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宇再次來到我殿里已是兩月后,他環(huán)視一番,小心翼翼坐在我身邊嘆了口氣說:“你看看你,把自己折磨成這樣,人不人鬼不鬼。”
對于他的話,我難得扯起嘴角,笑了笑:“我本就不是人,也不是鬼,我是什么你難道不清楚。”
“這個(gè)旭堯太過分了,現(xiàn)在你才是他的妻子,他不來,你就去找他啊。”
是啊,我才是和旭堯拜過天地的妻子,可是為什么,我從來沒有一刻感覺到我是他的妻子呢?
旭堯三月未來尋我,我不相信他會狠心與我永不相見。我終于忍不住動身就去尋他。
旭陽殿里紫玉蘭花開得正好筠竹就坐在花樹下閉目養(yǎng)神,我毫不客氣地推醒她,冷聲問道旭堯在何處。
她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轉(zhuǎn)瞬又笑開:“你倒是臉皮厚,還好意思找到旭陽殿來。”
我哼了一聲:“臉皮厚的是你,按常理來說,我現(xiàn)在才是旭堯的妻子,誰給你的資格說我,何況上回你被打傷,卻一口咬定是魔界君主打的,你別以為我傻到不知道。”
“對,上次那回就是我自己打傷的。那又如何?旭堯還不是選擇相信我舍了你來照顧我?旭堯都和我說了,是你拿天界性命做要挾,他才娶你的。他還說,對你這么蛇蝎心腸的魔好,純屬是看你傻,想拿到你身上陣型的方案,等滅了魔界就回到天界請父君為我和他主婚。代萱,這樣一說,我真可憐你呢。”
她附在我耳畔,用最溫柔的聲音說著最惡毒的話。
我冷冷一笑,右手一招,就把噬魂鞭握在了手里:“那既然公主咬定是我傷你,不如我代萱今日就坐實(shí)了這惡名。”
話音落,噬魂鞭就抽在了筠竹身上。
這次我沒有絲毫手軟,一鞭下去,鮮血就染紅了筠竹的鵝黃衣裙,她跌坐在地上,痛苦地蹙起眉頭。
你看,我要是真想打她,她連喊都沒力氣喊,可見她之前西海龍王的壽宴上,她是故意的。
噬魂鞭再度揚(yáng)起,卻被人施法卷走,伴著身后旭堯震怒的吼聲:“代萱!你是不是瘋了!?”他快步走過去將筠竹攬進(jìn)懷里,十分小心將她抱進(jìn)殿內(nèi),又走出來站到我面前,將噬魂鞭還給我。
“你要打,我陪你便是,別去為難筠竹。”說著,他已經(jīng)招出了軒轅劍。
我怒極反笑:“好啊,旭堯上神可真痛快。”
噬魂鞭晃出一道白光,軒轅劍的靈力也適時(shí)到了我的跟前,正中我小腹位置。你看,我又像以前一樣還是下不去手,他也像以前一樣一點(diǎn)也沒手下留情。
我受不住它這一擊,倒退了幾步倒在地上,硬生生嘔出一口血來。下身似有血液流淌出來,浸濕了我的裙擺。
我勉勵(lì)仰起頭,對著旭堯擠出一個(gè)笑容來:“旭堯上神,恭喜你,我們的孩子沒了。”
不知是不是幻覺我仿佛從他眼里看到震驚和悲慟,然而我已無力深想,仿佛有無數(shù)雙手拉著我向虛空墜去,向黑暗墜去。
是的,我懷孕了,我來旭陽殿,就是為了告訴他這個(gè)消息,希望我們能不計(jì)前嫌,重歸于好,哪怕只是表面的好。
可是,孩子沒了。
他曾答應(yīng)不會傷害我,那現(xiàn)在呢?
閉上眼睛的瞬間,我想,不如就此睡去吧,我也是真的累了。
我醒過來時(shí),是旭堯在邊上照顧著我。
他見我終于醒來,面露驚喜,連忙起身過去端早就熬好的粥。小產(chǎn)加被軒轅劍所傷,我渾身無力,根本爬不起來,任由著他一勺一勺喂我。
粥很軟糯,我喝到嘴里卻不覺得好喝,反而很苦,來自內(nèi)心的苦。
喂完粥后他拿帕子替我擦了擦嘴,猶豫半響后試探地喚我的名字,似乎是想說些什么。我偏過頭去閉上眼睛,假裝困倦需要休息。
他嘆了口氣,拿起碗出去了。
我睜著眼睛一動不動地望著室內(nèi)頂部,心里是出乎意料的平靜。凡人常說哀莫大于心死,那我現(xiàn)在,大抵是心死了。
擎宇來過幾趟,我避而不見,害怕他看到我現(xiàn)在的樣子。至于旭堯,他一直沒有離開過,整日整夜照顧著我。
我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他喂我喝藥我就喝藥,喂我吃飯我就吃飯,帶我出去散步我就跟他出去。但我看著他時(shí),臉上已經(jīng)做不出一點(diǎn)表情發(fā)不出一點(diǎn)聲音。
旭堯終于承受不住這樣詭異的氣氛,于某天日暮黃昏抱著我失聲痛哭:“代萱,你別這樣,你說說話好不好。”
我張張口,半響才吐出四個(gè)字:“你別哭了。”聲音嘶啞。
旭堯欣喜若狂,加上我這幾日休養(yǎng)得不錯(cuò),當(dāng)晚他準(zhǔn)備了豐盛的飯菜,我慢慢吃完,然后告訴他我困了,想回室里睡覺。他柔聲應(yīng)好,小心翼翼扶著我回了寢室。仿佛我是他此生摯愛。
雖然我們都知道,我不是,他此生的摯愛,是筠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