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暨府牢被劫的消息是余慶的堂侄兒帶來的。因為諸暨是郡府所在地,所以在府牢出事后,郡守為防萬一,從各郡內(nèi)各地調(diào)了些官兵過去。這才讓消息流傳了開來。
據(jù)說,當夜那些匪徒與府牢的一個守衛(wèi)有所勾結(jié),下藥迷倒了大部分的看守,于三更時分打開了死牢的門,準備劫出這幾個月來關(guān)押在牢中的林家老小,結(jié)果被郡守發(fā)現(xiàn),及時調(diào)集府軍圍剿追殺,約有七八名匪徒當場死亡,林家人也沒逃出來,除了死了的,大部分又被捉了回去。倒是一個林家旁支的女孩子不知所蹤,但聽說也身受箭傷,未必能活得下來。因為那個女孩子身份不很要緊,所以郡守大人只是派些人在各處搜索,主要還是加強對諸暨各主要衙門的防衛(wèi)。
余慶說完,杜若看了看他,兩人顯然都在想著一個問題。
“不會是林二吧?”杜若慢慢地道。她雖說‘不會’,但其實已經(jīng)認定了必是林二做下的這樁事。記得第一次林安到農(nóng)莊來的時候,她曾問過林二的下落,但林安說,二少爺至今也沒找到。第二次,林安抱著孩子跑到農(nóng)莊里,說林家人都完了,只剩下這一條根苗,求她收留,卻也沒提林二的事就一頭碰死了。
那么,林二就有可能仍然蕭遙法外。他的一次膽大妄為的逃婚,竟讓他幸運的逃脫了覆巢之災,世間之事,福禍相倚,也實在難說的很。
余慶嘆道:“御牢是不指望能打得開的,倒是府衙這邊還能動動主意。他的母親、兄長一大家子都被關(guān)在這里,好歹救出一個是一個。”
杜若皺眉道:“他一個讀書人,哪有本事去劫什么大牢?這不是拿自己性命開玩笑嗎?”
“讀書人?”余慶瞪大眼睛,“原來小姐您不知道林二公子當初曾橫掃江南諸郡無敵手?。”
杜若又感覺到滿頭都掛著黑線了:“怎么可能?”當年杜夫人不是還和她說這個林二性情很好,絕不是那種健壯好事之徒嗎?還口口聲聲說,就是怕她受欺負,這才挑了這個家伙。怎么一眨眼,她心目當中的文弱書生就成了赳赳武夫了。
見她這種神情,余慶也有些尷尬,忙道:“小姐您一直深居閨房之中,不知道也不奇怪。其實林二公子在咱們諸暨這一帶名聲極好。第一等的疏財仗義,樂善好施的,雖是身懷武功,卻從不欺男霸女,對人和氣,長得又俊俏……”
余慶頓了頓,瞧了一眼杜若,打了個哈哈,才又道,“林大少攻文,林二少習武,這是咱們這一帶的人都知道的。前兩年,林二少單人匹馬在江南這幾郡跑了一趟,挑戰(zhàn)各路高手,雖受傷無數(shù),倒還沒輸過,這才有橫掃江南無敵手的說法。”
杜若傻傻的看著余慶,心里卻想著,這還叫不健壯好事?
真不知道是杜夫人消息不靈通還是擔心當時的她心里害怕抵死不肯出嫁,特意說來哄她的。
好吧,現(xiàn)在知道林二原來是個武林高手——這種可能性很大,因為林家是靠打仗起家的,沒點壓箱底的絕活,只怕早就在戰(zhàn)場上死絕了——這個武林高手因為逃婚這個可笑的理由而逃脫了一場劫難,然后他可能從某個途徑得知了家族受難的消息,然后就帶著朋友回來劫獄。
居然還是一個狗血的故事。
但是偏偏這個故事當中的武林高手曾經(jīng)是棄她而去的夫君,而這個武林高手的兒子正在離她不遠的地方被當作一個農(nóng)民的孩子養(yǎng)大。
杜若楞了好一會,才冒出一句:“那他這次死了沒有?”
“誰?”
“就是那個林二啊。”杜若道。
“不知道,沒聽說。”余慶攤了攤手。
杜若又開始頭痛了,皺著眉直嘆氣:“余莊頭,論理,我不該盼著林二出事,你說他又年輕,又英俊,又武藝高強,想必有無數(shù)江南美女暗戀于他,要是這么就死了,也不知有多少女孩子會傷碎了心。可是,可是你也知道這次抄林家的人是我的二姐夫,就算這次抄家的事其實與我無關(guān),他林二難道不會懷疑是因為他的逃婚惹怒了我家,這才導致了這場禍事?他一個武林高手連府牢都敢闖,進我這一個小小農(nóng)莊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一直侍立在旁邊的秋荷突然搭了一句話:“小姐,你是說他會把你抓去換林家人?”
杜若和余慶同時看了她一眼。過了一會,杜若才干巴巴地道:“秋荷,你真是越來越聰明了。”
余慶嘆了口氣,道:“希望不會吧。小姐,我去布置布置,讓侍衛(wèi)們勤快些,白天夜里在莊里多巡邏幾次。”
確實也只能如此了。
杜若忐忑不安的和秋荷把已經(jīng)打點包裹好的首飾珠寶都放進鐵箱子,晚上悄悄運出去搭上小舟拋進了湖中。鐵箱子上的鐵鏈則被一塊不起眼的大石壓在近水處,旁邊又雜亂無章的堆了許多碎石,就算仔細查看,也未必能發(fā)現(xiàn)。
一切弄完以后,她累得坐倒在湖邊,過了好一會兒才凝視著黑沉沉的湖水幽幽地道:“要是我出了事,這無主的莊子或許會被官賣。秋荷,老余,你們就取出這些首飾把莊子買下來。讓莊戶們吃得好些,過得好些,把那孩子養(yǎng)大……反正,大伙兒相依為命,好好過日子吧。”
秋荷嚇了一跳,勉強道:“小姐說什么話呢,哪里就真會出什么事了。”
杜若淡淡地笑了一下,沒再說話。
江南的干旱天氣終于有了將有收尾的架勢,這些日子天空中的濃云多了起來,雖說天氣越發(fā)悶熱,但有經(jīng)驗的莊戶都歡喜地道:“要下雨了,那是雨云呢。”
那一天夜里,杜若突然被一陣低低的雷聲驚醒了過來,她迷迷糊糊看見秋荷在旁邊的小床上睡得正香,便也不叫她,自己起身摸索著去關(guān)窗子。窗欞子上糊的都是紙,若是不關(guān)緊,很容易就會被風雨刮破。
窗欞發(fā)出一陣吱吱紐紐的刺耳聲音后被扣住了。杜若揉了揉眼剛想轉(zhuǎn)身回去接著睡,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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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這章更得晚了點,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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