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天衣,你費盡心機混入梁王府,不是為了找我這么簡單吧?”安子伸手想要拿過那面具看個仔細。好好的一張臉,因為“毀容”戴著這么一張難看的面具,安子真想看看它是什么材質做的,能讓他白天黑夜地戴這么久也不覺得悶得慌,前世安子戴個口罩,半天下來,口罩里全是汗了。
安子的手伸到半空,就被尹天衣截了下來。
“素素,你還是不要碰它的好。”尹天衣眼帶笑意,卻不容拒絕。
“看看也不行?”安子試圖抽回手,卻被他抓得緊緊的。
“能看的,當然會讓你看,這個,你卻是碰不得的,否則,明天我就看不到素素的纖纖玉手了。”尹天衣說著便摩挲起安子的手指來。
安子倒吸一口冷氣:“面具有毒?”
“素素還是這么聰明,真不知道是福是禍呢。”尹天衣輕嘆一聲,放開了安子的手。安子下意識地放在身上蹭了蹭。
“你終日帶著有毒的面具,不怕傷了自己?”
“我這面具最是會認人的,不傷我,只傷別人。”尹天衣繼續笑道,他想看看安子究竟能猜透幾分。
安子心下了然,莞爾道:“哦,原來你擔心有人會懷疑你,試圖揭開你的面具看看你究竟是誰,所以在面具上下了毒?”
“對。完顏宗弼的人個個都不簡單,時間長了,就會忍不住動點歪腦子,我也是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尹天衣一臉無辜,看得著實讓人覺得欠揍。
“不過,我還是有一事不解,當日被拖出火海的瑞伏沒有帶面具,而是真的燒傷了臉。他是事后才戴上面具的。即便你用易容術,也不可能做得那么亂真。”
“誰說那天從火海里拖出來的一定是瑞伏?”尹天衣笑道。
安子覺得自己的頭開始長草,既不是瑞伏,瑞伏在著火之前就死了;也不是他本人,一來他也舍不得那樣糟踐自己,二來面前這張臉還是美得跟女人一樣。那,究竟是誰?
尹天衣很滿意地看著安子糾結的樣子,忍不住大笑道:“總算把素素給難住了。其實很簡單,那個人是我扔進去的隨從,換了瑞伏的衣服。反正他的臉也燒得辨不出是誰了,我只需簡單地做了一點處理,將他弄啞了就可以了。”言語間說得輕描淡寫。
安子聽得背一陣陣發涼,這個妖怪,竟忍心讓自己的隨從燒毀了臉!真不知道他還有什么事做不出來的。正想開口聲討他一番,不想他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不對不對,好象,還敲掉他的一顆牙,因為據說瑞伏少了一顆牙,做戲要做全了。”言畢,一臉得意地看著安子。
驚得安子半晌說不出話來。安子的腦海里不由得浮現一幅情景:尹天衣被自己吊在鐵鏈上抽,自己一邊用力地抽一邊嚴厲地訓斥他。她承認自己也心狠過,也曾設計害死了人。只是她無法接受被火灼燒生不如死的慘狀。看著尹天衣一臉得意的神色,安子突然說不出任何譴責的話來,或許在某種程度上,自己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素素,你怎么不表揚我心思縝密呢?我比較喜歡你夸我。”尹天衣的話把發愣的安子拉回現實。
“還是那句:做了這么多,你究竟想干什么?”安子冷冷地說道。
“素素,我不喜歡你這個樣子,你還是笑起來比較好看些。誰說我來這里就一定要做什么?我只是追隨我娘子來罷了。”
“呵,我還真看不出來。”安子冷笑道,一個可以拿她和完顏宗弼做交易的人說這番話,三歲孩童都不信。
“我說的是真話,素素,總是不相信我。”尹天衣略微受傷的眼神,演什么像什么。
“好吧,我相信你,求求你別再追隨我了。”
“那如何使得,你我是拜過堂的。”尹天衣死皮賴臉地磨道,對他來說,看到安子糾結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安子對“拜堂”二字尤其敏感,趕緊揮手:“停停停!別再說那事了。”抬頭見尹天衣笑得陰陰的臉。頓了頓,也學他的表情問道:“今天你表明了身份,還想繼續留在梁王府么?”
“瑞伏既和蒲察言一同死里逃生,當然是他留我也留,他走我也走了。”
很好,拿凌子虛來威脅自己。若安子向完顏宗弼告了密,他就會很不小心地一并供出凌子虛。
“他和你志向不同,如何共同進退?”
“素素怎么知道我和他志向不同?莫非素素又猜出我此次來這的目的了?”尹天衣做驚喜狀。
他的目的,安子怎么會知道。她又不是尹天衣肚子里的蛔蟲。只不過,他既然現出他的身份,十之八九又得牽扯到自己。安子思來想去也想不出自己對他來說還有什么利用價值。
不懂就得不恥下問,安子索性直截了當地問道:“我猜不出來。也不想猜謎。你既肯告訴我你的身份,必定是想從我這得到什么的。說吧,只要你開的價碼令我滿意,我可以考慮跟你合作。”
尹天衣的笑容漸漸凝固,略一思索,嘴角又勾起一抹狐線:“素素的話,我記下了。來日一定有用得著你的,到時候素素千萬不要拒絕哦。其實我今天來沒別的事,就是想看看你的病究竟怎么樣了。”
“那你也看過了,我還活蹦亂跳的,你可以回去了。”隨即,安子想起自己能活著是拜他所救,怎么說也得謝謝他,于是緩了口氣說道:“對了,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謝我就以身相許。”見安子瞪了自己一眼,尹天衣燦爛一笑,“我記下了,會有機會讓你好好謝我的。”說著起了身,拿起桌上的面具,準備離開。
一個怯怯的女聲喚道:“娘娘,王爺請您過去和他一起用膳。”伴隨著聲音走進來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婢女,安子和紅冉大驚,認出此人是完顏宗弼屋里的丫鬟連碧。
安子見尹天衣眸光一凝,心里暗道:不好!話還來不及說出口,就見眼前閃過一黑一白兩個棋子,直中連碧的額頭和喉嚨,連碧的眼睛未合就軟軟地倒了下來。
“尹天衣,你又殺人!”安子怒道。
“素素說,除了殺了她,還能怎么辦?”
安子無語,連碧的到來原本就有蹊蹺,按理若真是完顏宗弼來叫自己,應該是她通報給院子里的丫頭,再由院子里的丫頭通報自己才是。而連碧卻直接跑到屋里來叫自己,且明明看見門是關著的,就直接推了進來。這么多的跡象表明,她極有可能是完顏宗弼特意派過來的。
她看到瑞伏真正的模樣,必然要告訴完顏宗弼真相,似乎,只有殺了她才能保守秘密。
可問題是,這是在梁王府,她是完顏宗弼刻意派過來的,她沒回去回話,完顏宗弼照樣會起疑心。
“殺了她,只會給我增加麻煩。”安子無奈道,首要的問題,“這尸體怎么處置?”
“很簡單。”尹天衣捏起一只黑棋,瞬間揉成粉末,粉末細碎地抖入茶里。尹天衣端著那杯茶倒在連碧身上,令人恐怖的一幕出現了,連碧的身體瞬間化成了水,屋里一股難聞的臭味,熏得安子忍不住叫紅冉開門透氣。安子強忍住想干嘔的yu望,蒼白著臉問道:“這棋子……”
“滿滿一罐的化尸粉,竟天天在素素的手下揉捏。還好素素沒有武功,若是手勁大些,捏碎了粉末,沾上水傷的就是自己了。”尹天衣悠然說道。
安子聽得心驚肉跳,自己沒事天天下著的棋子,竟也有這般玄機。安子已經記不清什么時候開始有這兩罐棋子的。只是在某一天無意中看到,便拿來做了消遣的物件。隨即安子想到一個問題:
“黑子是化尸粉,白子呢?”
“白子當然就是毒藥咯。白子毒死了人,再用黑子化成水,不留一絲痕跡。真是妙哉!連我都想不出這絕妙的主意。”
“那棋盤呢?”安子越聽越糝人,連忙問道。
“棋盤應該就是普通的棋盤了,總得有一樣普通的物件才能掩人耳目吧。”
“你如何知道這棋子的秘密的?”
“剛才擺棋盤的時候,速度快了些,難免力道有些大,不小心捏了一些粉末在手上。”說著,尹天衣拍了拍手。緩緩戴上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