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歷197年4月22日,土曜,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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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和往常一樣,看到的是一片似乎伸出手就能碰觸到的灰色云層。
這是另外一個世界。
「安妮,該起床了哦。」
「嗯,媽媽……」眼皮好沉,好想繼續睡。
「是外婆哦。」
「媽媽,媽媽讓我繼續睡吧……好困的說。」
「都說啦,是外婆哦。」
「啊,外婆……」剛剛睜開一點的眼睛,又閉上了。
看著穿著粉色睡衣、洋娃娃一般的小家伙,外婆的眼里只有溺愛,沒有那天的哪怕一點嚴厲。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這就是覺醒血脈的代價吧,或者,這就是這種體質所決定的。覺醒的力量越強大,就越會如此。
也許哪一天,她也會像她外公一樣,找個地方整天睡覺,醒來了,就狠狠吃上一頓,然后繼續睡。
越是強大,付出的代價就越大。
不僅僅是費爾南多這個家族,其他的,也會如此吧。
得到了什么,然后付出相應的代價,這就是這個世界的規則。
「艾薇,幫忙給她穿衣服。」
「是,凱蒂大人。」
雖然是母親,但是,自己的這幫孩子,和自己最大的感情,大概就是敬畏吧。難道說,不是和人類一樣出生的話,就會如此嗎?
只有以力量為標準的世界。如果沒有彌盧,那位丈夫、哥哥大人,在背后支持著自己,事情或許已經不是這樣了。說來,自己對于那位大人,是什么樣的感情呢?似乎隨著血液慢慢的變冷,那曾經燃燒的情緒,也漸漸冷卻,最后除了尊敬,就剩下了習慣了吧。
小家伙依然在睡,即使是這樣被人折騰來折騰去地穿衣服,也依然閉著那雙有著長長睫毛的漂亮眼睛。
「不等安娜小姐完全醒過來之后再送回去嗎?」艾薇小心地建議。
「這種睡眠,很難說什么時候能夠完全清醒。而且,我那位親愛的女婿,或許是失去了耐心,或者擔心著什么,昨天就已經把把他的軍團開到結界外面了。」
「人類也能威脅到我們嗎?」艾薇奇怪地問。
「沒有必要的話,這種沖突還是避免吧,畢竟是已經聯姻了的一家人,他也只是來接自己的女兒而已。」
「姐夫大人還真是隆重呢。」
「嗯,這樣的陣勢,用來迎娶一國的公主都可以了吧。」
艾薇給安娜穿上了皮鞋,放在地上,然后將安娜打量了一圈,又給她戴上了帽子,「這樣,就可以了吧。」
「嗯。」
「啊,鱗片……好美,」端詳著那玫瑰花瓣一樣的龍之鱗,艾薇問自己的母親,「需要戴上手套嗎?」
「嗯,戴上吧。將她的東西都收拾進那只箱子里。」
「好的。」
小心地給安娜戴上手套,但是安娜還是跟剛才一樣,閉著眼睛睡覺。
輕輕地放開手,就看到她開始整個人像個不倒翁一樣搖晃。這讓艾薇有點擔心,放開手后,她會不會就這樣摔倒呢?
稍微觀察了下,發現僅僅只是來回搖晃而已,并沒有真的要摔倒。艾薇才放心地開始整理房間,將安娜的東西塞進那只皮箱。
吧嗒。箱子鎖上了,艾薇提起了箱子。
「那么,我們出發吧。」外婆走到安娜邊上,牽起了安娜的左手,「該醒醒了哦,你的父親正在外面等你呢。」
「哦……」微微睜開了下眼睛,但是沒走幾步,重新又閉上了。
安娜總算是給外婆上了一課——原來走路也是能睡覺的,只要有人牽著手就可以了!
即使是下樓梯,也沒有出現摔倒的情況。
走到了外面,也依然是半閉著眼睛爬上了馬車,然后立馬趴著座位上睡著了。
「這孩子,都沒和外婆說再見呢。」看著遠去的馬車,外婆在原地抱怨著。
但是,僅僅是嘴上的抱怨而已。
在結界外面,是一片綠色的春天。天空中,有一輪升到正中的太陽。時不時路過的云彩,就像是在草原上悠閑度假的綿羊。
在寬闊的大路上,擠著幾百只巨大的犀牛,那是,凱爾納家的銅甲巨犀軍團。
這群巨犀從一開始有了略微的驚慌后,就安靜了下來,只有偶爾發出一點響鼻,或者用蹄子刨地伸展下有點僵硬的四肢。
騎士們則像是雕像一樣,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銀色的盔甲在陽光下,發著耀眼的光澤。
突然,巨犀們有了輕微的騷動。有一輛馬車從結界里出來了。就像是憑空一樣,從另外一個世界而來,一點點出現。
兩隊騎士騎著巨犀前進,分列路的兩旁,然后吹起了歡迎英雄回歸的號角——這是,伯爵大人的意思。做了連母親都不敢做的事情,這樣的女兒,就像是英雄一樣。不過,這樣的話,是絕對不可以讓那位伯爵夫人聽到的。
馬車行到一段距離,停了下來。車里下來了一個渾身都是黑色的女人,她向著軍陣走來。
軍陣調整下了,從中間分出了一條道路,有一條地龍奔跑了出來——是一個地龍騎士。
「是塔菲女士嗎?」
聲音從全覆蓋的頭盔里傳出來,雖然有點變化,但是依然能聽出里面的稚嫩。
聲音的主人掀起了面罩,果真,里面是一張年輕人的臉。
「是的,我是塔菲·沃丁厄姆,凱蒂夫人雇傭的女管家。」
「我的妹妹安娜在馬車上嗎?」
「是的。」
駕駛著地龍繞著馬車跑了一圈,但是巨大的震動聲之下,馬車里依然什么動靜都沒有。
如果是以前,安娜早就跑出來要和自己的坐騎道聲安了吧,相反,和自己的哥哥道安就成了附帶的事情了。
少年皺起了眉頭:「怎么回事,塔菲女士。」
「是柏林波斯少爺嗎?」
「你不用叫我少爺的,我可沒有繼承費爾南多這個姓氏。先說我妹妹是怎么回事吧。」
「是這樣的,安娜小姐現在還沒睡醒,我們打算就這樣一直送到伯爵大人的府邸。」
「你讓我看下我妹妹。」
「這當然沒有問題。」
這個時候自然不能繼續騎著地龍了,柏林波斯下了來,將頭盔摘了下來拿在手里,跟在那個黑衣女人身后。
打開馬車的門,果真看到妹妹半躺在馬車后排的位置上。
真的只是還沒睡醒嗎?雖然這個小不點正在長身體,不過從來沒見過會這樣嗜睡啊。
「安娜?」
沒有反應。
「安娜??」
依然沒有反應。
「安娜???」柏林波斯的聲音已經開始透出焦急了。
「嗯,別吵……我要……睡覺……」
原本已經開始隨時出手格殺身邊那個女人和車夫的柏林波斯,終于稍微放松了下。
「出發吧。」少年重新戴上了頭盔,騎上了地龍,跑進了軍陣。
很快巨犀群讓開了一條路,然后將馬車護在了中間,幾百只銅甲巨犀浩浩蕩蕩地向著伯爵家的府邸方向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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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的周末,對于周五又被碧利斯老師拉出去野外生存的戴斯來說,還真的有足夠睡懶覺的理由的。而且昨晚……還夢游了。
昨天上課前喝掉了塞西莉亞為自己帶來的藥劑,所以晚上也能睡的很好。
嘭嘭嘭。
好熟悉的聲音——這大概是,有人在敲門吧。
耳朵豎了起來,經過幾次被人拜訪后,對于敲門聲終于開始敏感了。
嘭嘭嘭。停了一會兒,敲門聲又響起來了。
迷迷糊糊的戴斯爬了起來,開了門,然后直接倒在床上繼續睡。
有人進來了,但是會是誰呢?
好一會兒都沒說話,但是聽到了門關上的聲音。
「副會長大人,該起床了哦。」
「嗯……嗯?會長!」
醒悟過來是誰在自己的房間里后,戴斯立刻將自己裹在了被子里。
但是戴斯的動作卻讓露西有了想笑的沖動,但是依然擺出一副有點酷酷的表情。
「我說,副會長,這樣的事情,我們兩人倒過來才比較正常吧。」
「才不會正常,我是那樣的人嗎?」
「我猜——大概不是,不過,但我覺得我也不是。」
「哈啊……」
松開了緊緊抱住被子的手。
「請稍微轉過去一下,我換衣服。」
「嗯。」露西真的轉過去了。
戴斯立馬手忙腳亂地開始換衣服,脫下睡衣,然后換上學校的制服。
「好了……早上好,會長。」
「嗯,早上好,副會長。」
平淡的打招呼。
看到會長饒有興趣地繼續打量自己,戴斯頭上開始冒出了問號。
「很有個性的發型。」
擦汗,為什么不早說。
「啊,失陪下。」光著腳跑進了盥洗室,開始開始響起了水聲。
露西開始在房間里轉圈,等戴斯洗好臉出來后,她正在窗戶邊上看在外面。
「今天天氣不錯。」
「嗯。會長那么早過來,有什么事情嗎?」
「沒有事情就不能來嗎?」
「那個……當然不是。」
「呵呵,玩笑,我只是過來拿那天晚上的東西。」
「呃,那天晚上?啊,對了,那件斗篷和假發,還有項鏈,我都收起來了。」
戴斯打開柜子,拿出了那三樣帶給他「痛苦」回憶的東西,然后走到了露西邊上。
「那天晚上的經歷感覺如何?」露西伸出手,準備去接那些東西,但是她的手卻碰觸到了戴斯的手。這個傻乎乎的家伙——這家伙,因為聽了露西的話,正在開始回憶那天晚上的經歷。
正好這時候,房間的門打開了。
「戴斯,起床了嗎?」一個有著紫棠色頭發的漂亮女生進了房間,然后看到了一幕讓她簡直不能原諒的事情。
但是她并沒有選擇立即離開,而是氣沖沖地走到了戴斯邊上,然后擰起了戴斯的右耳朵。
「疼疼疼疼疼!!!」
那是真的疼。
「塞西莉亞,你為什么在這里?」戴斯終于松開了手,開始全力捂住那只已經嚴重變形的耳朵。
「我不可以來這里嗎?你不是說,隨時歡迎的嗎?」
好像自己確實說過……不過自己問的可不是這個!
「我只是來拿回我的東西而已,不打擾兩位了哦。啊,對了,我父親邀請戴斯勛爵明天早上來我家做客,請務必賞臉哦。」露西道別離開。
走到樓梯上后,露西臉上的表情才開始豐富了起來,笑出了聲——「還真是弱啊,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