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莉亞小聲地問，似乎怕驚動了那些亡靈：「它們，是在做什么？」

「即使你問我了，我也不知道啊。」戴斯無奈地回答。

「為什么會有那么多呢？難道，這些都是曾經(jīng)的學(xué)生嗎？」

戴斯聳聳肩膀，他依然不知道。

「它們，曾經(jīng)是戰(zhàn)士。」

一直沒有說話的露西看著那群亡靈生物，同樣輕聲地說道，聲音里有點傷感。

「神圣帝國精銳的戰(zhàn)士。但是，即使是戰(zhàn)士，死亡的那么倉促，也會對人世存在留戀的理由的。」

「會長知道這些亡靈的來歷吧？」

「算是知道吧，在一本書里看到過。」

露西含糊地回答。

在這么一個星空之下，無數(shù)的幽靈在廢墟里行走穿梭。灰白色的身體，就像用一層半透明的膜做出來一般。看不清五官，看不清手腳的樣子。

「可以走近一點嗎？」戴斯小心地問了句，「現(xiàn)在這樣看有點遠(yuǎn)呢。」

「嗯，走吧，可以再走近一點的。」

「不了，不用再走近了。」戴斯又開始打退堂鼓。

因為塞西莉亞正在狠狠地掐他的胳膊。

原本就已經(jīng)怕的要死，這算逞什么英雄啊。

雖然僵尸什么的不是很多，可是還是能看到廢墟的地面上什么東西在蠕動啊。

「那就這樣看著吧。」

露西裝作隨意地往這邊掃了一眼，就什么都明白了。

戴斯臉上那扭曲的表情，那是非常的清楚的。

然后看看塞西莉亞手放的位置就知道了。雖然被袖子擋住了，但是猜也是能夠猜到的。

「學(xué)生會里，今年還缺少幾個強力的戰(zhàn)士呢。去年卡羅爾會長走的太匆忙，都沒有安排好這一屆的學(xué)生會成員。唉，真是麻煩呢。就靠我們這幾個女孩子，加上外面的那位膽小鬼嗎？」

「那個……」戴斯想聲明自己是男生。

「看來還是有必要去招幾個強大的戰(zhàn)士進(jìn)學(xué)生會才可以啊。要不然以后再接到這樣的委托，根本就沒法完成的。」

「誒，學(xué)校里有戰(zhàn)士嗎？」戴斯已經(jīng)忘記了剛才的初衷。

「總是有幾個這種強悍的離譜的人的，魔武雙修啊，雖然少見但并不是說找不到呢。」

「對了，卡羅爾會長就是這樣的人嗎？」

「卡羅爾會長……他并沒有修煉出斗氣。所以可以說他是個精通一套劍法的魔法師。不過說不定他已經(jīng)修煉出斗氣了，只是不想展示出來罷了吧。因為和幽靈戰(zhàn)斗的時候，只需要有一個魔法武器就可以了。」

「啊，對了，卡羅爾會長那時候，就是去年嗎？」

「是的。」

「去年，不是已經(jīng)都消滅清楚了嗎？」

「嗯，全部消滅干凈了。」

「每年都這樣多嗎？」

「根據(jù)記錄，確實是這樣的。每年學(xué)生會都會接到這樣的委托。」

「已經(jīng)消滅干凈了，為什么今年又有那么多了呢？難道，在廢墟里死的人有那么多嗎？」

「當(dāng)時死了將近兩千人吧，兩個中隊的人數(shù)。」

「可是現(xiàn)在這里的，也有好幾百吧……」

「你的意思是？」

「為什么已經(jīng)消滅掉的亡靈，會復(fù)活呢……如果死亡人數(shù)確定的話，這里的亡靈，已經(jīng)不止被消滅一次了吧……」

露西不說話了，開始靜靜的思考。

一百多米開外的廢墟里，數(shù)百的亡靈在那里徘徊著，因為對人世間的留戀，在那里徘徊著。

「戴斯。」

「嗯？」

「我想你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好多人都沒有注意到的問題。」

露西認(rèn)真地告訴戴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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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紛飛的冬日。

一個在群山之中的小山村里，村里只有十幾戶人家。村里很寧靜，只有雪花落地的聲音。

一對年輕的夫妻正在道別。

年輕美麗的妻子已經(jīng)有了身孕，臉上滿是不舍，但是話里卻只是鼓勵。

「放心，只是臨時的征召而已，很快就能回來了。到時候我會拿著一筆豐厚的退休金回來的。」

「我會等你回來，等你平安的回來，和我們的孩子一起。請不用擔(dān)心我的，我會很好地生活下去，公公也會照顧我的。」

妻子說「請不用擔(dān)心」，但是卻只能讓人更加地不能放心。

「我一定會回來的。」

「嗯。」

輕輕地相擁，連著對孩子的那份溫柔也一起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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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原以為只是一兩個月的臨時征召，卻變成了漫漫無期。

軍營總是警戒著，可以看到好多番號的部隊在城里進(jìn)進(jìn)出出，在半夜里還經(jīng)常能聽到慘叫聲和喊殺聲，還有沖天的火光。

這是怎么一回事啊，這可是帝都啊。

對于一個戰(zhàn)士來說，這是多么令人難以理解的事情啊。

我唯一想的，就是早點回去。只是，要堂堂正正地回去，拿著屬于我的那份退休金。然后，和我美麗的妻子，還有可愛的孩子一起，生活在那個雖然偏僻，但是寧靜的小山村里。

物資不是很充裕，但每個月都會有小商販進(jìn)山來用各種我們需要的生活品來換取毛皮和特產(chǎn)。

我會教導(dǎo)我的孩子，我要親手教他怎么打獵。

還有，要每天都對我的那位青梅竹馬現(xiàn)在的妻子非常溫柔，也看她溫柔的笑，從小都溫柔的笑。

部隊開拔了。離開了帝都，向著南邊行進(jìn)，離開我的家鄉(xiāng)更加遙遠(yuǎn)。

沒有說明目的地，有些人猜測說，可能要前往帝國在南方的屬地。

但是他們猜錯了，只是行進(jìn)了半個月而已，隊伍就停下了。

那只是個小城市而已，相對于帝都來說。

聽說，這里有個非常重要的地方，讓我們的長官非常在意，他希望能夠保護(hù)這里免于戰(zhàn)火。

長官的意思，作為我們底層的戰(zhàn)士，只需要理解最表層的意思就可以了。

只是，我想知道，到底要駐守到什么時候呢？

天氣已經(jīng)轉(zhuǎn)暖了。孩子，早已經(jīng)過了該出生的時候。

她在，等我吧。她還在等我吧。

我的心，已經(jīng)不在這里了，已經(jīng)飛到了她的身邊。在這里的，只是個服從命令的軀體而已。

在不是執(zhí)勤的時候，我會找個安靜的角落，仰望星空，那輪明月，那條寬寬的銀河。

天漸漸的開始熱起來了，雨也開始多了起來。家里的房子，還沒來得及翻修過，不知道會不會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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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有一天，部隊再一次開動了。

開動的并不是整個軍團(tuán)，而只是我所在的兵團(tuán)。聽人在說，這次開拔的目的是去保護(hù)那個地方的安全。

雖然不明白在強大的帝國境內(nèi)，還會有什么敵人，但服從命令，這是一個軍人所存在的唯一價值。

迎接我們的，是一個巨大的魔法結(jié)界，結(jié)界后面，是一群疲憊不堪傷痕累累的戰(zhàn)士。

雖然很狼狽，但是他們眼睛的眼神，卻依然銳利的如刀鋒一樣。

輕蔑，對，他們的眼神里透露的是輕蔑。

但很快的，他們就放下了武器，面無表情地舉起了雙手。結(jié)界，也消失了。

兵團(tuán)浩浩蕩蕩地走進(jìn)了結(jié)界保護(hù)的地方。那是個學(xué)校，一所古老的學(xué)校。

好幾支中隊開始四處搜索，似乎是搜索「逃犯」。我們也跟著我們的中隊長沖向了一個地方，有個線人指引著我們來到了一個地下室。

一個血腥味彌漫的地下室，到處，都是碎肉，骨茬，在魔法燈下暗紅色的鮮血。

還有一個穿著鎧甲的人。

一個英俊的少年。

中隊長顯然知道什么事情，幾句話就將他激怒了，然后他不要命地沖了上來，見人就殺。

那是多美麗的光芒，透著死亡的光芒。

每一次的閃動，都帶走一條生命，一條年輕的生命，和我差不多的生命然后，那到美麗的銀白色光芒，閃耀在我的眼前。

令人驚嘆。

不明白，為什么我依然那么冷靜，冷靜地看著他發(fā)紅的眼睛，看著他燃燒的斗氣，看著一朵由鮮血編織而成的花朵綻放在我的眼前。

但是，我依然留戀，我依然留著這個世間。我想回到，她的身邊，去完成我的承諾，去看她溫柔的笑，給她一個長久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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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斯，怎么了。」

離戴斯最近的塞西莉亞，最先發(fā)現(xiàn)了戴斯的異樣，忙晃著戴斯的手問。

像是睡醒了一樣，突然覺醒，自己并不是在那個地下室，自己也并沒有死，自己也不是那個擁有嬌美妻子的丈夫。

「我——怎么了？」

「你哭了。」

「或許吧。」臉頰上依然有著濕濕的感覺，「我想我只是，做了一個凄美的夢罷了。」深深吸了口氣，稀釋了依然還留在胸口的那股濃濃的悲傷，「在這里的每一個亡靈，都有著他們自己留戀的理由吧。」

「是的，每一個亡靈，都是因為美麗的理由，而駐留在人間的折翼天使。」

露西看著那個廢墟低聲說。

「你的話，如果被狂信徒聽到了，是會上火刑架的哦！」

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突然冒出來。

「瓦爾，你怎么來了！你不是應(yīng)該在外面抱著一棵大樹死命發(fā)抖，然后被樹上掉下來的樹葉淹死了嗎？」

戴斯：「……」

塞西莉亞：「…………」

露絲：「………………」

「………………我怎么可能那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