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在雪中游走,終是讓莫逸清病倒,纏綿于床榻。與以往不同的是,她這次是真病,不再是裝病了。
那一夜,莫逸清在聽月兒的嘮叨,聽著聽著就睡著。誰知第二日醒來,頭昏腦脹、渾身發燙、沒有力氣,連發出聲都很困難。勉強出聲,也是那種沙啞之聲。
月兒摸摸莫逸清的額頭與身子,發現異常的熱,定然是昨夜受了風寒所致。心中是又擔憂又懊惱,擔憂莫逸清的身子受不了這高溫,懊惱自己昨夜專注聽故事,沒有盯好莫逸清,讓她在外面晃蕩了半夜。
月兒先是遣流蘇去找太醫,自己則和依墨一同照顧莫逸清。一條條冷毛巾敷在莫逸清額頭上,想要降低額頭的高溫,同時月兒還不忘替莫逸清補水。高熱時期,水分大量流失,如不及時補水,對身體主人大大不利。輕者口干舌燥,重者可能脫水。
“月兒,主子的病情依舊不見好轉,如何是好?”依墨在一旁輔助月兒,焦急的抱怨道:“流蘇那丫頭也是的,讓她請個太醫弄那么久時間。”
“指不定那些太醫逢高踩低,見主子落魄,不愿來救治主子。”
“呸呸。”依墨忙捂住月兒的嘴,說道:“這樣不吉利的話,你可不能亂說,主子要有事,我們這些做宮女可如何是好。”
依墨一字一句說的感人肺腑,不知詳情的人定然會覺得她忠心耿耿。要不是那日她撞破,恐怕她和莫逸清都要被她的偽善欺騙了。她偽裝的實在太好了,好到所有人都沒有發現。只是月兒不明白,她是一開始就如此,還是后來慢慢轉變的。如一開始就存了這份心思,那她就沒什么好說的。如果是后來有的,那她就只能認為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永遠滿足不了她的要求。
“我也只是說說而已,主子吉人自有天相,我怎么會無緣無故咒她呢?”月兒訕訕笑道,轉身繼續替莫逸清敷毛巾。
高溫使莫逸清臉頰通紅、渾身出汗,人也昏昏沉沉很是的難受,嘴里還不時輕聲夢囈。看的月兒心里越發難受,她空有一身好的醫術,卻不好施展,也可算是一大遺憾。
月兒將毛巾甩入臉盆,嘆氣道:“這樣子等也不是辦法,等那些太醫來了,主子都不知怎么樣了。要不依墨,你去太醫院試試,怎么說你以前也在貴妃娘娘那里做過事,比流蘇說話份量大一些。”月兒覺得事情不能再拖下去,莫逸清的病情刻不容緩,她只能支開依墨,自行想辦法為莫逸清治病。
“月兒你這話說的,我再怎么樣,也只是一個宮女,能有什么面子。”
依墨的話還沒說完,月兒的臉就灰敗下去,很是難過的樣子。依墨看了心微微一動,咬了咬牙,還是應了下去,對月兒回道:“試試總比沒試來的好,多一個希望總是好的。”
聽聞依墨答應,月兒高興的握住她的手,連聲謝道:“依墨,你太好了。主子要知道你這般為她,她醒來后定然很高興。在這宮中能有一個如此忠心與她的人,她絕不會忘記的。”
月兒說的興奮激動,依墨卻在聽到‘忠心’兩字,嘴角不經意微微的抽搐一下,顯得很是尷尬。月兒口直心快,并沒有往深層次想,她當今的心愿就是將依墨支走,至于其它的她可沒有功夫去想、去分析。
依墨道別月兒,去太醫院尋找太醫。前腳剛出門,月兒就讓小桃子跟著依墨。小桃子得知月兒的想法有些疑惑,但也不多想就跟了上去。在這些受苦的日子里,月兒更加能分辨出誰是真心待莫逸清,誰是虛心的了。
遷居眠竹宮,確實對莫逸清有不少的好處。一來她可以遠離爭斗,好好的靜下心來處理內部細作;二來,也可以放松她的神經,讓她不用每日勾心斗角。如果有可能,月兒希望莫逸清能永遠如此下去。可她又知道以莫逸清的性子,是絕不會甘心一輩子這樣的,除非她再無反抗之力。
等所有人離開后,月兒開始為莫逸清施針治療。湯藥是緩解病情的一種方法,針灸治療也是一種方法。就在月兒為救治莫逸清忙的滿頭大汗,流蘇回來了。
流蘇垂頭喪氣,臉色非常的不好看,在見到月兒時也同樣沒有好臉色看:“我都說不要去了,你非要我去,結果弄成這副模樣。”
既然莫逸清以找到內奸,那么等她東山再起之時,流蘇定然不會再留。也因此,月兒對她的態度也不是很在意,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你只要說太醫有沒有請到就是了,何必這么拐彎抹角的。”
流蘇見月兒說話語氣怪里怪氣,心思活躍起來。覺得月兒身為莫逸清的家生丫環,定然十分忠心與她,自該比她們這些后來的更關心才是。難道說這月兒存了先前的星兒一般的心思,想投靠他人。如果真是這樣,流蘇默默的為莫逸清感慨一下,做到她這份上也算悲哀的了。
月兒敷衍,流蘇同樣也敷衍,滿臉委屈的說道:“那些太醫院的人,見主子落魄了不愿前來救治。月兒姐,我當時可是苦苦哀求他們的,可他們卻對我冷嘲熱諷。”
流蘇還想繼續說下去,卻被月兒制止。月兒實在不想聽流蘇胡言下去,真正扒高踩低之人恐怕是她流蘇吧!滿嘴的胡言,沒去找太醫就直說,何必裝的自己有多忠心。莫逸清只是被要求到眠竹宮靜養,還沒有徹底被廢,那些太醫膽子再大也不該這樣才是。
月兒揮了揮手,讓流蘇退下。等流蘇離開后,月兒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唉聲嘆氣,這宮廷的日子真是不好過,人心這樣的冷漠。
“月兒。”莫逸清嘶啞的聲音響起,如蚊蠅一般輕微。
月兒一聽自己小姐叫自己,連忙跑至床旁,略有涼意的手搭在莫逸清的額頭,感到熱度有些下降,心中很是欣慰:“小姐,你的燒終于開始退了。”
莫逸清輕輕點頭,說道:“還要多虧你的醫術,如不然我沒有這么快好。”
莫逸清的體力還沒有恢復,說一句長的話還略有些吃力。月兒見狀,忙將準備好的溫水,一點一點喂入她口中,同時柔聲說道:“小姐,你有什么話慢慢說,月兒聽著呢?”
“這流蘇恐不能再留了,人情人暖也只有在逆境中得知。”
能同富貴者不能同貧窮,能同貧窮者又有幾人能同富貴。這一淺顯的道理大家都明白,只是誰也不愿接受這一現實而已。
依墨在流蘇回來沒多久后,也跟著回來。月兒早從小桃子那知道詳情,也就簡單敷衍了她一下,將主要的內容告訴了莫逸清。服侍她入睡,自己則悄悄的離去。
月兒剛至大廳,就與瓔珞碰了個正著。此時的瓔珞手提一藥包,正和依墨攀談。月兒上前,想瓔珞簡單行了一個禮,爾后開口問道:“不知姑姑前來有何要事?”
“姑姑是來給主子送藥的。”依墨笑著指著藥包,說道:“姑姑可真是及時雨,有了這藥,主子的病定然能好轉。”
月兒客氣的接下藥包,意思的向瓔珞致謝,轉身就要去為莫逸清熬藥。卻不料被瓔珞拉住月兒,一副要和她長談的架勢。
“這日子越發的冷下來,莫嬪主子可要保重身體,一點風寒也是致命的。”
瓔珞拉著月兒細細囑咐,讓月兒心有不快。自己與她并不是很熟,她為何要說一些這種有的沒的。若說她是關心莫逸清,想拉近關系,也不該是這個模樣。前些日子她還處處維護者慕芷薇,要不是莫逸清不削與慕芷薇煩,指不定又要出一些亂。
出于禮貌,月兒還是客氣的回應瓔珞:“姑姑的話,月兒記在心里,只是月兒還要為主子煎藥。”
月兒本以為這樣可以趕走瓔珞,誰知她居然厚著臉皮繼續說:“這藥煎的時候可要……”
于是,瓔珞開始滔滔不絕。一旁的依墨見沒什么好看頭,就去伺候莫逸清,但是為難月兒一人聽瓔珞說話。
瓔珞見依墨離開后,斂了斂神色,細聲在月兒耳旁說道:“這藥月兒姑娘可要收好,這可是圣上的心意。”
在聽到是夜庭宣讓瓔珞送來的,月兒手中一滯,不敢相信的看向瓔珞,張嘴欲言又止。
瓔珞被月兒這一反應弄糊涂了,月兒不是莫逸清的親信,怎么會不知如今莫逸清和夜庭宣的關系。仔細一想,瓔珞釋懷。她也是早上才知這事。那莫逸清昨晚定是還沒來得及和月兒說,翌日就病倒了。
瓔珞拍了拍月兒的手,溫和道:“你只要將這話帶給莫嬪主子就行了,她定然會明白其中深意。”說完,瓔珞終是離開,獨留月兒一人茫然站于馨香館廳中。
夜晚,搖曳的燭光灑落在月兒側臉旁,她靜靜的注視莫逸清,心卻飄到遠處。昨晚到底反生了什么事,莫逸清怎會那么晚回來。還有夜庭宣,居然然那么巧合的讓瓔珞送藥過來。一切的一切,月兒太想知道了。可莫逸清又病著,她不好直接問她,只能等她醒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