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烙炸的確是美味,但李順和錢雀兒心境不同,吃出來的味道也不同。
李順心念著老常吃得傷感,錢雀兒心中有擔憂,吃得是憂心忡忡。
好在一盤焦烙炸吃完也沒見著有盧氏的人前來尋仇,錢雀兒也就放下了心,心中對李順的身份是愈發(fā)的好奇。
只是中途已經問過李順,李順只答自己是個游行的劍客,再要追根究底就顯得有些無理。
但敢殺了盧和裕,又敢大搖大擺在這涿州城中吃喝的人豈能是普通人。有修為,有氣度,如此人物,錢雀兒倒是有點自慚形穢,覺得自己和李順比起來當真是有些像小女人家,縮手縮腳沒有男兒應有的氣魄。
當然氣魄這種東西向來都是和實力掛鉤的,錢雀兒自覺自己各方面都比不上李順,少了些氣魄倒也是正常。
兩人結了帳就騎著青羚離了涿州,出城一路狂奔不出三里路,李順就見著了前方兩山之間的道上有一隊人馬正在往兩側山上爬。
弓弩、馬刀,人人騎馬,看樣子明明是馬賊,偏又往山中走,又像是山賊。
但范陽可是離豐京只有一江之隔,當初跟著老常入內陸后,馬賊、山賊之類的賊寇就越來越少,到了清河郡,再到范陽郡后更是一路相安無事。
眼下突然出現了一隊少說有三四十人的賊寇,李順的腦瓜子不是白長的,一下就猜出了定然是盧氏的人派來堵截他的。
明的暗的,大家門閥對付個人的手段是層出不窮,李順生于王族自然知曉這一道理,也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
在人來人往的涿州城盧氏不敢奈他如何,但在外就不好說了。就算此地離涿州不到三里路,但死了人死無對證的,以盧氏的能力自然是有辦法脫離干系。
李順自認為自己不是那么多人的對手,連忙讓青羚調轉了頭,往涿州城內狂奔。
錢雀兒見著那些馬賊裝扮的人嚇得是手腳發(fā)軟,好在李順沒有直接沖上前,而是調了頭,錢雀兒方才松了口氣。
入了涿州城,李順慢了青羚的步子,向錢雀兒問道:“錢兄,你知道盧氏的宅邸在涿州何處么?”
錢雀兒點點頭,說道:“知道,可不就在那我們吃烙炸的地方不遠。李兄是想做什么?”
李順冷冷一笑,說道:“他盧氏想殺我,我也沒必要忍著,咱去他盧家殺人去。”
“使不得啊李兄”,錢雀兒聽了李順的話心中一慌,說道:“盧氏勢大,定然是養(yǎng)了不少打手,還有修士做供奉。去他盧家殺人,我們這不是自尋死路么?”
“那就借他們盧家的人一用。”李順當然沒有真打算在盧家宅中殺人,但盧氏既然敢安排人在城外招待他,他總要找個能開路的人。
在錢雀兒指路下,李順很快找著了盧府。
果然是大周數一數二的大族,畫棟飛甍,紅燈白墻,盧府氣勢之盛,更超宮城中那些達官顯貴們的宅邸。
盧府門外,兩排門丁持棍而立,人人臉上都是一副趾高氣昂之象,敢情做個大家族家的奴才也是要高人一等。
李順坐在羚背上,將腰間尚方拔出寸許,昂頭對著那盧府的大門高聲喊道:“李順持天子尚方寶劍在此,煩請盧司徒出門一見。”
錢雀兒聞言心中咯噔一驚,張口結舌地望著李順腰間尚方,心跳得有如在平原上狂奔的野馬,口中卻是大氣不敢出一聲。
天下誰不知道天子有劍名尚方,可斬朝堂中除了天子之外任何一人的頭顱,就算是太子犯了死罪也可斬得。
誰持尚方在手,就是欽差大臣,遇見了貪官污吏,可先斬后奏,那是莫大的權限。
不曾想到李順腰間配著的劍居然是尚方,錢雀兒一時難以置信。
同樣不可置信的,還有盧府外的門丁。
李順看上去不過一娃兒,卻敢信口雌黃地說腰中佩劍是天子尚方,相視大笑的門丁們都以為是誰家娃兒吃了雄心豹子膽來尋盧氏的樂子。
有一門丁心善,看李順不過一孩子,只覺他是不懂事,也怕他再取鬧會喪命于此,連忙說道:“娃兒,快走吧,也不睜大眼睛看看這是什么地方。快滾,免得等會討了打,吃不了兜著走。”
李順手中尚方如假包換,自然是不擔心有人敢對自己動手。
見著盧府內沒有人出來,倒是街道上的人都被自己的舉動給吸引了過來,李順不耐煩地再喊了一句:“天子尚方在此,盧司徒不出來面見,是要反了天么?”
“小兔崽子,討打。”見到李順如此不聽勸告,那些門丁生怕他再鬧下去,折了盧氏的顏面,府中的大人們要是怪罪下來,自己少不得要被罰俸,一起持棍向前,向青羚上的李順猛擊而去。
門丁們都是些凡人,又沒有什么弓弩之類無法招架的武器,棍勢雖看上去兇猛,但也是留了些余力,李順也不慌,拔劍出鞘,一劍削斷了門丁手中十根木棍。
青羚見著那些門丁惡臉持棍向自己擊打而來,也是倒退了兩步。
木棍即斷,青羚又后退了兩步,那些門丁一棍落空,望著手上的半截木棍,都是有些驚駭,沒料到李順還真有些能力。
尚方已然顯出了全容,李順劍指面前門丁,厲聲喝道:“該睜大眼睛的是你們,好好看看這是不是天子手中尚方。誰敢再造次,別怪我無情。”
李順氣勢洶洶,一時也把那幫門丁給震住了。
有一門丁見狀,連忙折身跑入府中,想要去通稟。
只是,還未等他邁入大門,有一坐在輪椅上的少年被一奴仆打扮的人推著出了府,身邊跟著兩位華服少年。
李順認得那兩位華服少年正是自己在攤中見過的兩位,雙眉一蹙,暗想果然是他們通風報信,讓盧氏派了人在城外堵截。
不過,他倒是有些意外盧氏之人居然敢讓這兩人現身。
如此一來,可不就是表明了告訴他,城外的人就是他盧氏派的,他又能奈他盧氏如何?
不虧是大家門閥,做起事來只要你沒有真憑實據,就敢顯露霸道給人臉色,讓人氣著卻又說不出話來。
“你是盧和煦?”李順冷眼瞄向輪椅上的少年,冷聲發(fā)問。
那輪椅上的少年正是盧和煦,對著李順一聲冷笑,說道:“正是,你在我盧府門口叫囂有何事?”
見那盧和煦神情囂張,望向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一街旁走狗,李順心中怒極,持劍向天,掃視了盧府眾人一眼,喝道:“天子尚方在此,見劍如見圣,你等為何還不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