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掀簾子,只覺得一陣奇香撲鼻。心中疑慮,抬眼看時,只見一女半露香肩正靠在欄桿上臨水照影。
湖水明媚泛起漣漪,將她的肌膚映上一層水光。
“進(jìn)來坐坐吧。”玲兒不回頭。輕語道。原來這玲兒生長于戲班,嗓音自然頗會拿捏,柔媚到骨子里。這不回頭,更是揚長避短,令人遐想。
五郎正覺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聽得女孩都如此說,不由得遠(yuǎn)遠(yuǎn)地依著欄桿坐下。心中一陣陣發(fā)緊。又想看,又暗道不能看。欲走,身下又猶如灌了銅鉛,半分都挪不動。不一會,臉上飛紅,口干舌燥,腦中更是閃過不少不堪的念頭。恍恍惚惚間,似乎眼前的人兒竟是絕世的美人,臉蛋慢慢地變得蘇陌一模一樣。剛想撲上去,又醒悟道“蘇陌乃是男生,我怎么有這般齷齪想法?”恍恍惚惚間,縷縷暗香襲來,更是心跳如鹿,坐立不安。
玲兒心想:“大事可成。”手指一動,整件罩衫便從身上滑下……。
太平港馬上就會發(fā)生一件大事。在宇文公子手中的海東青放飛之后,蘇陌就被風(fēng)馳電掣地拉上一匹馬——是馬而不是馬車,因為馬匹的速度遠(yuǎn)遠(yuǎn)快于馬車。一群人簇?fù)碇K陌朝著港口飛馳而去。更多的黑衣人朝著四面八方分散開去。
如果說之前的霧影山莊是在等待時機成熟的人參果,那么,在宇文公子放飛海東青的那一剎那它就變成了被激怒的阿修羅。
未知的敵人的確搶占了先機,但是,機會是可以創(chuàng)造的。老王妃的話說的沒錯,與其等待未知的未來,不如見招拆招,主動應(yīng)對。宇文公子從來不是善類。
太平港一向太平,可是也有不太平的時候。比如——海盜。
自古以來,有海港的城市就會有海盜來訪。太平港作為最繁華的海港,覬覦的人自然不在少數(shù)。如今秦王病危,海事松懈,海盜的拜訪似乎是個必然。而且,這一次的海盜似乎都不是一般烏合之眾。
當(dāng)十余艘巨大的船艦帶著幾十艘沖鋒小艇所向披靡地出現(xiàn)在港口時,海港就沸騰了。再小的孩子也能看見那些帆船桅桿上迎風(fēng)飄搖的毒蛇旗。“海蛇來了!快跑啊!”有人敲著鑼在街上奔走。太平港頓時亂成了一團(tuán)。海蛇,這東南沿海一帶勢力最強的海盜,許多海邊漁村里,嚇唬小孩不是說當(dāng)官的來了老虎來了,而是說海蛇來了。可以說,對海蛇的恐懼深深地植入了海邊人的骨子里。即使是強盛的太平港,也跟海蛇交鋒過無數(shù)次。
海蛇密密麻麻地靠近海港。有人卻在往海港趕——大多是途徑太平港的江湖俠士、散兵游勇。蘇陌雖然不是俠士、兵衛(wèi),卻也是風(fēng)風(fēng)火火趕往港口的一列。
“快跑啊!”有人嚷著。
海蛇的先鋒隊已經(jīng)上岸,一路喊著殺啊!就沖入了臨街的鋪子,海盜船上有人按陣列搭起火弓,一團(tuán)團(tuán)火球朝著店鋪民房屋頂射去。短短時間,太平港一片烏煙瘴氣,人民奔走呼嚎。
“不要害怕,記得你要做的。”魯平在小蘇陌耳邊說。蘇陌不會騎馬,一直是魯平將她帶在自己馬上。不害怕?怎么可能不害怕?小蘇陌一直在發(fā)抖。小蘇陌并不是那種天生的英雄豪杰,她也是聽著海蛇恐怖故事長大的普通小孩,如今就要跟海蛇面對面了,蘇陌她若是不害怕才是見鬼了。
“魯家軍聽從秦蘇陌指揮!”突然有聲音傳來,只見幾個大漢帶著烏壓壓一群人趕來,這群大漢故意將秦蘇陌的名字喊得震天響。“秦蘇陌!”“秦蘇陌!”
另一邊巷子口也趕來了一大群人。口中同樣喊著三個字“秦蘇陌!”“秦蘇陌!”
蘇陌隱隱想起似乎有許多黑衣人四散而去。難道就是這些人?
正想著,魯平突然振臂高呼:“兄弟們,我們跟海盜干了!保衛(wèi)太平港!”魯平的聲音借由內(nèi)力發(fā)出,聲音的穿透力不言而喻。“秦蘇陌!秦蘇陌!”魯平揮拳大喊。
那些魯家兵丁以及撤除偽裝的黑衣人立刻響應(yīng)道:“秦蘇陌!”“秦蘇陌!”這些黑衣人各個身手都不凡,魯平一人運功呼喊聲音便了不得,如此多高手一齊呼喊,那聲音簡直就跟打雷一般。一時間,“秦蘇陌”這個名字如雷霆般炸響在太平港。秦蘇陌,秦蘇陌?港口到處躲藏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百姓雖不知道“秦蘇陌”是哪路神仙,但是至少知道有人來救他們了,這個“秦蘇陌”立刻便在他們心中劃為自己人。
不管哪朝哪代,敢為老百姓出頭的人,老百姓都會他當(dāng)成自己人。
這樣驚人的聲勢,也引得一些年輕壯漢們也熱血沸騰,拿了自己的彎刀魚矛跟在了魯家軍后面。一起高呼著“秦蘇陌”,朝著港口匯合。
魯平從腰間拿出一個東西,那是一根繡著字的精致綁頭布帶,綁在蘇陌的頭上。并暗暗將要做的事再次叮囑了一遍。而蘇陌,小臉仍然發(fā)白,卻不再抖了。不是她不害怕了,而是她害怕到了一個極限,身體反而不再抖動。只剩下耳朵里巨大的心跳聲,嘭冬,嘭冬,除此以外,什么聲音都霧蒙蒙的。連響徹天地的“秦蘇陌”在她耳中聽起來都像是隔了幾座大山。海港越來越近,她明白,此時已經(jīng)沒有退路。
“華山弟子為秦蘇陌效勞!”有不明真相的好漢們卷了進(jìn)來。他們倒是認(rèn)得這個在街頭慷慨解囊的年幼孩子。雖然他們不明白為何如此多的高手都聽命于這么個孩子。
“開打!”魯平做領(lǐng)命狀,“傳令”道:“張衛(wèi),李偉帶隊沖鋒!”“葛三郎帶人火箭燒船!”“趙毅帶人后設(shè)防線!”“李冰,吳仞水戰(zhàn)……。”魯平流暢地說出分工,大小隊長立刻帶人行動,江湖好漢按自己的特長紛紛跟上。
一時間,港口殺聲遍野。而其中仍有人不時呼喊著:“秦蘇陌!”“我在!港口在!”許多藏著的百姓不由得聞聲落淚。按照他們以往的經(jīng)驗,這肯定是一場血戰(zhàn)。
“他們聽那個小孩的!”有人趴在墻邊輕聲說。
“哪個?”
“就是那個頭上有布帶子的那個”人說。秦蘇陌頭上的綁帶在海風(fēng)中飄搖,十分打眼。
“那是,那是秦王的戰(zhàn)帶啊!王爺!”老者聲音有些哽咽。
不單是這個角落,許多躲藏的民眾都認(rèn)出了秦蘇陌頭上的綁帶,又有許多年過半百的人從隱藏的角落鉆了出來,帶著當(dāng)年的勇氣,揮舞著柴刀魚矛沖向了敵軍。
“那是秦王的孩子!”
“秦王的孩子在為我們拼命!”
這種聲音野火燎原般燒遍了整個太平港口。
事實上,外面的戰(zhàn)斗并不如民眾們想象中的艱難。相反,異常順利。雖然燃燒的房屋和戰(zhàn)船給戰(zhàn)斗增添幾分懾人的氣氛,但是海蛇軍卻一改入港之時的所向披靡,反而是蘇陌一行人沖到哪,哪里就節(jié)節(jié)敗退!只見蘇陌帶著隨從(魯平),一馬當(dāng)先,手中弓箭高高揚起,雖然看不清,但民眾認(rèn)定那肯定是連發(fā)的,他身后的緊身侍從也是難得的好漢,揮舞著一把長戟,舞得跟風(fēng)火輪一般,活脫脫關(guān)公在世。秦蘇陌馬踏紅焰,額帶飛揚,英姿颯爽不讓當(dāng)年哪吒。
“跟著秦蘇陌!”
“保護(hù)小秦王!”
嘗到了勝利的甜頭,熱情高漲的民眾不需要黑衣人的引導(dǎo),自己喊起了口號。
發(fā)現(xiàn)海蛇正在敗走,更多的民眾從躲藏的地方鉆了出來,拿著手邊一切能拿到的家伙事——打落水狗這種好事是人人都愛干的,更何況民眾們都恨極了海盜。
身邊有菜刀的操菜刀,沒菜刀的扛板凳,還有大姑娘就近拿了把繡花剪子就沖上了大街。“還我娘的命來!”有人開始算賬。“還我二舅的命來!”
海蛇不愧是一流的海盜,敗走也走得干凈,不多時,海上的船只已經(jīng)開動。有人在船上運功大喊:“好你個秦蘇陌!我們記住了!”大船開動,有些稍慢的小船被武林人士掀翻,海盜被活捉。然后凱旋歸來的武林人士便被歡呼的群眾包圍,估計他們這一輩子行俠仗義,此時是最有成就感的時候。有一個海盜,活生生被民眾打死。
秦蘇陌慘白著一張小臉,看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
“蘇陌小心!”鬼琰著急的聲音突然響起。蘇陌愣愣地回頭。
只見一側(cè)燃燒的房頂上,一個人影突然站起,一抬手,一支利箭朝著她的腦袋直射而來——頭上的綁帶顯眼也不完全是好事。魯平吃驚,已來不及,將蘇陌一推。側(cè)身將大戟一轉(zhuǎn),大戟轉(zhuǎn)得快,豈料那箭竟是極快,根本沒擋住。一瞬間,一箭貫穿了小蘇陌單薄的身子。“蘇陌!”鬼琰的聲音,然后一道人影朝屋頂?shù)拇炭蜎_去。
“小秦王中箭了!”
“有刺客!”
“打死他!”
民眾憤怒了。“打死他奶奶的!”人潮紛紛朝刺客出現(xiàn)的屋頂涌去。豈料民眾太多,鬼琰追了兩座屋子后再下地,卻發(fā)現(xiàn)到處人頭攢動,刺客已經(jīng)不見蹤影。
“保護(hù)小秦王!”有人喊道。
馬蹄飛揚,魯平抱著血淋淋的蘇陌趕往最近的治療地點——外事船政使王成康家。