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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洗沉煙

黑店之人妖跳槽記

[故事說明]

這個故事是黑店系列其中的一篇。

黑店系列是東風與柳暗花溟、禾早、府天、花落重來等女頻好友合作創作的一個故事系列。目前第一批黑店故事發表在女頻雜志《女書》上。

《女書》是女頻自己的雜志。做得很精致,很好看。

大家如果有機會的話,可以在身邊的報刊亭找找,或許能買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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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子,接著!”

摩托車發出令人牙酸的尖銳磨擦聲,猛的停在了任東的面前。陸老大把頭盔一摘,回身從車后座的架子上抓下一只細密的竹簍,拋給了他,“吳老板訂了中午的至尊套餐,你好好把東西收拾干凈了,要是你這兒出了什么岔子,看我不踹死你!”

坐在‘好再來蛇羹館’后廚圍一圈摘菜的都是大嬸,唯有任東是個邋遢而又猥瑣的中年衰男,衣服又肥又臟,頭發也不知道多少天沒洗了,一團亂麻似的,前面還油油的直垂到鼻尖上,把個眉眼遮了個干干凈凈。

他一把抱住那只竹簍,慢吞吞的‘哦’了一聲。

旁邊一位胖大嬸立馬把小板凳挪到了離他三米遠的地方,尖叫道:“東子,你趕緊把那東西拿走,再要像上次那樣爬出來的,我和你沒完!”

任東呆呆的,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又發出一聲無意識的‘哦’字。然后行動緩慢的放下手里還在剝的毛豆米,抱著那只竹簍站起身,走進了后廚。

把竹簍放到臺子上,任東把蓋子掀開一條小縫朝里面看了一眼。

“銀環蛇、眼鏡蛇、金環蛇、水蛇、錦蛇……”難怪至尊套餐要提前一個月預訂呢,光只這幾種蛇,就不是隨隨便便能弄得齊全的。

任東面無表情的把一套家什擺放好,然后揭開竹簍的蓋子,把戴著手套的左手伸進去直接掐住一根蛇尾,拎出一條銀環蛇。那蛇在半空中蜷曲著,嘶嘶吐著蛇信,回過頭企圖攻擊掐住它尾巴的那只手。

他自然不會等著那條銀環蛇咬上來,左手微振,以一種詭異的頻率抖動了幾下,那蛇頓時軟了下來。任東把軟蛇朝砧板上一搭,右手刀落,蛇頭便剁了下來。順手將蛇頭掃進了旁邊的垃圾桶后,刀尖便順著蛇腹劃下,沒一分鐘,一張完整的蛇皮便被剝了下來。然后是剁蛇尾,去內臟,把蛇肉在水下沖洗干凈,再剁成幾大段。最后用根細鐵絲從蛇段的一端穿進去,另一端抽出來,勾出里面的帶著薄膜的脊髓。一條毒蛇全部收拾干凈,也不過五分鐘的時間。

任東是‘好再來蛇羹館’的水臺,也就是專門宰蛇,殺雞、鴨、魚之類。當初來店里應聘的時候,人看上去比現在還要落拓,要不是露了手宰蛇的絕活,陸老大還真看不上他。

這簍子蛇足有七八條,不過在任東手里也不過是三四十分鐘就搞定了。最后是條白顏色的小蛇,倒認不出是什么品種,任東把它從簍子里撈出來的時候,蛇身軟軟的,像沒骨頭似的。他擠了擠蛇肚子,有些懷疑這蛇是不是已經死了。一擠之下,小白蛇突然動了動,嘴巴一張,發出‘嗝’的一聲,空氣里頓時多了一股淡淡的酒氣。

任東雙眉一搭拉,瞅著這條蛇有些發呆。

難道是條喝醉酒的蛇?

他又把小白蛇的肚子捏了捏,瞧著那條蛇軟綿綿的,嘴巴一張一張,倒挺有趣。玩了好一會兒,倒有些舍不得馬上就剖了它,任東揭開竹簍,隨手把那條白蛇扔了進去。

……

今天的‘好再來蛇羹館’似乎注定要出事。

到上午十點左右的時候,水臺的活計都干得差不多了,只待大廚過來開火。別的倒也罷了,吳老板點的至尊套餐里有一道‘太史五蛇羹’是要提前一個小時就用慢火燉上的。這道菜,從原料到調料到火候,包括從煮到盛的一套器皿,樣樣都得精心,只要錯了一處,味道便立刻謬以千里。‘好再來蛇羹館’規模不大,人手也少,要不是有這道鎮店名菜撐場面,只怕生意未必做得下去。所以每次做‘太史五蛇羹’的時候,陸老大就特別緊張,今天眼見著大廚到這會兒還沒來,在后廚毛躁的轉了幾個圈子之后就忍不住開始罵娘了,種種問候大廚家里女性成員的俚語俗言倒也不必一一備述。

“陸哥,陸哥。”前面的服務員小玲子一溜小跑了過來,“那個,胡師傅剛剛給我發了個短信,他讓我和你說,那個,他家里有事,不干了。”

“操!XXXXXX……”陸老大破口大罵,“早沒事晚沒事,偏今天有事!”說著從后褲兜里掏出只翻蓋諾基亞,撥了幾個號碼,放到耳邊。

忙音。

他皺著眉按了個重撥鍵。

“陸哥,那個,胡師傅說,他不干了,不是,那個,不是不來了。”小玲子小聲的提醒他。

陸老大啪的把機蓋一合,瞪著小玲子:“手機!”

“啊?”

“我說把你的手機拿過來!”陸老大吼道。

“哦哦哦。”小玲子忙從懷里把自己的手機掏出來。陸老大劈手奪過,按了幾個鍵,看了片刻,臉色黑得能滴出水來。

“那個,陸哥,那個,手機能不能還我?”小玲子小心翼翼的道。

陸老大哼了一聲,把手機丟給了她,轉身大吼了一聲:“都傻站著干嘛,干活去!老劉,你不是和我說了幾次要當大廚嘛,先去把蛇絲整出來燉上。趕緊的,慢一步我踹死你!”

后廚里一個廚師,兩個配菜的忙應了幾聲,轉過身,手里裝模作樣的抓著什么東西做著活,臉上卻眉來眼去,傳遞著心知肚明的信息。人怕出名豬怕壯,胡師傅做蛇羹的手藝出了名,自然有人來挖角。幾月前就聽說他想走,陸老大把工錢提了幾次才勉強把他留住,現在看來,只怕不光是錢的問題了。

任東慢吞吞的把蛇簍拎回自己住的屋子。店里有道炭火農夫烤魚的菜很受歡迎,所以在旁邊的一間小屋子里堆了不少煤炭和雜物,任東就睡在這間屋子的角落里。他隨手把蛇簍丟到床腳的地上,轉身出門正巧看見陸老大騎著摩托車一溜煙的走了。

……

摘菜的大嬸們的八卦聲頓時響了起來。

“聽說沒,胡師傅走啦!”

“你沒看見陸老板那臉黑的,刮得下兩斤鍋底灰。”

“活該,誰讓他那么小氣,上個月的工錢說是前天開的,到今天還沒見影子。”某大嬸很痛快的說。

“就是,也該讓他吃吃虧了。這店倒了才好呢,咱們怕什么,到哪兒不是吃口辛苦飯。”剛剛還坐在任東旁邊的胖大嬸道,抬頭看到任東走出來,忙喊了一聲:“東子,收拾好了過來幫個忙,這一堆子的菜,哪年月摘得完。”又伸手指著旁邊一個扎緊的大蛇皮口袋,“把那個解開,今早上才買的土豆,你拿把刀把皮刮刮。”

任東哦了一聲,走過去把蛇皮口袋挪近了一些,挪了一半停了下來,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勁,便伸手在袋子外面摸了摸,軟軟的、好像還在活動。任東有些發傻,今天早上的事情樣樣都透著古怪,碰到一條喝醉酒的蛇不說,居然還碰到這種會動的土豆……

他隨手扯開了袋口的塑料蛇,頭剛探過去看了一眼,就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直向他的臉撲過來。任東左手敏捷的一晃,在眼睛都來不及眨之前就抓住了這個黑東西。

這個動作若是被那幫摘菜的大嬸們看到,必然會懷疑自己的眼睛會不會有問題——平時慢得像豬一樣的任東動作竟比閃電還快。不過任東素來是游離在人們的視線以外的,只有剛剛那個胖大嬸背著他吼了一聲:“好了沒!慢死人了!”

他慢慢張開左手,掌心中躺著一只被捏爛的死老鼠。目光下移到口袋那里,只見至少有幾十只大大小小的老鼠爭先恐后的從袋子里爬出來,在后廚瘋狂的亂躥。

老鼠型的土豆?還是土豆狀的老鼠?

任東嚴肅的思考著這個問題。

……

終于有個大嬸瞧見了腳邊某個可疑物體的晃動,她‘啊’的發出了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叫,往后一倒,推金山倒玉柱般摔在地上。這里的大嬸體型大多類似于大象,而大象偏偏就是怕老鼠的。于是眨眼之間,捏著死老鼠傻站在那兒的任東就欣賞到了一出驚心動魄的象群狂舞。

“陸哥,陸哥。”服務員小玲子又一溜小跑過來,嘴里嚷嚷著,“陸哥,吳老板來了,問菜準備得怎么樣了,他請的衛生監督所的陳所長也來了……”話還沒說完,小玲子就像一只被人猛然掐住脖子的小雞似的,喉嚨里嘰咕了幾聲,突然尖叫了起來:“媽呀,有老鼠!”一邊尖叫,一邊仗著身材輕盈的優勢,敏捷的跳到了后廚配菜的大桌子上。

任東下意識的瞧著她的腳,很憂郁的想,他早上殺好的那只雞現在離小玲子十公分高的釘子鞋跟只有一個厘米,真是,太危險了。

一眨眼間,灶上也亂了,好在二廚老劉還算鎮定,估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材,大約不可能跳到灶上去,便拿著手上的炒勺揮來舞去,嘴里發出噓噓驅趕之聲,做唐吉訶德狀。兩名配菜師操著厚背大菜刀,在一邊配合。

只有任東捏著只死老鼠呆呆的站在那里。

“東子!”老劉叫得撕心裂腑,“把那死老鼠扔了!想個法子把這些老鼠趕走。”

任東認真的想了想,轉身回到自己屋里,拎起蛇簍,把那條小白蛇抓了出來。那蛇還一副死樣,軟頭軟尾軟骨頭。任東左右看了看,隨手把蛇頭摁到了邊上的水杯里,里面還有半杯冷水。

醒酒先!

小白蛇還是軟搭搭的,任東不信邪的摁著蛇頭在水里晃了晃。

杯子里水溫突然上升,咕嚕嚕冒起了熱氣。猝不及防間,任東的手指頭被狠狠燙了一下,他下意識的把右手縮了回來。那條小白蛇得了自由,猛的一彈,就要往外跳。可還沒等跳出一尺開外,任東的左手就死死掐住了它的七寸。這只手殺的蛇不計其數,對付這條小白蛇,簡直綽綽有余。

那條小白蛇尾巴彈了幾下,貌似老實了下來。

任東把蛇舉到眼前,有些好奇的打量著它。從體量來說,是條小蛇,鱗片是純白的,腹部上有幾個小突起,尾巴……嗯,任東天天和這東西打交道,自然知道雄蛇的尾巴較長,靠近肛門的部位會顯得較為膨大,然后逐漸變細;而雌蛇尾巴相對略短一些,通常會從肛門向后一下子變細。

任東的目光停在小白蛇的尾巴處,這條細尾巴……還真分不出雌雄。

他認真的研究著蛇的性別問題,卻沒注意到小白蛇憤怒的看著他,頭突然從雪白變成了通紅,‘嗷嗚’一聲,嘴巴一張,一團火球噴了出來!

任東油膩膩的頭發像火炬一樣燃燒了起來。他‘啊’的叫了一聲,用左手掐著那條蛇,右手把頭發扯了下來,丟到地上一陣亂踩。

……

“靠,居然是假發!”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道。

“誰?”任東臉色微變。沒了假發的遮掩,一頭削得極短的黑發和一雙幽深的眼睛便露了出來。要是這會兒被摘菜的那些大嬸看到,肯定要撲上來問:“啊喲,這是哪家的小子啊,嘖嘖嘖,你看長得這個好看哦。”

可是屋里靜悄悄的,使得外面的驚叫之聲越發清晰起來。

他疑惑的把整個屋子看了看,確定沒有第二個人,這才慢慢蹲下身,把假發撿起來撣了撣,依舊套回頭上。只是這假發被火這么一燒,又被放在地上亂踩一通,越發是慘不堪言。

任東收拾完頭發,這才又把那條小蛇抓起來看了看。會喝酒、會噴火的蛇,應該算是稀罕品種了,養著玩玩倒也不錯。

他的目光落到地上那只死老鼠上,提起老鼠尾巴,湊到小白蛇的嘴邊,“吃吧,外面還多,吃完了,跟我出去。”按照物性相克的道理,只要有這條活蛇在,老鼠聞著味兒就該跑個十萬八千里遠,斷不可能再在這里開聚餐大會。

“靠,你夠了沒有,本座已經忍了你很久啦!你想死就早說,本座賞你一個神魂俱滅、萬般皆浮云!”那條小白蛇的頭又開始變紅。

“是你在說話?!”任東就算再木楞也真是被嚇到了,“一條會說話的小蛇!”

“什么小蛇,你才是小蛇,你全家都是小蛇!”那條小白蛇奶聲奶氣的咆哮著。

那條小白蛇猛然一扭,從任東的左手里滑溜了下去。任東驚了一下,本能的退開了一步,雙手背后身后,悄悄的把左手上的手套摘了下來。這只沒有手套遮掩的左手膚質泛黃,指甲卻是純黑的。若再細看,會發現那皮膚肌理之間仿佛有鱗片似的,泛著金屬般的光澤。不過這只手大多數的時候都戴著手套,倒也不會礙著別人的眼。

自從他的左手變異以后,就沒有什么活的東西能從這只手上逃走,可今天這條小蛇卻一次又一次的挑戰他的認知承受能力,這使得任東下意識的警覺起來。

小白蛇飛快的在屋里繞著圈子:“要不是本座昨天喝多……啊呸!要不是看你燒得一手好菜,本座早就把你扯吧扯吧掉了。哼哼,浮云去吧!”

“你究竟是什么東西?”任東的眼珠子隨著它轉來轉去。他這才發現,這條蛇腹部下面的那四個突起伸展開來竟然是四只小爪子,現在這條蛇就靠著這幾只短短的小細爪子在屋里哧溜哧溜一通亂躥。

變異的四腳蛇?他有些狐疑的想。

“你才是東西呢!你們全家都是東西!啊呸!你們全家都不是東西!”小白蛇尾巴一擺,在任東目瞪口呆之中,詭異的浮到了半空中,四只細爪子毫無威脅之力的舞來舞去,咆哮道,“我是龍,龍!龍!龍!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宇宙無敵雪白粉嫩張牙舞爪的少女龍……咳咳咳!”

這條蛇,呃,這條小細龍猛咳了幾聲,嘴里噴出了幾團黑煙,像是得了肺結核晚期。

……

好吧,權當這條四腳蛇就是龍吧。任東好心的問:“你感冒了?咳得這么厲害?”

“嗆水了。”那條龍下意識的說了三個字,隨即就發現自己的失言,瞪圓了龍眼,騰的跳到了任東的頭頂上,甩起尾巴用力抽打著任東的腦袋,奶聲奶氣的吼道:“你竟然敢把本座這么美麗無敵英俊瀟灑的龍頭摁到水杯里!嗯!”

龍尾巴雖然細,抽到頭上還真有幾分疼。任東捂著腦袋往邊上閃了一閃:“誰知道你是龍啊,我沒把你當蛇宰了就不錯了。再說,哪有龍還會嗆水的。”

“你還敢說!還敢說!不想活了!龍子大人不發威,還真反了你!”那條龍追著任東一通猛抽。

“行了!”任東被抽得有些發急,左手閃電般一抄,竟然又掐住了那條龍的七寸。他這才發現,如果自己全力出手,而這條龍又沒有防備的話,竟然可以用沒有這只沒有戴手套的左手掐住它。

只是,這真的是條龍嗎?龍也有七寸?

一人一龍四只眼睛對視著,都有些發呆。過了幾秒鐘,那條龍劇烈的扭動起身子,咆哮著尖叫:“你敢掐我!你知道本座是龍,居然還敢掐我!”那條龍的頭開始由白變紅,嘴巴也似乎開始張大……

又要噴火了!任東下意識的知道這條龍下一步要干什么。他只有這一頂假發,再被燒一次就沒得替換了。所以,一定不能讓它噴出來!任東的左手有著不屬于他的詭異力量,當他這一刻下意識的全力施為的時候,那條龍立馬被掐得咳了起來,眼淚汪汪的看著他。

呃……這條龍到底是想噴火,還是被他掐得憋紅了臉?任東很慚愧的想到了這一點。左手稍稍放松了點,小心翼翼的說:“我不掐你,你不抽我?行不?”

那條龍翻了個白眼:“你先松開手!”

任東想了想,很老實的放開了。

那條龍立馬跳到離他有三米遠的地方,深深的吸了口氣,細細的小身體以一種瘋狂的速度膨脹了起來,它奶聲奶聲的狂笑了起來:“我讓你掐!我讓你掐!我變得比你腰還粗了,我看你怎么掐!”

任東目瞪口呆的看著這條龍從拇指粗細變成了一個龐然大物,粗大的身體塞滿了整個煤炭間,最后‘轟’的一聲,硬是把本來就不結實的小屋子整個擠塌了。

……

‘好又來’的后廚一片死寂。

……

正在跳象群舞的摘菜大嬸、作唐吉訶德狀的大廚和配菜工,以及站在配菜桌上,踩著十公分的高跟鞋在一大堆雞鴨魚肉間跳來跳去的小玲子……全體,都在瞬間處于白癡狀。幾十只老鼠須毛乍立,然后同時發出‘吱’的一聲尖叫,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嘭!”的一聲,后廚的院門被踹開,陸老大推著摩托車走了進來,一邊走一邊吼道:“老劉,蛇羹燉好了沒有!東子!我又買了幾條,蛇肉要不夠,你就現宰!”

那條龍碩大的龍頭慢慢湊到了陸老大的面前:“你要宰誰?”

“宰……宰蛇……”陸老大整個人頓時處于凝滯狀態,下巴快到掉到胸口了。

“肉還夠不夠?”那條龍陰森森的問。

“夠了……夠了……”陸老大的眼珠吃力的轉了轉,目光落到了那條龍已經比水缸還粗的腰身上。以這條龍現在的體積,肉要是全剔出來的話,‘好再來’一年不進貨都夠了。

陸老大‘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撲到地上拼命磕頭,“蛇妖爺爺,我錯了,我是烏龜王八蛋,我以后再也不宰蛇了,我馬上就關門大吉,您大人大量,就饒了小人吧!”

蛇妖……任東的嘴角有些抽抽,于心不忍的轉過頭去。

那條龍表情一滯,然后瞪圓了眼睛,大吼了一聲:“誰是蛇妖,你才是蛇妖,你全家都是蛇妖!本大人是龍,龍!龍!龍!”吼完了以后,照例咳了兩聲,一口黑煙噴了出來,把院子里所有的人瞬間變成了非洲難民。

咕咚、咕咚、咕咚……后廚作白癡狀的人們終于幸福的暈了過去。

任東嘆了口氣,心想,這地方自己是呆不下去了。

真是可惜。

……

“喂!”那條龍斜睨著他:“臭小子,啊呸!臭丫頭,你還掐不掐本座了?”

任東搖了搖頭,默默的把頭上的假發扯了下來,戴好手套,然后走進那間塌陷的煤炭間里,從磚堆里拽出一只灰撲撲的舊包,拍了拍灰,背在身上。沒了那頂臟骯的假發,他看上去不再是邋遢而又猥瑣的中年衰男,而像是一個蒼白落拓的少年。

那條龍舒展了一下,巨大的身體把整個后廚團團圍住,它把頭舒服的擱在自己的尾巴上,朝著任東嘿嘿一笑:“想走?沒門兒!”

“你想怎么樣?”任東問它。

“既然你誠心誠意的問了,本座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那條龍呲了呲牙,“本座新開酒店一家,急缺大廚一名。”說到這里忍不住在喉嚨里咕嚕了一句,“那個胡六六煮出來的東西,龍都能被毒死……”

接著又吼道:“反正一句話,臭丫頭,本座現在看上你了,你乖乖的跟著本座走,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有錢有兒子!”

任東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嘴角掠過一絲苦笑:“我做的菜,你敢吃?”

那條龍大吼一聲:“靠,不就是一只妖化的左手嘛,多大個事兒!”碩大的龍頭湊進了任東,那條龍呲牙笑道:“臭丫頭,乖乖的跟著本座混,本座神通廣大,別說這只左手,就算你整個人都變成妖怪了,本座都替你搞定!”

任東淡淡的看了看它,然后放下背上的破包,慢慢摘下了手套,轉身進了后廚。灶上的蛇肉已經燉得半好,任東熟練的操弄起廚房里的一套家伙什兒,鮑魚,花膠,雞樅、冬菇、牛肝菌清洗干凈用上湯大火煮開,撇去雜質,再用小火熬燉。這邊開油鍋,做面片,現炸薄脆,待那邊主料燉好,去油使清,勾芡使濃,再趁熱灑上一把薄脆和白ju花瓣。

一碗淡雅如菊的‘太史五蛇羹’端到了那條龍的面前。

……

“吃!你不死,我就跟你走。”任東面無表情的說道。

那條龍的眼睛死死盯著面前的這碗羹,嘴巴下意識的張著,一串口水……呃,不,是龍涎,滴滴嗒嗒落在了地上。

“哧溜”,那條龍猛的把口水吸到了肚子里,擠眉弄眼的呲牙朝任東笑:“這家破店的老板真沒眼力,任家蛇菜天下第一他都不知道,居然讓你去殺雞!”

任東眼皮跳了一下:“要吃就吃,少廢話!”

那條龍伸出一只龍爪,打了個響指:“來了!”身子突然像放氣一樣縮回了拇指粗細,盤在碗沿上,將頭伸下去悉悉嗦嗦的喝了起來,眨眼間,那碗羹就見了底,那條龍咕咚從碗沿上滾了下來,肚子鼓得滾圓,在桌上翻著滾兒直哼哼:“太好吃了,我都三天沒好好吃過東西了,胡六六這個臭狐貍精,逼得本座到處打野食!”

任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它:“你肚子不疼?”

那條龍彈了起來,浮在他的面前,四只小爪子在空中揮舞著,囂張的吼道:“本座怎么會有事!看看我,就知道什么叫生龍活虎,什么叫龍馬精神!”

任東撇了撇嘴,不過心里卻微微松了口氣。

沒死,很好。不管是龍是蛇是虎是馬,這是第一個吃他做的菜沒死的生物。或許,他以后真的可以再做菜了。

那條龍彎起爪子上的一個趾頭,呲牙一笑:“comeonbaby!乖乖的跟本座走吧!”說罷,細細的尾巴突然無限伸長,把任東纏繞了N圈,然后猛的一抽!任東猝不及防之下,連驚叫都來不及便已經飛上了半空,耳邊還回蕩著那條龍奶聲奶氣的吼聲:“我送你離開,千里之外,你無聲黑白……吼吼。”

……

吼你個頭!

任東在空中也不知道被甩出了多少個圈,“啪嘰”一聲,大字型落到了地上。

“嘖嘖嘖,這這,你看看,這就是得罪龍子大人的下場。”

任東的眼前綠影閃動,他努力抬起頭,瞧見一條瑩綠色的小蛇慢吞吞的游了過來,明明是條蛇,卻一副人的表情,高傲的審視著任東。

“龍……呃……蛇?”任東發現自己現在無法正確區別這兩種生物。

“喵嗚,青青,是個人呢,還是個帥哥,和我們學校的那枚校草差不多帥。”一只虎斑紋的小貓邁四只小短腿一路小跑了過來。

“貓!”任東清晰的說出了這個字,還好,他還認識這種動物。

“嗷嗚!”那只貓突然后背弓起,身上的毛都乍了開來,瞪圓了一雙貓眼,吼道:“誰是貓!你才是貓,你們全家都是貓!”

“嘖嘖嘖,這這,你又學龍子大人了!”那條青蛇在一邊涼涼的說。

一只不是貓的貓!

任東頭腦混亂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見面前有兩扇七歪八倒,破破爛爛的黑漆對開大門,門上有塊匾額——黑店。

這就是那條龍開的酒店?!

任東看看店門,又低頭看看腳邊的一條蛇和一只貓,無語以對。

……

破爛小門吱呀一聲拉開了,一個只能用普通兩個字來形容的女孩從門里躥了出來,“這這,青青,喊你們多少回了,到吃飯的時候就要乖乖坐到桌邊等著我把飯端過來。你們倒好,我才一轉身呢,都沒影了!”

“喵嗚!”那只小貓四條短腿一陣急蹬,小小的身子一下子躲到了任東的身后。而那條青蛇頭一歪,嘴角噴出些白沫,立刻陷入昏死狀態。

“耶,有人,還是男人!”那女孩這才看到了任東,突然捂住嘴笑道:“龍子終于帶男人回來了,春心動了哦!”她雖然五官平平無奇,但這一笑的時候,眼睛微微瞇了起來,卻突然平生了幾分嬌媚。任東呆了一下,注意到這女孩子耳朵的上部略略的些尖。

那條青蛇見話題轉移,立刻死而復生,在一旁涼涼的道:“六六,龍子大人還是條未成年龍呢。”

“啪!”那條小白龍突然憑空出現了,一尾巴抽向那個叫六六的女人:“迷糊六!背后講人壞話嘴巴要生瘡!你講清楚,誰帶男人回來了,嗯!誰春心動了,嗯!還有你!葉青青!什么叫未成年龍!嗯!本座明明是雪白粉嫩的少女龍!少女龍!懂不懂!”那條小龍又撲向那條青蛇,甩起尾巴啪啪亂抽。

“龍啊,人家錯了好不好,你表生氣了啦。”叫六六的女孩抱著頭慘叫。那條叫葉青青的青蛇哧溜一聲,也不知道鉆進了哪個縫里。而那只貓從任東的背后探出頭,小心翼翼的舉起一只短短的右前腿,“我最乖了,我什么都沒有說哦。”

“嗯,還是這這乖。摸摸。”那條小白龍的尾巴搭了下來,在那只貓的頭上胡亂的擦了擦。

“在店里的都出來接客啦!”那條龍吼道。一片枯樹葉在它的面前慢慢飄落下來,任東瞧見店門背后一顆小小的青蛇頭探了探。

“咳咳……”那條龍咳了兩聲,噴出幾團黑煙,“我宣布一個好消息,店里來了新廚子,你們不用再吃迷糊六做的飯菜了!”

“真的啊!”那條蛇哧溜一聲鉆了出來。

“葉青青!你肯鉆出來啦!”那條龍呲著牙笑了一笑,嚇得那條蛇一下子躥到了匾額的后頭,只露個綠色的小頭在外面。

那條龍在空中一彈,盤到了任東的頭上,“她,就是本座給你們找來的大廚。以后想吃什么,找她!”

那個六六的女孩有些犯迷糊:“龍,他是男滴啊。”

“耶!管他是男滴是女滴,只要做菜好吃就行。”那只貓搖頭擺腦的圍著任東轉了轉,“喵嗚,我現在就要吃牛尾湯、黑椒西冷牛排、奶汁海鮮意大利面、吞拿魚沙律、抹茶布丁,最后再來點冰淇淋……”

任東低頭瞧著她,慢吞吞地道:“其實我最拿手的是龍虎斗。”

“什么叫龍虎斗?”那只貓睜圓了眼睛。

“唉……”盤在任東頭頂的龍子大人于心不忍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就是,用貓肉和蛇肉做的一道菜。”任東陰森森的說。

“喵嗚……”那只貓閃得比兔子還快。再抬頭看去,匾額后那顆綠色的蛇頭早就消失無蹤了。

“迷胡六,她可不是男滴,是貨真假實的女滴。”那條龍在任東的頭上彈了彈。

“女滴?”那個耳朵尖尖的女孩拍了拍腦袋,“唉呀,我覺得我又有些迷糊了。”一邊搖著頭,一邊嘆著氣往門里走去,“我怎么會把男滴看成女滴呢,呃,不對,我怎么會把女滴看成男滴呢……”

……

那條龍跳到任東的面前,呲牙一笑:“喂,臭丫頭,我開的酒店不錯吧,這幾個丫頭都很可愛吧!你現在已經愛死了這里吧!”

“你確定他們吃我做的菜不會死?”任東淡淡的問。

“當然肯定!”那條龍夸張的吼道,“她們是什么東西,是妖精耶,你那只妖化的左手做出來的菜,她們肯定喜歡得不得了!”

“那店里的客人呢?”

龍子大人邪惡的一笑:“妖魔鬼怪非人生物,吃你做的菜都沒事,至于人嘛……”她的兩只前爪可笑的聳了聳,“不請自來的,本座日理萬機事務煩忙,管不了那么多!行了行了,你自己進去熟悉一下環境先,本座再去給這個店找個掌柜的。”說完尾巴一彈,嗖的消失在空氣之中。

任東慢慢抬頭,那塊寫著‘黑店’兩個字的匾額掛得歪歪斜斜,似乎隨時就要掉下來。

黑店!她默默的念了一遍,像自己這樣人妖不分,為世所棄的人,大概也只能在這里找到一個可以停駐的地方了。

任東嘴角掛出一絲苦笑,慢慢走進了那扇黑漆大門。

祝東風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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