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青歌聽對方稱自己父親“小子”,心里還有點憤憤,但看清對方相貌后,卻是釋懷了。這葛衣人確實是一位老人,滿臉皺褶,老樹皮一般的臉,基本看不出年輕時的痕跡。不過他的一雙渾渾眼睛卻并不昏花,看向夏先生墓碑時亦充滿懷念之意,看樣子竟是相識。
對老人保持尊重是基本的道德,對方又好像認識父親,青歌恭敬的斂衽行禮,道:“不錯,正是先父之墓。老先生認識先父?”
“呵呵,認識。”葛衣老人似笑似嘆,目光慢慢移到青歌身上,“小女娃叫什么名字?不用那么緊張,老夫延陵宗河,與你父親曾有些交情。沒想到,十五年后,我這老不死的還活著,夏小子竟已先我一步走了。世事無常……小女娃,你既然是故人之后,雖然老夫沒什么好東西,總是要表示表示的。”
延陵宗河話音剛落,便已閃身來到青歌身后,伸手搭在她背心處。
青歌駭然,眼前一花,已沒了那葛衣老人的蹤影,緊接著背心一熱,便再不能動彈分毫。背心處陣陣熱流,好像無數帶火的小泥鰍鉆進身體里,瞬間游遍全身。剛開始有些刺痛,慢慢的卻越來越舒服了,渾身每一個細胞好像都活了古來。
再怎么遲鈍,青歌也知道對方絕不是在害自己,收起疑慮擔憂,開始用心體會那熱流的游走,漸漸的竟好像抓住了點兒什么,進入了一種如夢似幻的奇妙境界中。就好像,就好像成為夏青歌之前,好像隨時能飄起來。和當時不同的時,現在沒有被束縛的感覺,似乎天地之大,盡可遨游。隨著青歌的感覺漸入佳境,那涌入她身體的熱流也越來越快,越來越壯實,游便全身經脈竟無一絲阻礙。
延陵宗河眼中閃現驚喜之色。原本看這小女娃是故人之女,小小年紀就沒了父親甚是可憐,卻難得的機敏有禮,只是身體好像單薄了點兒,便想助她一臂之力,為她梳理經脈,強身健體。沒想到這小女娃悟性奇高,短短時間竟參悟出自己部分運功法門,還意外進入天人感應之境。更難得的是,她的經脈竟是全通,真氣運行沒有絲毫阻礙。
青歌是曾死過一次的人,前世歷盡磨難,這一世也險阻不斷,但她卻從沒有被命運打倒過,仍舊一步步向前行進,堅毅猶勝男子。這次機緣巧合進入所謂天人感應之境,除了機緣之外,亦是她努力所得。換做一般女子,遇到這種情況,只怕早就心神大亂,雖然也能獲益,卻怎么會及得上她的收獲。
至于經脈全通,卻是其父在青歌幼時便耗力一點點為她滋潤疏通的。若非如此,依甘雄那般虐待,青歌哪里能活得到十多歲?可惜就算這樣,真正的夏青歌還是一命嗚呼,芳魂裊裊了。
仿佛過了許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青歌心神回歸,之前飄飄欲仙的感覺沒了,周圍蟲鳴鳥叫聲漸漸清晰,烈日炙熱直曬,額角熱汗?jié)L落。
“抱元守神,心不外馳,以意領氣,走尾閭、夾脊、玉枕,至百匯稍停,正反相依,旋氣三周,沉眉沖,過人中,入天圖,繞紫宮,歸丹田。”
延陵宗河起了愛才授藝之心,一邊引導青歌體內真氣運轉,一邊緩緩解說。青歌知道機會難得,用心記下。
一圈走完,延陵宗河又引青歌體內真氣再運行一遍,然后緩緩收手,閉目調息。這一番傳功授藝,所耗不小,可是延陵宗河卻是只有欣喜。他一生漂泊,少有知己,青歌之父算得一個。如今他年歲愈大,當初的朋友早已盡去,原以為至少還有夏父,怎知這比自己年輕許多的忘年交竟也先己一步。正在有些意興闌珊時,卻碰到一個資質悟性都是絕佳的小姑娘,一身所學竟有了傳承,叫他如何不喜?
青歌已將運功路線和口訣牢牢記住,感覺到丹田那實實在在的溫熱,心中興奮之情難以言喻。其實她早有習武之心,可總是諸多顧慮,且沒有途徑,也只能一而再的壓下。如今親眼見過延陵宗河神乎其技的身手,又得他親自傳授,只覺如在夢中。
真氣盡歸丹田,青歌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翻身而且,在延陵宗河面前跪下,誠心道:“多謝前輩相助,小女子夏青歌,此生絕不忘前輩大恩。”說著,“砰砰砰”連磕三個響頭。
經過剛才傳功授藝,延陵宗河對青歌已多了一份師徒之情。他慢慢睜開眼,對青歌慈愛一笑,道:“還稱呼前輩?我與你父親意氣相投,很是談得來。老夫長你許多,便托一次大,青歌若不嫌棄,喚我一聲宗河爺爺便是。”
“宗河爺爺!”青歌誠心誠意的改了口,也覺得這位神秘老者甚是親切。
延陵宗河笑著應了,起身扶起青歌,剛要說話,卻是雙耳微微一動,伸手入懷掏出一張卷起的羊皮來,塞進青歌手中,笑道:“這是一張藏寶圖,乃前朝平南將軍親手所繪。爺爺老爺,這些東西帶在身邊也無用,你以后若是需要,盡可去取。不過千萬要藏好,絕不要讓其他人看到。”
“宗河爺爺,您已給了我最寶貴的財富,這個我不能收。”青歌有一瞬間的動心,卻還是堅決的將藏寶圖推還給延陵宗河。財寶雖好,卻比不上自己家人的安樂,若是收下這藏寶圖,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惹來大麻煩。
“好孩子,你到是難得的清明。不過不用擔心,你收好就是了,這地圖若不用香凌草汁涂抹,就只是一張空白的羊皮。再說寶物雖好,若是永遠深埋地下,也沒什么意思。只有一點,你若有朝一日取用了寶藏,那請務必在力所能及范圍內,拂照宣國公徐家一二。”
青歌不解,拂照宣國公徐家一二?自己哪有那個本事,怕是人家拂照自己一二才是吧。看來宗河爺爺是為了讓自己安心收下,才這樣說的吧。也罷,畢竟是人家一片苦心,又不怕會輕易給人勘破,說不定以后還真會用到呢,就先留下來吧。
延陵宗河笑著將羊皮紙推了回去,抬頭看了一眼山下,“青歌和鄧家有什么關系?”
“鄧家?”青歌沒想到對方話題跳躍如此之快,一愣之后才反應過來,道,“鄧府大公子鄧瑨算是我義兄吧。青歌想參加女史選考,需借助鄧府之力。”
“借助鄧家之力?”延陵宗河好像很是不解,隨即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笑道,“既然如此,他家二少爺不是有點兒小麻煩嗎?爺爺教你解決之法,到時候便看你如何運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