萬分地飛回來。

強尼回頭看自己屁股上的腳印，又看了看同樣在那里微笑的楊志和江琪，他也笑了：“楊，你真是個聰明人。”

楊志笑著拉開車門：“你也不會愿意幫笨蛋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