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半瞇著眼睛從馬車跳下來,他的神情憔悴卻帶著一種莫名的亢奮。昨兒一晚上,他的手氣不錯,贏了個盆滿缽滿,連終日混跡賭坊的蔡五爺都佩服不已,拍了他好一通馬屁。接著又留他吃了會兒酒,一直耽擱到這時候再回來。
正巧,他遇上江鳳玲和寶頤兩人結(jié)伴而回,倒是吃了一驚,繼而看向了女兒,腳下的動作頓了頓。
江鳳玲眼尖,一抬頭看了父親的氣色,便知他這又是徹夜未歸,剛剛到得家門。
“出門了?”江淮對江寶頤不冷不淡的,只看著自己女兒,道:“這是從哪兒回來啊?”
兩人朝著他屈膝行禮,江鳳玲接過話來,“我領(lǐng)著寶頤妹妹出去走了走。”
江寶頤聞言也跟著行了禮,恭敬喊了一聲“二叔好”。
江淮略略點頭,故作老成的樣子,擺手道:“行了,都下去歇著吧。”
兩人都應(yīng)了聲是,起身后,江鳳玲便隨著江淮一同回了院子。
父女倆一前一后的進了屋,只見,江吳氏歪在炕上嗑瓜子,抬眼看著江淮,重重的啐了一口瓜子皮子,道:“還知道回來啊?”
江鳳玲見慣了兩人的吵架拌嘴,便不愿留在這里煩心,先回了自己的屋子。
江淮不以為然的笑了笑,從腰上解下滿滿的錢袋,往桌上輕輕一放,拿眼看她道:“你又吃哪門子的飛醋啊。”
江吳氏伸手拿起錢袋掂了掂,確實有些重量。不過,這幾個錢,她倒是也不稀罕,當(dāng)下接著道:“哪來的?”
“我昨兒手氣好,贏的!”江淮一臉的得意。
江吳氏聞言臉色一陰,一眼瞪過去,“你又去賭錢了?”
江海挑一挑眉,“怎么的?我這不是贏了嗎?”
“不行。”江吳氏搖頭,眼神凌厲,“賭錢這玩意,可是會害死人的。還有,你認識的那個蔡五爺,你還真當(dāng)他是什么好人了。我聽我娘家人不止一次的說過,蔡五爺那人表面看上去風(fēng)淡云輕,實際上可是個黑心手辣不要命的主兒。只要讓他抓住了什么把柄,他一定會騎在你頭上作威作福,把你炸個精光,只剩下骨頭。”說到這里,她語氣更重道:“你還是少和他混在一起,省得日后麻煩吃虧。”
江淮暗暗不服氣,故作瀟灑道:“五爺和我交情深著呢,再說,我江淮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怕他做什么?”
江吳氏聞言暗地里冷笑了一聲,夫妻兩人在一起生活了這么多年,她早已摸清了丈夫的性格,江淮這人的能耐根本就是四個字:“吃軟怕硬”。要是有一天,真讓他跟蔡五爺那種厲害角色斗,肯定連骨頭渣也剩不下。
“也不瞧瞧自己是個什么樣的。你在江家就是個沒勢的,如今,出了門有人對你客氣點兒,你還飄飄然了。都一把歲數(shù)了,也不好好想想,自己個一沒錢,二沒勢,那蔡五爺好端端的,非要討好你做什么?”江吳氏越說越急,一下直起身子瞪著他,雙眼射出的光都是亮蹭蹭的。
“婦道人家,真是小題大做,哪會有你說的那么復(fù)雜?”江淮被她突如其來的嚴肅弄得莫名其妙,如今他和蔡五爺又沒接下什么梁子,不過是逢場作戲的酒肉朋友罷了。
江吳氏見他沒放在心上,不免又想開口,卻被江淮抬手一擋,十分不耐煩道:“我都困一宿了。先讓我睡會兒再說。”說完,便自己個往往炕上一倒,呼呼睡去。
江吳氏聽見他起起伏伏的呼嚕聲,不免氣得牙癢癢,撇下手中的一把瓜子,抬腳就想回屋,視線掠過桌上的錢袋時,連忙將其拿起來,方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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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喜端來水伺候著江寶頤凈了手,一邊的小春也跟上來斟茶。
“你的胳膊沒事了?”江寶頤看著小春,不由問道。
“回小姐的話,奴婢已經(jīng)沒事了。”小春彎眼一笑,表情可愛。
江寶頤聞言又轉(zhuǎn)向一邊的寶珠,接著道:“二嬸那邊知道我要了她過來,可說了什么沒有?”
寶珠搖了搖頭,道:“二奶奶那邊還真沒說什么?奴婢還正納悶?zāi)亍2贿^,這兩天一看二小姐來的這么勤,奴婢倒是也糊涂了。”
“別說你糊涂,我也鬧不明白呢。”江寶頤喝了口茶,淡淡道。眼見著江鳳玲對自己越來越熱乎,她也是沒了主意。
正思襯著,院內(nèi)有人喊道:“大小姐,門外有位王公子找您。”
江寶頤一愣,想來,有好幾日沒見到王仲熙了。倒也不是,把他忘了,只是還沒想到什么好點子支使他。
大門外,馬車旁,一位俊朗少年正背手站在那里。
看見自己朝夕暮想的人出現(xiàn),王仲熙一時笑逐顏開,剛想著抬腳迎上去。就聽見身后馬車上的六姑,輕咳了一聲,道:“小少爺,別忘了老身說過的話,得先要沉住氣。”
王仲熙聽了,連忙收住笑容,故作平靜的小聲道:“我知道了。”說完,輕呼了口氣,然后一臉淡漠的看著正從門內(nèi)走出來的江寶頤。
江寶頤走過來,看著他開口道:“你怎么又來了?我還沒想好要求呢。”
“沒關(guān)系。”王仲熙一改往日熱乎乎的態(tài)度,微垂了眼,故意不去看她,客氣道:“我來只是告訴你一聲,我今天要回太原去了。”
江寶頤完全沒反應(yīng)過來,原本準(zhǔn)備好的話,竟生生的被噎住了。抬起頭看著王仲熙,暗暗覺得他今天有些不對勁。
她連忙“啊”了一聲,赫然的笑了笑,道:“很好,你也該回家去了。”說完,心思慌亂了起來,不知自己是這么了。平日里和他說話,從不會像今天這樣不自在的。眼前,這個麻煩有纏人的小子就要回去了,難道自己不該高興才對嗎?為什么現(xiàn)在還會覺得緊張,為什么?
王仲熙聞言心中幾乎要抓狂了,不禁懷疑六姑姑這招“欲擒故眾”到底行不行。
他正低頭猶豫著,身后馬車上的六姑掀起簾子,探出頭來道:“小少爺,咱們該走了。”她無意間看了眼江寶頤的神情,微微笑著退回到了車中。
王仲熙穩(wěn)住心神,當(dāng)下清了清嗓子,聲音清亮道:“江寶頤,關(guān)于我們倆之間的事,你可以慢慢想,我不會再來勉強你。若是,你想過之后覺得不好答應(yīng),你也可以不答應(yīng),只要派人捎個話來給我就行了。”
江寶頤瞠目結(jié)舌,不了解王仲熙怎么開始突然變得講道理了。聽這意思,他提出的婚事,可以就此作罷了。她一時無語,過了好一會才結(jié)結(jié)巴巴道:“呃..你..真的。”
王仲熙打斷了她的支支吾吾,鄭重的點了點頭,認真道:“我決定尊重你的意愿,不想難為你。”說完這句,他果然沒有再多糾纏,沖著江寶頤淡淡一笑,輕聲道了句“告辭”之后,便轉(zhuǎn)身上了身后的馬車。
江寶頤看見他最后的笑容時,只覺心口悶著一口氣,連呼吸也是有進無出。
馬車緩緩前行,江寶頤臉上的神情變得復(fù)雜又不解,好似帶著一點失望,一點恍惚,還有一點說不清楚的模糊感受。
他不說非她不娶的嗎?
怎么可以這樣輕松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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