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回去？”杜若慢吞吞的道，“那你搶的那些東西，還有打傷了我的人怎么算？”好簡單，一句送她回去就把一切都了結了嗎？

甘老大有些尷尬，便道：“東西都在，要是官兵沒追到這里來，我便去取來原物奉還。至于傷了人，這……杜姑娘看怎么辦才好？”

“那就賠銀子吧。”杜若眼皮也沒抬一下。

其余三個人都呆了一下。

“銀子？”林二有些結巴地道。家財豪富的世家千金，居然，張口閉口就是銀子。

“不賠銀子，你打算賠什么？”杜若道，“我的人被打傷了，難道不要銀子治傷的嗎？我的丫頭差點被你們欺負了，嚇得魂飛魄散，這筆精神損失費難道不要的嗎？還有我那莊院的幾道門，別和我說你們都是客客氣氣請人打開的，都是砸開沖進去的吧，這修東西難道不要銀子？”她冷笑了一聲：“你們沒銀子就能去搶，我被人搶了，請你賠點銀子，不算過份吧。”

三個人都如木雕泥塑的一般。甘老大的臉越漲越紅，林二瞧著杜若，臉色發青，至于喜兒則是瞪大了眼睛，連九哥在她頭上亂跳都沒在意。

“行，我賠！”甘老大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

林二忙道：“大哥，她說氣話呢，原本是場誤會，說開就算了，哪能真讓大哥賠銀子！”

杜若哼了一聲，剛想說話，卻見甘老大手一擺，很大氣地道：“該賠的，就得賠！”

杜若眼眉微挑，卻還是把涌到口里的話生生咽了下去。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打人賠償也是理所當然，值得這么慷慨正義一番？不過既然這家伙已經答應賠錢了，她也就懶得在這些道理上與他們爭執了。

當下四個人便在這三間茅草屋里住了下來。每天啃著干巴巴的餅子，喝引下來的山泉水，晚上不能點燈，天黑就睡了。自從杜若說要讓甘老大賠銀子以后，那林二和胡喜兒對她便頗有些冷淡，甘老大的態度倒一如既往，只是杜若看到他那滿臉的絡腮大胡子心里就像長了很多草似的難過。

到第三天上午，杜若終于忍不住問道：“你胡子多少天沒剃了？”

甘老大愕了一下，臉又開始漲紅了，半晌才道：“就……半個月……”

杜若挑挑眉，算是清楚了男人長胡子的驚人速度——半個月，竟然就可以把一張臉長成雜草堆。她第一次很熱心的道：“剃了吧，反正現在也沒事。”聽胡喜兒說，這廝皮象還不錯，人雖討厭，養個眼也好。

甘老大被她看得有些手足無措，噢了一聲，隨手抓過腰刀，揪起一撮胡子，在離根半指左右的地方用刀鋒撩了過去，左手一松，飄飄灑灑，一把黑黑硬硬的胡子落到地上。

杜若頭上掛起了黑線，瞅著他道：“你不連根剃的？”

胡喜兒從旁邊走過，哼了一聲：“我大哥就是這樣，難道杜姑娘看著不滿，也要他賠銀子不成？”

甘老大咳了一聲，道：“喜兒，不得無禮。”轉頭看向杜若，便有些尷尬，道：“習慣了。”

杜若不過是閑著無聊找事做而已，倒也沒那么熱衷，隨口說了句：“隨便你。”便轉身出了屋子，在屋外的平臺上隨便找了塊地方看風景，順便逗逗九哥。這九哥還真不像只鳥，狡猾狡猾的，同樣的小黃米，放在胡喜兒和甘老大手上它就吃，若放在杜若手里，它理都不理，湊得近了，還猛的啄你一下，生疼生疼。氣得杜若恨不得把它的小腦袋按到手心里，把那些黃米都塞到它小嘴里才好。

到了傍晚，胡喜兒喊大家吃飯。進屋一看，依舊是每人面前一塊硬面餅，一碗清水。杜若下意識的皺了皺眉，抬起頭卻嚇了一跳，只見甘老大臉上光光凈凈，哪里還能找到一根胡子。再細看，腮邦子上多了幾條細細的紅線，卻是不小心割開的小口子。也是，用那么長一把腰刀刮胡子，不留口子就是奇跡了。

杜若手指著甘老大，吃吃地道：“你你……你把胡子刮了？”再看林二和胡喜兒也都一臉不可置信的瞪著甘老大，然后，回過頭來眼神詭異的看著她。

甘老大臉越發紅了，這回沒了胡子遮擋，他從太陽穴到下巴都是紅通通的，也不知是刮胡子刮傷的，還是臊的。不過神態還很穩定，只是點了點頭，道：“嗯，刮了。”

杜若上下打量了一下沒胡子的甘老大，見他剃了胡子以后，露出來的五官倒也挺端正，鼻直口方，很有北方漢子的架式，但是絕對不是胡喜兒夸張所說的‘很好看’那一型。杜若覺得肯定是喜兒那可憐的孩子見過的男人太少了，若是多見幾個，也就不覺得甘老大很好看了。不過現在這個甘老大至少不會讓她看著感覺心里長草。

其實胡喜兒自小隨父母逃難，后來又待在土匪窩里，見到的男人可比她這個足不出戶的千金大小姐多多了。不過這一點，杜若選擇了忽略。

胡喜兒哼了一聲，抓起面前的硬面餅便狠狠咬了一口。但面餅太硬，她一下沒咬動，被咯得眼淚汪汪的。甘老大看了她一眼，從懷里掏出把小刀丟給她：“用這個。”胡喜兒嗯了一聲，接過刀，一刀刀慢慢把面餅切了開來。她用的力氣大，刀尖不時透過面餅扎到木頭桌面里，她便猛的用力拔出來，看著不像是切面餅，倒像是殺人。

甘老大沒再看她，道：“杜姑娘，今天二少到外面查探了一下，村子里很安靜，看來官兵沒有追蹤到這里。我和二少商議了一陣，打算今晚就回村子里去。把東西收拾一下，該帶的帶走，再和大伙兒打聲招呼。”他嘆了口氣，“剩下的都是些老實人，只要我們一走，官兵追不過來，他們的日子自然能過得安穩。”

他看著杜若，苦笑了一聲，道：“杜姑娘的那些東西，我和二少想辦法盡量帶走，若實在運不走的，就折成銀子賠給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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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明天就上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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