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很簡單,每人一碟雞脯肉,兩塊烤得金黃的面包,一杯鮮奶。
用早餐的人也不多,只有三個人。卡恩子爵、露西和戴斯。
坐了那么久的馬車,有點頭暈和惡心。有點勉強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東西。
杯子里純白色的鮮奶是牛奶,這是換季時候喝的飲料,里面大概加了蜂蜜。妹妹安娜可是不樂意喝牛奶的,記得第一次喝的時候滿頭的頭發都豎了起來,說是味道好奇怪,而且看到了一群奶牛從眼前跑過。
這個時候還沒有什么水果,因為國家之間的關系,還有路途的遙遠,從南方來的水果很有限而且很珍貴。而到了現在,從去年儲藏的水果,大概已經不是很多了,即使有也并不新鮮了。
卡恩叔叔胃口似乎不錯,喝掉了最后一口的牛奶,就開始饒有興趣地時不時打量一會兒還在吃的戴斯和露西。
露西看到了父親的舉動后,就不再吃了:“我吃好了。”
露西說了那句話,然后又碰下了戴斯,戴斯也大概明白這個意思了。雖然并不明白,這樣做的理由。
“我也吃好了。”
“那我們去吧。”
“教堂?”戴斯問。
“嗯。”
教堂的位置在一個池塘的邊上,里面長了浮萍和水草,還有一些剛剛長出水面的蘆葦。
教堂里已經坐了一些人,幾乎都是一個中年人帶著一個年輕的男孩子。看到這些人,露西的眼里露出了一絲厭惡。
神甫已經在講臺位置邊上椅子上坐著了,看到領主帶著女兒來到了最前面一排之后,才站了起來,走到講臺上。
是個已經花白頭發的老人,穿著嚴肅的黑色修士服。
“很高興,大家又懷著一顆敬畏的心來到了神的面前。”
正準備認真望彌撒的戴斯,突然從背后感受到了一陣惡寒。
偷偷望了下左右的側后方,發現有不少人正看著自己。
這是怎么回事?他們是來望彌撒的嗎?還是專門來望自己的?
不過這樣的可能,就太小了吧,自己可不是什么神明,會讓他們值得這樣做。
戴斯懷疑地眼神看向了露西,只見她正在看著自己,然后眨了眨那雙漂亮如翡翠一般的眼睛。
但是,身后那些人的眼神,卻是更加陰沉了。雖然不知道具體怎么回事,不過問題肯定出在露西身上。
彌撒結束了,戴斯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像是要逃避什么,準備要求卡恩子爵能否帶他到了一個休息室里。
但是,被神甫叫住了。
“我的孩子,”神甫站在了戴斯的面前,“你這是第一次來。”
“是的,我第一次來。”
“我可以和你談會兒嗎?”
求助似的望向了露西和卡恩子爵,卡恩子爵只是說:
“等下西澤神甫和你談完后,到剛才那棟房子來找我吧。”
不要丟下我啊……雖然這樣想著,但是卡恩子爵帶著面無表情的露西離開了。剩下的人也很快跟著離開了,剩下了戴斯和戴斯身后的那個叫西澤的神甫。
轉過身,抬頭看著那個比自己整整高上一個頭的神甫——這樣的身高并不稀奇,反而是自己太矮了。
他正在笑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像是很高興的樣子。
“我的孩子,跟我散會兒步吧。”
“嗯。”
說是散步,其實僅僅是繞著那個小池塘走走而已,并沒有走太遠。
“你這樣的孩子,我很喜歡。”西澤神甫說。
戴斯不知道說什么,只是用奇怪的眼神偷偷打量著西澤神甫。
“你一進來,你給我的感覺就不一樣。而且在做彌撒的時候,我能感覺到你的精神力量是最純正的。真是純潔的孩子——你有做過檢測嗎?”
“檢測?”
“就是檢查你的屬性。”
“啊,我的魔法屬性是全系的,風、火、土、水四種魔法屬性都有。”
說這個的時候,戴斯還是很高興的。因為一直以來,無論是他的父親、母親還是他那位中位魔法師的老師,在提及他的魔法屬性時,都是以一種夸耀的樣子來說明的。
“并不是說這個,你有去大的教堂,去檢測你的光明屬性嗎?”
“咦,這是什么?”
“就是檢測你是否是神眷者。”
戴斯有點暈,這絕對是個新名詞。雖然自己家里有個教堂,但是感覺父親母親,更像是一種儀式來對付,也不會對戴斯他們解釋什么。
“簡單的,就是看你對于光明屬性的力量接受度會如何,是否有能成為祭司的天賦。更進一步,那就是能否接受光明諸神的降臨,成為他們的憑依。”
“憑依?”
“就是光明諸神存在這個世界之上的憑借,容器。”
呃,這大概是讓神明降臨在自己身上,然后身體聽從他們的指揮這樣的事情吧。
這樣的事情,或許會比較拉風吧,但是——對于別人進入自己的身體,可是沒有很大的興趣。而且,存在著一種排斥感。
“那個,成為神眷者有什么好處?”
西澤神甫的表情突然變的好復雜,等了好久,他才繼續說:
“作為信仰神明的人,是為了神明,什么都可以付出的,這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榮耀。”
聽了半天……只感覺是好空的東西啊。
榮耀有什么用呢?雖然生活了14年了,其實很多時候,都沒想通,事情那么去做的原因。只是看到別人那么在做了,也習慣性地跟著一起去做了。
但是,沒有好處,為什么那么去做呢?付出了,總是需要回報的吧。那么多人蜂擁而來,總是有理由的吧。
就像……早上這些望彌撒只會盯著自己看的那幫人,來這里真的是為了望彌撒嗎?
而自己,望彌撒又是為了什么呢?母親沒有告訴過自己,而自己也只是憑著習慣在做著彌撒、做著懺悔。
“總有原因的吧,那么樂意地去付出,總有原因的吧。”
西澤神甫好久都沒說話,戴斯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正捂著臉,在想些什么。
既然是在思考問題的話,那就不繼續打擾了吧。戴斯站起來行了個禮,然后沿著池塘的小路向著剛才的那棟磚石結構的房子走去。
才剛走到房子附近,就聽到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好熟悉,這是——
貝璐特!她正在和露西擁抱著。
今天也和往常一樣漂亮,而身邊,站著一個和她一樣,黑發黑色眼睛的女生。背后背著一柄樣式古怪的劍,大概是劍吧。
想起那晚的尷尬,戴斯遲疑著又退回到了看不到她們的地方。
但是突然眼前一陣微風,就像是這個季節常有的那種,然后就看到了剛才站在貝璐特邊上的女生就在自己眼前。
眨了眨眼睛,戴斯在想自己是不是發生幻覺了。
女生打量了下戴斯,眼中先是閃過一抹驚愕,然后是釋然,接著是一抹笑意。握住劍柄的手松了開來,然后就又一陣風,消失了。
這,這也太神奇了吧!
這是魔法還是劍技?
戴斯又跑了出去,看到剛才那個女生,和剛才沒動一樣,依然站在貝璐特的身邊。
“貝拉,你怎么來啦。”
被抱得很艱難的露西,好不容易才問了一句話。
“跟著車軸印一路跟過來的。”
“走路?”
“安吉利亞帶著我來的。”
“被拎著過來的?”
“露西真是的,討厭啦!只是想看看露西家的樣子嘛,為什么那個討厭的色老頭說不讓我來你就背著我出發了。唔,簡直壞透啦。”
“好了好了,我們先進去吧。”
露西拉著哭哭啼啼的貝璐特先進屋了,黑發女孩也跟著一起進去了。很快聽到里面有人在說:
“抱歉小姐,在房間里是不可以帶武器的,我先替你保存吧。”
沒有聽到其他的話,大概,那個女孩子同意了。
貝璐特來了,那尼姬呢?……在睡懶覺吧。
又過了一會兒,里面已經安靜下來了。戴斯走進了那棟房子,客廳里沒人。
先在椅子上了坐了下來,想等會兒大概會有人路過吧。那時候打聽下卡恩叔叔在那里,或者直接讓他帶過去就可以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所以還是會有點緊張。
可是等了好久都沒有人經過大廳,墻壁上鼓著好些漂亮的油畫,被第一幅吸引住后,戴斯就開始一幅幅地觀摩了起來。
其實僅僅是欣賞而已。
突然聽到有人在爭吵的聲音,原來自己已經不知不覺中來到了二樓的走廊里。
窗外是明媚的陽光,還有成片的田野,小片但是連綿的森林。
“誰告訴他們我回來的!”
在某個房間里,雖然有點模糊,但是依然能聽出這是露西前輩的聲音。
“我說了,我討厭他們,別想著讓我和他們打交道。”
靠著走廊上的一扇門,突然打開了,紅發少女從里面沖了出來。
看到了戴斯,看了一眼,也沒有停下來,直接從樓梯下去了。
然后還有一個人走了出來。
不是卡恩子爵,也不是貝璐特。是一個看起來年紀比露西稍微大一點的女人——或者就是大一號的露西前輩。
姐姐,抑或是,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