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良久,繡娘拿起一旁的紅線。
眾人見繡娘開始動手,好奇湊了過來,瞅著繡娘手中的針線活,劉喜鳳拉長著脖子,瞥著眼不好意思看,不時眨巴幾下。
靈活的小手,不斷在錦緞上來回穿梭,不消片刻功夫,兩只親密依靠在一起的鴛鴦,映襯著碧波,呈現在眾人的眼前,原本的瑕疵被繡娘用紅色的絲線連在一起。
小巧別致的中國結,將戲水的鴛鴦緊緊拴在一起。
“只羨鴛鴦不羨仙!”不知是誰?在后面輕聲低喃了這么一句,屋中的眾人面色一喜,就連劉喜鳳在瞅見枕巾時,微微一驚,面色不是很好看。
“夫人,你看這樣成嗎?”繡娘咬斷口中的絲線,將枕巾遞到劉喜鳳面前,后面的強嫂子等人緊張的注視著劉喜鳳,“這是心心結,今個兒是大喜之日,討個喜氣!春桃可是咱沈家村出了名的手巧、勤快,人也長得漂亮,夫人要是覺著枕巾不錯,就成全這對新人。”
繡娘笑著望著劉喜鳳,強嫂子一家不容易,就靠強哥一個人支撐著這個家,老劉家那三十兩銀子,籌備了這次喜宴后,多半也沒剩多少,這么一大家子人,要是今個兒劉喜鳳不松口,強嫂子一家日后咋過。
“咱老劉家,也不是沒事找事的人,竟然這枕巾弄好了,我也不會說啥?”劉喜鳳不自然的移動了幾下身子,喝了幾口茶,說道:“吉時都快過了,新娘子還不快準備。”
劉喜鳳這話一落音,屋里眾人,頓時喜笑顏開,紛紛忙活起來。
強嫂子拉著繡娘的手,不斷道謝。
強嫂子一松手,趙夫人就走了過來,親昵的拉著繡娘的手,道:“繡娘,咱娘倆說說。”
趙夫人這一動,周圍其他人,暗自后悔!
井泉鎮,誰不知道沈氏一家傍上了沈府,沈府的司制都交給了沈氏處理,現在誰不想巴結沈氏。
十幾年前,沈氏帶著一家老小來到井泉鎮,住在沈家村。沒少遭過白眼,沈氏一個寡婦,要不是會點繡活,靠著村里邊的接濟,咋能活到現在。
現在竟然和沈府沾上關系,周圍的人開始掂量,平日里有沒有開罪過沈氏一家,畢竟沈府的名望在吳縣這一帶,誰也得罪不起。
“趙夫人客氣了。”繡娘笑道。
趙夫人這態度,著實讓繡娘難以捉摸,趙屠夫在井泉鎮是出了名的蠻橫,仗著和沈府的關系,誰也不敢多說什么。
趙夫人拉著繡娘,坐在劉喜鳳不遠處,道:“開業時,咱也去湊湊熱鬧,以后趙家的衣服,枕巾啥的,還要勞煩繡娘多多關照。”
繡娘面色一喜,沒想到趙夫人這一開口,就給繡娘送上這么一份大禮,井泉鎮兩家繡坊,都算的上是老字號了,平日里,大戶人家也信任,哪里的師傅。
繡娘原本擔心日后沒啥客源,想不到沈大夫人金口一開,這不馬上就有一大群人跟了上來,日后,沈府的繡活可馬虎不得。
紅唇微啟,微笑道:“趙夫人說哪里話,日后還需要仰仗趙夫人多多捧場才行,說什么勞煩不勞煩的。”
沈氏抿嘴微笑,繡娘真是福星,繡坊這不還沒開業,就得了沈大夫人的金口,加上趙夫人這話一開,日后不愁沒人上門。
“沈氏,你家慕白可娶了一個好媳婦,不知我家那兔崽子日后有沒那個福分,娶個像繡娘這樣賢淑的媳婦。”趙夫人笑著對沈氏說道,周圍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水煙壺那事,沈家村算是占了便宜。楊大嫂家的二花那次鬧病,要不是繡娘在,恐怕沒那么快就好。加上春桃的親事,要不是繡娘出面,今個兒的喜宴,多半是成不了。
沈氏微闔眼角,笑道:“借趙夫人客氣了,繡娘還小,不懂事,還要仰仗趙夫人多多提點才是。”
“沈氏嚴重了!”趙夫人輕拍著繡娘的小手。
“咳咳!”一旁的劉喜鳳輕咳幾聲,大冷天的,搖著手中精致的絲帕,頭上的金釵也隨之輕輕舞動,微抿紅唇,道:“啥時候開業,別忘了知會一聲,春桃算是咱老劉家的人,咱們多少也算是半個親戚,到時我自然也會過來捧場。”
劉喜鳳這話一落音,繡娘大吃一驚,忙道:“多謝夫人賞臉,開業時,繡娘定當上門拜訪。”
趙夫人并未吃驚,只要能和沈府沾上關系,就算是豬圈,有些人也會倒貼臉,賠上去。
“那就這么說定了,到時候繡娘可別忘了知會一聲。”劉喜鳳瞟了趙夫人一眼,面色不善,她不是傻子,名義上她是三夫人,比趙夫人大上不少,但誰不知道趙夫人的妹妹嫁進了沈府,縣衙太爺,確實是個官,但是這個官,放到沈府,那就連個屁都算不上。
所以,趙夫人擠兌她的話,她也沒在意。畢竟都在大宅門里生活,誰的花花腸子,都知道幾分。
趙夫人見狀,道:“哎呀!想不到堂堂三夫人,竟然也和我們小老百姓一樣,我這臉上,還真是占了不少光。”
“哪能跟趙夫人相比,傍上沈府那棵大樹,我這個小小的三夫人又算得上什么?”劉喜鳳微笑回道,并未理會趙夫人鐵青的面色。
誰不知道沈府三爺出了名的病秧子,平日里藥就沒停過,攤上這么個丈夫,誰甘愿。
趙夫人咬牙切齒的睨著劉喜鳳,道:“那還真是多謝三夫人提點了。”趙夫人狠狠的咬重了三夫人這幾個詞。
告訴劉喜鳳不要太得意,小妾就是小妾,永遠別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
劉喜鳳聽罷,面色一變。顯然不喜趙夫人那句話,卻也不好發作,只得拂袖,冷哼一聲,走了出去。
繡娘垂著頭,裝作啥都沒聽到。拉著沈氏的手,走了出去,枕巾的事一過,春桃換上大紅袍,蓋上紅色的絲巾,由強嫂子攙扶走進了囍轎。
春桃爹死得早,家里還有一個老母,家中就強哥最長,春桃娘整天生病,啥事都不能做。
一家子淚汪汪的瞅著春桃走上轎子,朝著老劉家走去,繡娘新鮮的盯著眾人手中的嗩吶和大鼓。皺著眉頭,不知想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